第二十七章 悲喜交加始相見
尚未說完,話口哽咽,飛身上馬,直向等在十數丈外的華幼鶯縱馬追去。
大家楞楞的望着閻霄鳳縱馬離去的背影,氣氛十分低沉,方才的縱聲歡笑,這時一絲也沒有了。
“黑煞神”望着“獨臂虎”,看了一眼遠處的華幼鶯,低聲道:“嗨,真沒想到,這麼美麗的姑娘,脾氣和騷娘兒們的一樣壞!”
話聲甫落,身後已響起“鬼刀母夜叉”的冰冷聲音,問:“你說什麼?”
“黑煞神”聽得渾身猛一戰,不由望着“獨臂虎”,焦急的問道:“嗨……缺胳膊的,咱們方才說什麼來?”
“獨臂虎”立即輕蔑的一撇嘴,道:“俺看你嚇糊塗了吧?”
吧字出口,飛身上馬,抖韁上前走去。
“黑煞神”舉目一看,江玉帆和陸佟五女早巳上馬向前走去。
於是,也急忙上馬跟在“獨臂虎”馬後。
“鬼刀母夜叉”沒有再說什麼,她覺得很快樂,很滿足,以前“黑煞神”理都不理她,現在不但喜歡她,還真有些怕她。
是以,她也就見好就收,做妻子的對丈夫有所約束是對的,但也應該有個分寸和時候,弓拉得太滿了,反而不好鬆手。
江玉帆一人在前,並沒有縱馬疾馳,因為前面的華幼鶯和閻霄鳳也沒有放馬飛馳。根據她倆人的背影情形判斷,顯然正在談論什麼。
他看到華幼鶯的苗條身影,立即聯想到和她酷肖的華馥馨“獠牙嫗”的獨生女兒,她華幼鶯同父異母的美麗姊姊。
自從在黃山天都峰上,為中秋夜的依約還杯,她憤而離開了她的母親“獠牙嫗”,再沒有聽到她的消息。
如果不是為了“萬艷杯”,也許她江玉帆直到現在還呆在“九宮堡”中當他的安閑少堡主。
就因為有了“萬艷杯”,才結識了“悟空”等人,才在太湖北岸的惠山破廟裏得到戰國“金斗”,建立了和“十一凶煞”共組的“遊俠同盟”。
這些事想起來,就像前幾天發生的事一樣。
回想這期間,他們去過東海,大戰了“毒鬼谷”,火燒過“黑虎嶺”,血染了“大雪山”。
之後,威震龍首會,大鬧武當山,直到斬了翻江豹,回堡成婚,因而再度丟了“萬艷杯”,才遠離中原,前來這蠻荒之地。
這些事想來歷歷如繪,可是有許多人分離病死,慘遭殺害,可是也有許多人看破紅塵,皈依佛門。
但是,人人都有消息可循,只有華馥馨的消息,杳如黃鶴。
雖然,那天在“慈雲庵”,用心良苦的“慧如”老師太,曾經用計想騙她出來,但是,由於大家的疏忽大意,依然被她走掉了。
現在,已和莎莎師姊有過接觸,也許不久的一兩個月就可返回中原,“萬艷杯”能否帶回,就要看“萬艷杯”的主人原就是那一位師母了。
不管怎樣,中原總是要回去的,至少應該向“獠牙嫗”前輩有個交待,那時,也許已有了華馥馨的正確消息……。
心念未完,耳畔驀然響起朱擎珠的驚喜嬌呼道:“玉哥哥快看,城門開了!”
江玉帆悚然一驚,急忙抬頭,只見前面已是行宮城的北城門了。
這時他才發覺他思慮往事已有一段時刻了。
再看走在前面的華幼鶯和閻霄鳳,並沒有放馬飛馳,兩人這時已停在前面的十數丈外,正回頭驚異的向這邊望來。
江玉帆舉目向北城門一看,城門果然已開,而高高吊起的弔橋,這時也正緩緩的放下來。
打量間,已聽陸貞娘和韓筱莉同時興奮的道:“玉弟弟,我們快迎過去吧,可能是莎莎師姊迎出城來了!”
把話說完,江玉帆已縱馬向前馳去。
一到閻霄鳳和華幼鶯兩人停馬之處,大家紛紛將馬勒住。
閻霄鳳和華幼鶯則驚異的望着佟玉清,興奮的道:“佟姊姊,你真是斷事如神的現代諸葛。”
佟玉清謙聲道:“我只是按照情理推斷,再加上莎莎師姊疼愛你們,所以才能判斷正確!”
