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04勾股定理與神明
不光是安達,旁邊的西島也能看見她手上的變化,實打實的變化。
也就是說眼前的不是幻覺?西島微微張嘴表情訝異,她剛剛接受的設定被全局推翻。
最激動的當然是當事人安達,不過她習慣性地將自己的情緒掩藏下去——剛才的爆發只是一瞬,身為偶像隱藏才是平常習慣。
她沉默地緊盯自己手上恢復光滑的那一小塊,再看看旁邊依舊溝壑縱橫的皮膚,隔了三十秒光滑的部分重新被皺紋覆蓋。
在栗原司眼中被藥水擦拭的地方再次被粉末包圍,皮膚之上新生的褶皺跟周圍連成一片重成一體。
由此可見粉末跟安達的衰老之間必然存在某種聯繫。
會是什麼樣的聯繫?栗原司垂下視線思考,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首先栗原司能夠大致確定一點:強力的怪談不會存在於現實世界。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
霧太郎準確來說只是一種介質,可以連接怪談世界和現實世界。但它出現的條件非常苛刻,冬日加霧天。因為近兩個月來東京的大晴天栗原司都沒見過霧太郎,只能將對他的問詢暫且放在一邊。
等了兩個月才看到的這位不知姓名的怪談看起來也不怎麼強力。若是體毛怪轆轤首那種級別的直接上手,哪還需要見效如此慢的攻心之術。也就是說它下手的基本法的苛刻程度跟霧太郎差不太多。
反觀怪談世界的那幾位,若不是西島運氣好找到破解之道她都不知道死了好幾回。能在怪談世界活下來的可都不是善茬,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性命才會被關進神山監獄。
想到這兒栗原司難免想到自己。
不能有強力的妖怪存在,那他自己算什麼?成年人暴打小朋友?這怎麼玩兒。
栗原司揚了揚嘴角。
不過他挺喜歡這種遊戲規則。小朋友就是需要接受社會的暴打。
栗原司在等安達消化眼前的一切,也在思考究竟是什麼方式讓安達跟怪談產生了聯繫。把這點搞清楚事情就好辦很多。
旁邊,沉默良久的安達抬起頭來看向栗原司,她胸中積鬱的情緒全都從眼睛中跑了出來。儘管面容蒼老但卻散發著一股生命的活力。
似乎是被這股子生命力震懾住,粉末撲撲簌簌掉下來不少,但很快又重新覆蓋。
“請您幫助我。”安達低頭雙手攥緊,接着抬頭用重病之人看向救世主的眼神看着栗原司,“請您幫幫我,栗原社長。”
安達說出“幫助”這個詞的下一秒栗原司眼前突然多出一條若有若無的細線。細線透明,只有在特定的角度下反射出白光讓栗原司察覺它的存在。
細線的源頭是安達,從她心臟發出筆直地向栗原司延伸。
栗原司一下子就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他將注意力從細線上挪開轉而看向安達,臉色如常,但是說出的話讓人不自覺心裏發顫:“世上沒有神明。”
栗原司腦海里浮現吉次郎在神社裏匍匐在他身前的模樣,怪談成為了神社的主人,那麼在現實世界中是否也是這樣呢?
怪談即是神。
想到這一點栗原司心臟猛地收縮,身體裏的血液不斷向上冒使他有股獰笑着將細線扯斷的衝動。腦海中種種負面情緒不斷翻湧試圖掌控他的大腦,就連一直被他所忌憚着的力量也在蠢蠢欲動。
口腔中散發的血腥味讓他神台清明,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竟將自己下嘴唇的軟肉咬破。他動了動喉頭,帶着鐵鏽味的鮮血順着唾液往滑。
他突然就笑了起來。
“栗、栗原桑。”他耳邊傳來西島小心翼翼地詢問,她手裏端着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您····您需要來杯咖啡嗎?”
栗原司看她,再瞥一眼坐在一旁表情明顯不對勁的安達大概明白自己剛才的異常應該是體現在外表了。他接過西島的咖啡,什麼話也沒說喝了一大口用咖啡將嘴裏的腥味洗掉。就在他回過神來的短暫時間內傷口已然癒合。
“謝謝。”放下杯子的栗原司對西島說,“剛才略有失態,抱歉,安達桑。”
“沒,沒什麼。”安達對剛才栗原司渾身上下散發的危險氣息心有餘悸,也對栗原司溫和的印象產生改變,就連位次都換到沙發的最外邊跟他保持距離。
別的不說,在外表方面眉清目秀的栗原司挺招女性喜歡,可能這也是為什麼西島沒有堅決跟他劃清關係的原因之一。換成一目道人來西島大概率會選擇寧死不屈。
人都是視覺動物,何況栗原司身上還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質。他的眼神中帶着高一層次的審視意味,很難看到大眾所常有的種種情緒,猶如一汪湖泊,平靜深遠。
在栗原司視線的安撫下安達心情漸漸平復,遺忘剛才暴虐的他,這才敢開口:“栗原社長您之前說的‘世上沒有神明’是什麼意思?”
“你現在遭遇的是不正常事件,這件事情可以確定是吧?”在回答安達之前栗原司首先提出一個問題,緊接着又說,“質量守恆是世上公認的道理,這類東西我喜歡稱之為基本法,更符合現實的解釋是公理。像三角形內角和是一百八十度,勾股定理,力與加速度成正比等等。這種道理是沒辦法印證的,當然也沒辦法推翻,在當下已知範圍內實行的真理。”
栗原司向安達解釋自己對基本法的理解,接着拿起已經喝完的杯子向上拋,很快杯子又落在他手心:“像是杯子始終會向下墜落一樣,世上沒有神明。”
“?”安達一頭霧水,栗原司解釋過後她更搞不清楚了。說句老實話她在理科方面完全不行,讀書時是在兩百個人的年級中排名倒數幾位的其中之一。
“所以世上沒有神明跟勾股定理之間有什麼關係嗎?”安達只記住勾股定理這一個詞,猶猶豫豫地開口。
突然她又想起什麼一臉肯定地看向栗原司:“是不是神明也要學數學?”
“······”
栗原司只覺得拋杯子的自己比安達更像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