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22直覺
因為栗原司的強調西島將注意力放在安達的狀態上,不自覺對比她之前和現在的狀態。
西島是看過安達之前變老的模樣的,儘管人老,但精神方面並沒有現在如此暮氣沉沉。
此刻的栗原司正在ZB大樓附近的小攤酒屋前,坐在吧枱上吹冷風,吞一口溫酒靜靜等待西島的回答。
小攤酒屋位處小巷,就在街邊,開了個朝街的窗擺上幾把高腳凳,凸出來的窗沿當作餐桌。
酒屋裏有兩個忙碌的身影,一對夫妻,年齡四十上下。屋內有冒着熱氣的關東煮和拉麵鍋,旁邊還有小的燒烤攤以及壽司砧板。正對窗口的那面牆立着一個鐵櫃,餐具和酒瓶涇渭分明地擺在兩邊。
因為能夠看到種種東西的緣故小攤酒屋有種難以名狀的安全和熟悉感,讓顧客可以放心地將自己的胃交給老闆,也彰顯廚師的底氣。
這樣的佈局讓小攤酒屋人氣不低,再加上夫妻倆老實厚道,量和口味都在水準之上,附近的食客不少會來吃東西。
但由於如今是冬天的緣故,無論怎麼說有房子呆的居酒屋都要比這種露天的更好,再加上社員們需要消磨時間,小攤酒屋就變成了門可羅雀酒屋。
現在門前就栗原司一位顧客。
他一手拿手機放在耳邊,另一手放在枱面上輕輕敲打——敲打已經成為他思考的一個習慣。
他聽西島恍然大悟般說。
“如果是疲倦的話,今天安達桑她的確有點不一般的地方。”西島努力回想,“格外地容易累,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工作量太多的緣故。但仔細回想起來又不是那麼簡單,我感覺她不是單純的累,就是·······容易疲倦?抱歉,我不太能組織話語解釋,也沒辦法說出什麼證據。”
“直覺。”栗原司搭話,“你的直覺告訴你事情發生了變化不是嗎?”
“對,直覺。”如果非得說點什麼解釋一下,西島只能將其歸類於直覺,因為除此之外沒有證據。她只是憑藉自己看到的安達來判斷。
栗原司將手停下:“對於我們來說,直覺很多時候是比理智判斷更重要的存在。”
他頓了頓突然問:“感官和理智,你更相信哪一邊?”
“誒?”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把它當成隨手接到的最喜歡哪首歌的調查問卷。不帶腦袋地隨便選一個的那種。”栗原司說。
感官和理智,西島怎麼也沒想到栗原司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思考的問題。
“我不太清楚。”西島老實回答,“不過這個問題跟我們現在討論的東西有關係嗎?”
“很有關係。”栗原司肯定道,對她道出一定的怪談本質,“其實怪談這種東西是唯心地存在。笛卡爾知道吧?‘我思故我在’。我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是我在懷疑,那在懷疑的這個‘我’肯定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怪談也一樣。”
栗原司不禁感嘆一聲:“笛卡爾哲學的第一定律,像是數學公式一樣優美。”
西島腦子有點昏,笛卡爾她知道,之前學數學的時候聽過這個名字。但在哲學方面西島毫無涉獵。
不過這已經是栗原司第二次提到有關數學的東西了,在生活中。稍微一想就感到奇怪——怪談談論數學。太奇怪了。
就在這一刻,在西島感到奇怪的這一刻,栗原司莫名心悸了一下。順着電話,西島站在陽台前的畫面栩栩如生。
栗原司感覺自己此刻就站在她身後,隔着玻璃看她低頭的模樣。西島皺着眉頭滿臉疑惑。
“不懂?”栗原司問。
“啊,沒。”西島連忙擺手,但縮着肩膀底氣不足,“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思考。”
“那你為什麼這麼底氣不足?”
“·······好吧,我不是很了解。”西島一臉無奈,閉上眼睛深呼吸,看到這一點的栗原司突然笑了一下。
西島臉上的表情更糾結了。
栗原司沒說自己能看到西島這一點,向她解釋疲倦的具體含義:“安達疲倦是因為她已經在衰老的路上。”
“什麼?”
栗原司簡明扼要地說:“經過我的調查,明天就是事情終結的時候。”
“事情終結·····什麼意思?”
“安達她會保持衰老的模樣。”栗原司回,“準確來說應該是成為了衰老的自己,回不去了。”
“回、回不去了?”西島目瞪口呆,“意思是安達桑她會就這麼活下去?”
“是的。”
“怎麼會·····”
西島回頭看向屋內,試圖穿過種種格擋看到正在房間裏睡覺的安達,看她溝壑縱橫的臉。
一位少女變成老婦人。
有什麼東西如鯁在喉,西島下意識搖搖頭。
“栗原桑,您也沒有辦法嗎?那些讓安達桑準備的東西能派上用場嗎?”西島問。
“那只是一種安慰行動。做點什麼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一點,儘管沒有作用。”栗原司說,“先掛了。”
電話里傳來忙音。
這一次栗原司打來電話為了確定安達如今的狀態,如他所料,事情開始向最後的高潮發展。
只是簡單的確定電話,但栗原司不知怎的就跟西島多聊了兩句。
不過也有好處,栗原司確定了他能通過電話這個介質到電話的另一邊。
當然,除了第一次外栗原司沒辦法像傳說中那樣一步步靠近當事人,之前也沒有像今天這樣打電話就能看到西島的影像。
所以我的能力是在一步步恢復嗎?栗原司心想。
“老闆,一份關東煮。”栗原司身後傳來女生聲音。這也是栗原司選擇掛斷電話的原因。
女生是小攤酒屋的常客,從夫人看着她臉上揚起的笑容就表明了這一點。
女生走上前來開始跟女店主聊天,說著明天情人節的事情,揶揄老闆一對夫妻。栗原司勾着腦袋在旁邊喝酒。
另外一邊,被掛斷電話的西島心有焦慮,想着安達該怎麼辦。
她沒有感覺到距離自己兩條街外情況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神社內,視線穿過障礙物落在鳥居上,原本深藍的鳥居變成純黑,只剩下鳥居的飛檐還有一絲雜色。
但很快,那最後一絲雜色被黑暗所侵蝕,整個鳥居在夜色中變成一塊吸光的黑色剪影。
有什麼東西在朝安達的房子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