朱擎珠見城門內湧出了不少高擎着長矛的野人短甲戰士,因而迷惑的問:“你們不以為那是老國舅回朝?”
話聲甫落,華幼鶯已正色道:“絕對不會,老國舅那裏有這麼多儀仗隊伍!”
說此一頓,舉手一指城上,繼續道:“你們看,城上的戰士已沒有幾個了!”
大家游目一看,果然不錯,方才還林立的閃閃銀矛,這時已沒有多少了。
就在大家打量間,城門內已湧出一百多個擎矛戰士來。
接着是許多異樣的兵器和銀牌,浩浩蕩蕩的隨後湧出來。
之後,是一頂銀緞金穗,一圈綉着飛鳳的大蓋傘,還有兩個銀緞飾飭物跟在轎子後面。
大蓋傘的下面,即是一個四名花衣苗女抬着的椅形無蓋轎子,上面坐着一個銀衣綉金,頭上戴着狼牙寶石珠冠的女子。
那不是別人,正是江玉帆日夜渴望會面的莎莎師姊,苗疆國的陸麗莎莎公主。
但是,美麗多情的莎莎公主,卻在珠冠的前面垂了一層薄薄的銀紗,銀絲閃閃,看不清她的面目。
跟在椅轎后的,是四名披紅掛綠的武將,之後,尚跟着兩三百名持矛佩刀的野人戰士。
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以及“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眾,並不覺得怎樣,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莎莎公主全幅儀仗的出巡過。
這時,雖然看見前呼後擁的出來了野人戰士和花衣苗女四百多個,還以為苗疆的公主的出巡,就是這麼多人呢?
但是,知道詳情的閻霄鳳和華幼鶯,卻彼此驚異的互看一眼,脫口輕呼道:“今天師姊為什麼帶這麼多人來?”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的問:“兩位師妹是說,照苗疆國的規定,公主出巡用不了帶這麼多人?”
華幼鶯有些緊張的頷首道:“是的,最多兩百人而已!”
朱擎珠立即沉聲問:“那莎莎師姊帶這麼多人來是什麼意思?”
閻霄鳳也有些不安的道:“我也不清楚,倒有些像出征打仗似的!”
佟玉清一聽,深怕激怒了江玉帆,趕緊正色道:“我想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話未說完,陸貞娘已驚異的道:“佟姊姊快看,莎莎師姊的椅轎前,似乎還有兩個女官拿着兩個圓漆盒子。”
大家一聽,也俱都發現了。
只見莎莎公主的椅轎前,兩個身穿苗疆官服的苗疆婦女,她們的雲發上,也同樣的戴着一頂紗帽。
但是,閻霄鳳和華幼鶯卻彼此對望了一眼迷惑的道:“奇怪,那兩個盒子裏裝的是什麼?”
說此一頓,華幼鶯不由回頭望着佟玉清,關切的問:“佟姊姊,你看師姊會不會真的在生玉哥哥的氣呢?”
佟玉清淡然一笑,極肯定的道:“絕對不會,如果平常莎莎師姊外出沒有那兩個女官捧着那兩個盒子的話,現在,我敢說,其中一個盒子裏,一定有‘萬艷杯’!”
閻霄鳳和華幼鶯聽得神色一驚,齊聲道:“姊姊是說,師姊是拿‘萬艷杯’來贖我們倆人回去?”
佟玉清淡然一笑,道:“由於我還不能肯定另一個盒子裏可能是什麼,我還不能這麼說。”
話聲甫落,華幼鶯又突然望着神情肅穆的江玉帆,催促道:“師哥,師姊落轎了,我們過去吧!”
大家舉目一看,果見陸麗莎莎的椅轎已經落下,而那些野人戰士,正紛紛向兩邊散開。
豈知,江玉帆竟倔強的道:“不,我要她先過來!”
華幼鶯和閻霄鳳一聽,頓時楞了。
佟玉清聽得悚然一驚,她覺得陸麗莎莎身為師姊,且為一國的公主,理應由江玉帆率領着大家先行過去見禮。
是以,急忙以責備和勸慰兼有的口吻,沉聲道:“玉弟弟,師姊到了,我們做晚輩的禮應先行過去,再說,師姊待我們不薄,而且,她也曾留信阻止我們前來,可是,我們都違背了她的意思!”
江玉帆一聽,心中立時軟下來,想想莎莎公主在絕峰上的一夜恩情,和絕澗對崖的哀怨悱惻的留言,在在都表現了她的痴愛和內心的有苦難言。
想想他自己方才說的那句話,他自己這時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說?
