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姐姐,你要碰小犄角嗎?
“你打算怎麼處置邢斯淇?”
在踏上星艦后,顧明梓並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就將這個問題拋給了顧言。
對此,顧言如實陳述:“具體的裁決,要等聯邦總統下令。”
“留給我的時間,大概還有多久?”
顧言一下子聽出來顧明梓這話所指的意思,沉默片刻,很是平靜的給到顧明梓一個答案,“你救不了他。”
顧明梓仍然目光緊鎖在他身上,絲毫沒有要退步的意思。
顧言看了看她,只得道:“邢斯淇是特殊罪犯,從逮捕再到審判裁決,最多不超過三天。”
“好,我知道了。”顧明梓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在腦海里安排了一遍,轉而再次詢問顧言,“你能把尤爾教授的聯繫方式給我嗎?”
頓了頓,顧明梓又補充說明,“我想見尤爾教授一面。”
顧言聽到顧明梓的話,淡淡提醒她一點:“尤爾教授是在太空治療所上。”
“我知道,我不會做什麼犯法的事情。”
顧明梓跟顧言保證說道。
她也很清楚邢斯淇的情況緊急,拖不得,只不過越是這樣,她就越是要冷靜下來。
好在顧言最終同意把尤爾教授的聯繫方式給了顧明梓。
顧明梓被送回到別墅的第一件事,便是給尤爾教授撥去了星電。
她之所以會找上尤爾教授,並且心裏對此有幾分把握,是因為她通過尤爾教授那幾篇關於毒素研究的論文中得出了一個結論--
尤爾教授很渴望能夠研究煌族毒素。
在他的論點裏,煌族毒素固然可怕,但那是因為一直以來人類星系對煌族毒素避之不及,更別說是去研究煌族毒素了,這也是為什麼至今沒有任何可抵禦煌族毒素的藥物。
而如果能讓尤爾教授帶着研究煌族毒素的名義出手相助,那邢斯淇就一定有救。
在星電接通以後,顧明梓請尤爾教授給到她十分鐘的時間,讓她能夠清楚明了的向尤爾教授闡述她和邢斯淇的關係,和邢斯淇現在的處境。
尤爾教授在聽完顧明梓這一番話后,果然被調起了興趣,“顧司長,容我多問一句,你是說,在邢斯淇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邢斯淇不曾傷害過你,你也並沒有中過煌族毒素?”
顧明梓應道:“是的。”
“這個高階級煌族人,很聽顧司長的話,是嗎?”
顧明梓繼續應聲說“是”。
“顧司長,不得不說您是一個聰明人,我對煌族毒素的研究的確很感興趣,如果您能配合我,我可以去一趟主城,親自向聯邦總統要人。”
顧明梓緩緩握緊了手裏的通訊器,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開口問道:“尤爾教授希望我如何配合?”
“這個不着急,等我到了主城以後再聯繫顧司長吧。”
因為顧明梓跟尤爾教授說了時間緊迫,尤爾教授自己本身也很重視這件事,當天就從太空治療所啟程,去了一趟主城的羅宮。
聯邦總統向來很信任尤爾教授,畢竟當年提出給顧言裝上抑制晶片並創造出林院的人正是尤爾教授的團隊,所以,當尤爾教授這次帶着可以消除邢斯淇體內煌族毒素的的凈化科技方案來見他時,聯邦總統看完方案,能夠直面感覺得到,尤爾教授這個方案應該已經計劃了很久,只不過一直等到現在才有機會得以展示。
根據尤爾教授方案里的內容,在邢斯淇完成凈化清除且沒有死的情況下,邢斯淇不僅可以變成一個沒有威脅性質的普通人,更重要的是,從他身上消除並提取到的高階級煌族毒素,可以留在太空治療所進行研究,假以時日,指不定就能通過這高階級煌族毒素的,研究出對抗煌族毒素的藥物。
如若這件事得以成功,那對於聯邦帝國,乃至是整個人類星系,都將會成為質的飛躍。
也因此,聯邦總統在聽完尤爾教授的這個方案后,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尤爾教授,同意把邢斯淇交給了尤爾教授,帶去太空治療所進行凈化計劃。
不過在拿到聯邦總統的釋放文書後,尤爾教授還得先去見邢斯淇一面,將具體的治療方式告訴邢斯淇,得親自問一問邢斯淇能不能接受,只有他本人自願接受,才能夠順利進行這個方案。