也許那正是男性自尊下意識的反抗吧?而就在他神情遲疑之際,“風雷拐”和“一塵”
道人,也同時恭聲道:“盟主,理應由我們先行過去。”
說話之間,江玉帆已催馬向前走去。
但是,對面的莎莎公主,也命令其中的一個苗疆女官,捧着那個圓形漆盒恭謹的走過來。
江玉帆一見,立即將馬停下來。
佟玉清等人一見,自是不便再催江玉帆繼續走過去。
閻霄鳳和華幼鶯一臉的迷惑,兩人似乎也不知道那個圓形漆盒裏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
兩人回頭看一眼佟玉清和陸貞娘,似乎希望她們有所進言。
但是,佟玉清僅向她們倆人寬慰的笑一笑,什麼也沒有說。
就在這時,那個捧盒女官已到了近前,同時,逕自將漆盒捧至江玉帆的鞍頭旁。
江玉帆無凝重的抬頭去看一眼面罩銀紗的陸麗莎莎。
但是,原本就看不清楚的嬌麗面龐,這時的陸麗莎莎反而默默的垂下了螓首。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陣難過,他不知道他的前來行宮,是對了抑或是錯了。
他沒有去掀盒蓋,卻翻身縱下馬來。
陸佟五女和華幼鶯閻霄鳳,以及“悟空”“一塵”等人,也緊跟着紛紛縱下馬來。
江玉帆縱下馬來,只是楞楞的望着陸麗莎莎。
他很想和陸麗莎莎談話,但他知道,陸麗莎莎這時恐怕不會理他。
他如果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和她交談,五位嬌妻,兩位師妹,都具有同一心法。
如果他施展“蟻語竹絲”功夫,佟玉清雖然不會嫉妒吃醋,也不會將話傳給陸韓朱阮四女,但如果她們四人起了疑心,總不是一件好事。
也許從這時起,他便因這一舉之差,而失去了閨房的樂趣,不可不戒,不可不慎。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間,佟玉清似乎也深怕他會運功交談似的,立即催促道:“玉弟弟,可以把盒蓋掀開了,也許盒內有莎莎師姊交代的話!”
江玉帆一聽,只得將盒蓋掀開了。
盒蓋一開,霞光萬道,每個注視着漆盒的人,都覺得兩眼旋星飛花。
江玉帆凝目一看,果然是在他花燭之夜的那晚失落的“萬艷杯”。
一見“萬艷杯”,不但江玉帆神情激動,就是陸佟五女和“悟空”“一塵”等人,也都為這隻實杯而感慨萬千。
就在大家心念方動的同時,江玉帆已伸手在漆盒內取起一張素箋來。
華幼鶯和閻霄鳳見盒內果然有莎莎師姊所附的素箋,兩人不由同時關切的問:“玉哥哥,師姊怎麼說?”
說話之間,不自覺的探首看向素箋。
只見素箋上只潦草的寫着幾個字,是:“一支萬艷杯,換回兩師妹!”
華幼鶯和閻霄鳳一看,熱淚頓時湧出來,不由望着二十餘丈外的陸麗莎莎,哭喊一聲“師姊”,丟下馬匹,飛身奔了過去。
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一見,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但是,閻霄鳳和華幼鶯尚未奔至陸麗莎莎的椅轎前,另外一個苗疆女官,已捧着另一個圓形漆盒走了過來。
江玉帆順手蓋上“萬艷杯”的盒蓋,正待走過去,佟玉清突然似有所悟的低聲道:“玉弟弟,慢着!”
江玉帆心知有異,立即停身止步,立即以詢問的目光望着佟玉清和陸貞娘倆人。
佟玉清立即神情凝重的道:“我覺得這兩盒子送過來的方法有些蹊蹺,而且也極巧妙……”
話未說完,陸貞娘已似有所悟的問:“姊姊可是覺得這第二個盒子,早不送,晚不送,直等到兩位師妹將要跑到莎莎師姊轎前的時候,才命那個女官送過來?”
佟玉清頷首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江玉帆聽得似有所悟的道:“難道說,莎莎師姊是怕我們看過了第二個盒子的東西后,就不放回兩位師妹了?”
佟玉清立即不解的反問道:“既是兩位師妹已經回去了,她再派人送來豈不是多此一舉了嗎?”
江玉帆聽得神色一驚,脫口低聲道:“姊姊是說,莎莎師姊並不希望兩位師妹看到第二個盒子裏的東西?”
佟玉清望着已經伏在陸麗莎莎雙膝上哭泣的華幼鶯和閻霄鳳,凝重的道:“也許是她們兩位,也許是她們之中的一人!”
說話之間,另一個苗疆女官,已捧着漆盒走到了江玉帆的面前。
江玉帆這一次沒有上一次那麼遲疑,立即迫不及待的將盒蓋掀開。
掀開盒蓋一看,竟是一封已經拆閱過了的書信。
而上面寫的竟是:“字諭莎兒,帆兒同悉”。
信封的旁邊竟寫着“黃山仰盂谷”五個字。
江玉帆先是震驚迷惑,當他看到“仰盂谷”時,面色大變,脫口輕呼道:“啊!這是師母‘獠牙嫗’寄來的信!”
說話之間,立即抽出了封中的信紙。
阮嬡玲一看,不由迷惑的問:“為什麼有人看過了?”
江玉帆一面急急展開信紙,一面回答道:“是寫給師姊和我倆人的!”
佟玉清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轉首去看陸韓朱阮四女,同時,脫口低聲猜道:
“這麼說,莎莎師姊和兩位師妹已經拜見過了師母‘獠牙嫗’了!”
陸貞娘凝重的道:“照道理應該是這樣的,不然,她老人家怎麼會把信寫給莎莎師姊呢!”
話聲甫落,驀見阮嬡玲神色一驚,萬分驚訝的望着江玉帆,脫口急聲道:“玉帆哥哥,你?……”
說話之間,逕自向江玉帆身前走去。
佟玉清和陸貞娘幾人聞聲一驚,只見江玉帆兩手捧信,淚流滿面,已在那裏呆了!
一看這情形,佟玉清首先關切的問:“玉弟弟,怎麼了?”
說話之間,同時攏了過去。
江玉帆見問,則木然悲傷的流淚道:“師母已經仙逝了!”
陸佟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俱都心頭猛然一震,脫口“啊”了一聲。
韓筱莉卻關切的問:“信上怎麼寫的?”
江玉帆沒有回答,僅將信緩緩的遞出來。
佟玉清見陸韓朱阮四女都不伸手去接,只得將信接過來。
她低頭一看,發現開頭的稱呼竟是“莎兒,帆兒見字知悉”。
佟玉清神色悚然一驚,不由抬頭望着江玉帆,驚異的問:“信的稱呼是師母的口氣嘛?”
江玉帆流着淚道:“信是師母彌留時口述,由‘萬里飄風’趟老英雄代寫的!”
陸佟五女一看,信上的字跡果然渾厚有力。
但是當她們想到“獠牙嫗”一生悲慘可憐的遭遇,俱都忍不住抽噎着哭了。
只有佟玉清一個人一面流淚,一面往下看。
“一塵”道人則默然一嘆,低聲關切的問:“那位華馥馨姑娘呢?”
佟玉清流着淚道:“她已拜‘慧如’老師太為師,在‘慈雲庵’祝髮為尼了……”
話未說完,不但陸韓朱阮四女大吃一驚,就是“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和憨姑,以及“鬼刀母夜叉”等人,也忍不住同時發出一聲驚“啊”!
只聽佟玉清流淚繼續道:“不過,師母‘獠牙嫗’仙逝時,她服侍在側……”
陸韓朱阮四女聽了這些話,幾乎忍不住失聲痛哭,以吐內心的悲傷情緒。
佟玉清也有些忍不住抽噎了,只見她抽噎着哭聲繼續道:“她老人家說‘萬艷杯’既不是她的,也不是春鶯師母的,它是屬於華天仁老前輩的……”
陸貞娘立即關切的問:“她老人家可曾吩咐‘萬艷杯’怎麼個處置?”
佟玉清流淚頷首道:“有,她老人家說,華馥馨已遁身佛門,現在華天仁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肉就是華幼鶯師妹了……”
大家一聽,自然明白了“獠牙嫗”的意思,“萬艷杯”應該交由華幼鶯來處置。
佟玉清繼續流着淚道:“師母還特的叮囑說,她已知道春鶯師母已經去世,要玉弟弟特別善加照顧華師妹,師母似乎也知道,華師妹的個性很像華天仁老前輩!”
如此一說,不少人拾起頭來向二十丈外的華幼鶯看去。
但是,那邊早巳起身立在莎莎公主身側的華幼鶯,正驚異迷惑的向著這邊楞望着。
閻霄鳳也是神情迷惑,目閃驚異,鬧不清這邊的江玉帆和陸佟五女為什麼望着一封信在哭。
看那情形,華幼鶯顯然已要求遇陸麗莎莎要過來看看,但是被陸麗莎莎阻止了。
“風雷拐”一看那邊的情形,立即提議道:“盟主,我們該過去了,莎莎公主還在那邊等着我們,信等進宮后……”
話未說完,佟玉清已迅速的道:“最後是‘萬里飄風’趟老英雄的附言,他說,師母‘獠牙嫗’說完最後一句話,也就永別塵寰了,神態十分安詳!”
江玉帆和陸韓朱阮四女,再度失聲哭了。
“一塵”道人一看,不由焦急的道:“盟主,我們再不過去,那位華姑娘可就要過來了!”
江玉帆和陸佟五女悚然一驚,抬頭一看,果然,只見華幼鶯正望着陸麗莎莎在那裏爭執。
結果,華幼鶯倔強的一轉身,陸麗莎莎一下子沒有拉住,她競倔強的向著這邊大步走來。
只見陸麗莎莎和閻霄鳳同時急聲道:“師妹,師妹!”
但是,華幼鶯理也不理,繼續向這邊走來。
佟玉清急忙將信疊好放進懷內,一面舉袖拭淚,一面急聲道:“我們快迎過去吧,這件事絕對不能讓華師妹知道……”
話未說完,大家已匆匆向前迎去。
走至華幼鶯碰頭處,只見她望着江玉帆脫口嗔聲問:“什麼事嘛?看你們哭得嗚嗚的,讓人家看得也想哭!”
江玉帆有了“獠牙嫗”的遣囑,覺得他這個師哥又多了一項撫孤的責任。
因而,兩眼紅紅的強自一笑,慚愧的道:“沒什麼,只是愚兄覺得老人家們生前不諧,害得我們作晚輩的也差點兒翻臉……”
話未說完,華幼鶯已有些稚氣的嗔聲道:“誰要和你翻臉?先是和你聞氣,以後是和你逗着玩兒的,我們在暗處看見你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幾乎笑破了肚皮,當時好好玩兒喲!”
把話說完,兀自高興的笑了!
陸佟五女一看,也只得眼圈紅紅的跟着笑了。
同時,她們也明白了華幼鶯的個性和處境,她雖然比朱擎珠大一歲,比阮嬡玲大兩歲,但她的天真和稚氣,卻極濃重。
華幼鶯把話說完,立即又神密的壓低聲音道:“玉哥哥,我告訴你們喲,莎莎師姊最多愁善感了,動不動就在那裏偷偷落淚!”
說此一頓,特的又鄭重其事的壓低聲音道:“你們知道嗎?莎莎師姊的哀怨艷詩,寫的好感人喲,我看了有時候都會忍不住掉淚!”
說此一頓,特的又正色問:“你們是不是看了她自嘆命薄,生為皇女身的哀怨詩而哭呀?”
說著,目光由江玉帆的俊面上一掃,而掠過陸佟五女的嬌靨上。
陸佟五女一看華幼鶯這麼無邪天真,那裏還忍心告訴她真象?
只得同時點點頭,“嗯”了一聲。豈知,華幼鶯竟向佟玉清一伸手,含笑要求道:“佟姊姊,快拿出來讓小妹看看,看看師姊怎麼寫的,竟把你們都寫哭了!”
陸貞娘幾人看得心中一驚,不由同時一楞。
但是,佟玉清卻毫不驚慌,自然的一笑道:“現在此地人多,萬一你也忍不住哭起來,這麼美麗的大姑娘哇哇大哭,人家會笑話你的……”
話還未說完,華幼鶯已稚氣的笑着道:“我才不會哭呢,師姊的詩我看多了,什麼‘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啦,還有什麼‘天長地久有盡時,此恨綿綿無盡期’啦……”
話未說完,不遠處已響起陸麗莎莎的低叱道:“師妹!”
華幼鶯悚然一驚,定睛一看,大家一面走一面談,不覺已距離陸麗莎莎的椅轎已經不遠了!
於是,她望着面罩銀紗的陸麗莎莎,不好意思的歡呼一聲“師姊”,如飛似奔了過去。
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也急忙含笑走了過去。
陸麗莎莎一見江玉帆和陸佟五女,雖然對望了半天,這時乍然近前相見,仍忍不住神情有些激動。
只見華幼鶯向她的身前一撲,陸麗莎莎的嬌靨突然一變!
機警的閻霄鳳也急忙伸手將華幼鶯攔住。
就在間霄鳳將華幼鶯攔住的同時,陸麗莎莎雙眉一蹙,急忙舉手掩口。
一旁的一個花衣苗女,急忙將一個雪白圓筒布袋遞至陸麗莎莎的面前。
陸麗莎莎一見那個圓筒布袋,似乎再也無法忍耐,“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苦水!
華幼鶯和間霄鳳一見,不由同時急呼一聲“師姊”,伸臂將陸麗莎莎扶住。
江玉帆一看,頓時慌了,知道陸麗莎莎已懷孕的事,再也瞞不過陸佟五女了。
陸佟五女一見,不由本能的迎了過去,同時關切的問:“城外風大,師姊何必親自出來!”
陸麗莎莎嬌靨通紅,直達耳後,這時,她那裏還敢抬頭說什麼呢!一旁的“一塵”
道人,偏偏擠到前面,搖頭晃腦的在諸女的縫隙中凝神察看。
一看之下,瘦削的老臉頓時一變,不由轉着望着江玉帆,震驚的道:“盟主,莎莎公主她……”
話剛開口,江玉帆已望着他趕緊豎起了一個手指頭,同時“噓”了一聲,道:“不要叫!”
由於“一塵”道人的驚叫,立即惹起了朱擎珠的注意,急忙回身關切的問:“右護法,莎莎師姊的病怎樣?”
“一塵”道人已經過江玉帆的警告,趕緊正色急聲道:“莎莎公主病體初愈,身體仍極虛弱,經不起這麼個折騰法……”
朱擎珠一聽,不由生氣的道:“別廢話,到底應該怎麼樣嗎?”
“一塵”道人趕緊一定神,急忙道:“應該馬上起駕回宮,城外的風太大了!”
朱擎珠很不滿意的哼了一聲道:“一句話的事,拖拖拉拉!”
“一塵”道人被五位少夫人中的一人如此呵叱這還是第一次,他心裏當然清楚,朱擎珠對他的含糊說詞很不滿意,但是,有了盟主的警告,也是沒法辯白的事。
就在朱擎珠和“一塵”道人說話之間的工夫,陸麗莎莎的椅轎已被抬起,方才跟來的那些野人戰士,后隊改為前隊,立即浩浩蕩蕩的向著城門前走去。
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紛紛拉過自己的馬匹,林琳幾人,也急忙把華幼鶯和閻霄鳳的座騎送過去。
於是,大家紛紛上馬,依序跟在陸麗莎莎的椅轎后前進。
分列兩邊,一直寂靜無聲的一百多名野人戰士,這時依序默默的跟在最後。
進入城門,即是一條寬大街道,兩街的商店林立,凡是看到莎莎公主鑾駕的野人男女,立即紛紛伏跪在地。
城內情形江玉帆等人早已在嶺巔上看了個清楚,知道街的盡頭即是廣場,廣場的中央即是行宮。
到達行宮門前的廣場上,江玉帆等人紛紛下馬,立即有許多野人戰士跑過來將馬匹接過去。
但是,陸麗莎莎的椅轎卻被四個花衣苗女抬着直入宮內。
華幼鶯向江玉帆等人揮了個愉快手勢,急步先跟了進去。
閻霄鳳則留下來招呼江玉帆等人入內。
大家在閻霄鳳的引導下,進入宮內,直向東側殿前走去。
這時,側殿的殿廊下,已有不少苗疆少女在那裏準備面巾和面水。
大家登上殿階,先彈塵,后凈面,正待進入側殿飲茶,驀見華幼鶯像只快樂小烏般的由大殿角門內奔出來。
只見華幼鶯一出角門,立即望着陸佟五女,既風趣又興奮的笑着道:“四位姊姊兩位妹妹,要不要咱們的盟主大人,親去覲見一下咱們的公主病人呀?”
陸佟五女見華幼鶯頑皮的可愛,既淘氣又天真,想到她還不知道她已是華天仁前輩的唯一後人時,大家不忍違拗她的意思,只得同時一笑,向著江玉帆一肅手道:“盟主大人,請吧!”
江玉帆當然早已希望見到渴念已久的陸麗莎莎,而且,恨不得一步奔到她的身邊。
但是,如今經五位愛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居然大大方方的肅手請他前去會面,雙頰熱辣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站在角門下的華幼鶯一見,立即刁鑽的道:“玉師哥,你可不要玩小孩子放爆竹的把戲喲?心裏頭又喜歡又怕,告訴你,莎莎師姊一生氣,悄悄又搬到別的行宮去,那時再想見她可就沒有這麼容易嘍?”
如此一嚷,江玉帆的俊面更紅了。
閻霄鳳立即含笑催促道:“玉師哥,快去吧,我們等你回來共進午筵,今天可能還要趕回宮都去,方才女王已派人飛馬將國舅召了回去……”
如此一說,江玉帆等人俱都面色一變,不由同時脫口急聲問:“怎麼?發生了什麼事嗎?”
閻霄鳳卻只望着江玉帆,笑着道:“詳細情形小妹也不知道,稍時你進去最好問莎莎師姊!”
佟玉清知道閻霄鳳在為江玉帆找台階,因而也催促道:“那你就快去吧!”
韓筱莉則凝重的道:“也許是有關‘駝背龍’哈巴利行的事!”
江玉帆一聽,立即頷首道:“好,小弟進去看一看!”
說罷轉身,逕向大殿角門走去。
朱擎珠一見,立即含笑譏聲道:“別讓飯菜等涼了!”
江玉帆一聽,趕緊回頭一笑道:“我會很快的回來!”
佟玉清當然知道朱擎珠這時的心情,嘴上雖然掛着笑,但心裏卻不是滋味。
這時一見江玉帆回頭欲待止步的樣子,再度寬慰的含笑催促道:“快些去吧,我們會等你!”
江玉帆見五位愛妻個個望着他嬌笑,這才放心的應了一聲“好”,大步向華幼鶯身前走去。
華幼鶯一俟江玉帆登上高階,立即刁鑽的笑着道:“你已經耽誤了一會兒了,腳下可要走快一點兒喲!”
說罷轉身,立即以輕快的步法在前引道
江玉帆一面跟在身後匆匆前進,一面打量華幼鶯的背形和身材。
他並不是貪看華幼鶯苗條的胴體,玲瓏的曲線,而是在她的背影上,突然想起了削髮為尼,皈依佛門的華馥馨。
一想到華馥馨遁世,江玉帆的神情立變黯然,想到華馥馨這時正過着黃卷青燈,木魚銅罄的生活,和朝夕誦經,日夜伴佛的枯燥日子,他前去後宮喜見陸麗莎莎的心情,立時由興奮變得鬱悶起來。
加之想到“獠牙嫗”的去世,華天仁老前輩不知所終,心情更感慘然!
木然前進中,突見前面引導的華幼鶯,回身擋在了面前。
江玉帆神色一驚,本能的身形一閃,要不是下意識的施展“麗星步”,勢必和華幼鶯撞個滿懷!
剎身立穩,不由驚異的望着嬌靨上也感驚異的華幼鶯,迷惑的問:“師妹你……”
華幼鶯見問,這才急忙一定心神,突然嗔聲道:“我剛才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答理我?”
江玉帆被問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道:“師妹,你沒有和我說話呀?”
華幼鶯一聽,更加生氣的嗔聲道:“我沒有跟你說話你不會問我呀?”
江玉帆一聽,這才知道華幼鶯見他沒有向她說話而着惱。
這時他心情雖然並不開朗,但也只得強自笑一笑,趕緊岔開分辯道:“愚兄正在欣賞……
欣賞……這行宮的景色!”
話未說完,華幼鶯已不高興的玉手隨意一揮,嗔聲道:“這有什麼好看的?幾棵大椰樹,幾棟破房子,院子中間一個大泥池……”
江玉帆一聽,這才加以注意。
游目一看立身之處,竟是一棟敞門廣窗的木造廂房,對面房屋也是同一式樣。
前面是後殿門,正面是一座中原形式的大敞廳,四周迴廊相連,院中果然有一座大荷池,正值荷花盛放;散發著一種特有的芬芳。
四周十分清靜,沒有擔任警衛的持矛戰士,也沒有宮中的苗女走動,說來景色十分宜人。
尤其,院角和房后,均有高聳半空,其大如蓋的大椰樹,蔭影遮住了半個院子,令人不但覺得清幽寧靜,而且令人覺得有清涼爽然之感,。
江玉帆看罷,不由讚賞的連連頷首,同時,口裏不自覺的贊聲道:“好,好,的確是一處納涼避暑的好所在……”
話未說完,站在面前的華幼鶯早已氣得高嘟小嘴,連連跺腳,用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倔強的嗔聲道:“哼思,我早就知道,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只有她們兩個……”
江玉帆聽得悚然一驚,道:“師妹,你……”
話剛開口,華幼鶯已哼了一聲,猛的一跺小蠻靴,轉身向深處走去,同時嗔聲道:“什麼師妹,師妹,你也把我當成小孩子,告訴你,我已經不小了!”
江玉帆一見,頓時慌了,趕緊急步跟在身後,嘴裏除了焦急的直呼“師妹”外,他業已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他已是五個美麗妻子的過來人,難道還不知道華幼鶯為了何事發脾氣?
為什麼單單選在這個環境清靜而又沒有警衛的地方興師問罪?少女的心雖說難以捉摸,但有時候卻薄得像張紙一樣,一戳即破。
華幼鶯倔強生氣的在前走!
江玉帆焦急緊張的在後面追!
看看繞過一處清幽獨院,前面的華幼鶯突然剎住了腳步,但沒有轉過身來。
江玉帆也急忙站住,同時,焦急的道:“師妹……”
話剛開口,華幼鶯業已不高興的道:“你就只知道喊師妹?”
江玉帆只得焦急的解釋道:“師妹,其實愚兄有好多話要向你說……”
話未說完,華幼鶯已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要說方才沒人的時候你還為什麼不說?”
說罷,再度生氣的向前急急走去。
江玉帆一見,急忙在後緊跟,同時,焦急的道:“師妹,你聽我解釋……”
話剛開口,前面急急前進的華幼鶯,突然又剎住了身勢,同時回身壓低聲音,稚氣的恨聲道:“我不要聽!”
說罷,微微向前一指,愈加低聲道:“你看到了沒有?前面就到了!”
說罷,輕哼了一聲,轉身再度走去。
江玉帆舉目一看,前面不遠處已是一座小型花園,花圃間龍松下,分別有背插長劍的花衣苗女在那裏擔任警戒來回走動。
一看這情形,知道出了前面的月形圓門就是陸麗莎莎養“病”之所了。
於是,急步跟至華幼鶯的身後,焦急的低聲道:“師妹,稍時……”
話剛開口,華幼鶯突然回身,也焦急的低聲道:“小聲一點兒好不好嘛!別這麼親熱,離我這麼近幹什麼?”
說罷轉身,再度向前走去。
但是,前進沒兩步,突然又止步回身,望着江玉帆的俊面,焦急的道:“你別愁眉苦臉好不好?讓別人看了,好像我在欺負你似的!”
江玉帆一聽,真是啼笑不得,她使了性子發了脾氣,還不能讓別人帶在臉上。
心中雖然如此想,但嘴裏卻連聲應着“好”,俊面上也掛上了一絲笑!
但是,華幼鶯卻哼了一聲,轉身逕向園門走去,根據她輕快的步子,可以想像到她這時嬌靨上的愉快表情。
兩人進了園門,逕向中央一問精緻玲巧,建築奇特的小房前走去。
在花圃樹下走動的花衣苗女,凡是看到華幼鶯和江玉帆的,俱都停止走動,紛紛躬身施禮。
華幼鶯則向她們愉快的揮一下手,同時以極輕鬆自然的聲調說了句苗語。
江玉帆聽不懂華幼鶯說的什麼,自己也不會說苗語,只得向那些警衛苗女,也含笑揮了個手勢。
但是,他的口裹卻笑着問:“師妹,你方才跟她們說什麼?”
豈知,前面匆匆前進的華幼鶯,竟哼了一聲,理也沒理。
江玉帆知道華幼鶯仍在生他的氣,是以,笑一笑,也沒再吭聲。
細看這間建築奇特的三問相連小房子,中間三房建成品字形,而四周均搭有涼棚,棚下則放着石桌和鐵條凳,顯然是陸麗莎莎三人乘涼之處。
打量間,兩人已登上了木梯。
因為這三間奇特小屋是高架在離地數尺的巨型木架上,所以看來十分奇特。
登上木梯,即是涼棚,江玉帆佇足游目,涼風果然較園中強勁。
房門垂着深褐色的大號大珠線簾,裏面靜得可以聽到釘針落地聲。
但是,在前引導的華幼鶯,卻毫無忌憚的揮簾奔了進去,同時愉快的笑着道:“師姊,快把眼睛捂住,你看誰來了!”
江玉帆一看,也急步前進,掀簾跟了進去。
門內是外問,有檀桌圓凳,三面雕花廣窗,多數已拉開了一扇,由於房屋的四周俱是高大的椰子樹,顯得十分陰涼。
江玉帆一看,知道這是待客之處,而另一面木牆屏門處,必是陸麗莎莎的卧室,是以,急忙止步。
但是,口襄不停嚷着的華幼鶯,卻繞過屏門,直向內室奔去。
豈知,華幼鶯剛剛繞過屏門,突然又回身望着江玉帆,愉快的吆呼道:“玉哥哥,進來呀?”
江玉帆一聽,只得舉步跟了進去。
進門一看,心中猛的一震,目光同時一亮!
他朝思暮想,渴望一見的陸麗莎莎,就坐在對面廣窗下的精緻藤椅上。
但是,她靜靜的望着窗外,既沒有動,也沒有回頭。
華幼鶯奔至陸麗莎莎的身後,搖晃着她的香肩,愉快的笑着道:“師姊師姊,你看看誰來了?”
但是,陸麗莎莎竟像木頭人一樣,動也沒動。
江玉帆看得心頭一沉,知道是華師妹自作主張把他找來了,其實,陸麗莎莎並沒有說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