顧明梓在羅宮外等到了尤爾教授出來。
顧明梓知道依照尤爾教授德高望重的聲望,只要他肯出手相助,這事多半是成了的。
不過,當她真的看到尤爾教授拿到了釋放邢斯淇的文書後,還是不免有些詫異,她還以為這件事至少要周旋個幾天的。
在尤爾教授的幫助下,顧明梓成功在邢斯淇被關押的第二天就用釋放的文書救出了邢斯淇。
因為尤爾教授說有一些相關的問題需要跟邢斯淇私下談一談,顧明梓就主動從星艦的休息艙退了出去。
她並不清楚尤爾教授要和邢斯淇談什麼,大概能猜得到的,大概也就是和尤爾教授所要研究的煌族毒素相關。
她只是有些擔心,邢斯淇才剛剛解除屏障網的束縛,還沒來得及得以療傷恢復,就又要被送到太空治療所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此時休息艙內,為了預防萬一,尤爾教授是穿上了煌族防護服才坐下來跟邢斯淇洽談的。
他把治療方式的方案遞給了邢斯淇看的同時,對他說道——
“我是覺得,顧司長能冒着違背聯邦命令的危險為你做到這個份上,應該是很在意你的,所以,這件事我並沒有具體問過顧司長,我想先問問你的意思。”
“我可以通過太空治療所的凈化科技,消除你體內全部的煌族毒素,但你會因此變成一個普通人,再也無法成為讓人類懼怕的高階級煌族人。”
邢斯淇兩隻手上還鎖着鐐銬,微微低着頭,視線在文件上緩緩游移,一雙黑瞳深暗不明,對於這件事的重點好像並不在於此事本身,而是——
他很快抬起眸問:“如果我變成一個普通人,他們就不會阻止我跟顧明梓在一起了嗎?”
尤爾教授聽到這句話,略微怔了一怔,隨即回答說:“是的,如果你成為一名普通人,自然不會再有人阻攔顧司長跟你在一起。你但是我現在要跟你着重說的一點是,消除你體內全部煌族毒素並不容易,凈化機械會以挫骨的方式侵襲你的身軀,其痛苦程度,不亞於把你身體的全部組織打碎重塑。”
尤爾教授說到這裏,又把之前唯一的試驗情況向他表明:“這個實驗,太空治療所只在三十多年前在一個失敗的分化人試驗品上做過,並且當時那個試驗品是活生生被痛死的。”
“這也是我之所以沒有告訴顧司長的原因,如果你答應的話——”
“我答應。”
邢斯淇彷彿是沒有聽到尤爾教授剛剛不久前着重闡述的那些潛在的危險可能性,只確認了他可以跟顧明梓在一起這一點,便義無反顧的答應了尤爾教授。
並立即在凈化手術的同意書上籤署了自己的姓名。
尤爾教授看着邢斯淇那雙脆弱似玻璃的眼睛,明明已經被屏障網摧殘過了,但眼裏好像有一股讓人難以琢磨的堅韌。
就好像是……
飛蛾撲火。
明知那是危及性命的險境,但因為要越過這道坎,才能追逐捕捉到他所想要的光,所以義無反顧。
也正因為這一點,讓尤爾教授打破了從前以往對於煌族冷冰冰的研究數據。
事實證明,煌族人和普通人一樣,有着熾烈濃厚的情感。
甚至於,他在邢斯淇身上看到的情感,是比普通人還要濃烈的。
“什麼時候走?”邢斯淇向他問道。
“現在。”尤爾教授提醒他一點,“等到了太空治療所后,你要經過至少半個月的封閉療程,誰也不能見,如果半個月後你還活着,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從太空治療所離開。”
邢斯淇點頭,好像對於自己一定會活下去這一點堅信不疑,只對尤爾教授提出了一點要求:“我想……跟她說會話再走。”
“可以,”尤爾教授看了下啟航時間,說:“我給你十分鐘時間。”
說完,尤爾教授就先回自己房間了。
邢斯淇忍着痛從座椅起來,走出了休息艙,正好迎面撞上站在休息艙艙門外的顧明梓。
顧明梓眉頭緊蹙靠在艙門外一旁,冷不丁聽到腳步聲,一抬頭,看到邢斯淇走了出來。
邢斯淇看到顧明梓,睫毛像是蝴蝶輕輕開合,濕漉漉的瞳孔就又亮了起來,走到她面前,低頭親親她下巴,很虔誠地睜大眼睛,“姐姐,你要摸小犄角嗎?”
顧明梓下意識伸出手,輕輕搭在他薄韌的後背線上,聲音也壓得很輕:“你不是疼嗎?”
邢斯淇搖搖頭,說:“現在不怎麼疼了。”
一邊說著,主動把腦袋伏低下來,並輕輕抓住她的手放到他腦袋上。
顧明梓只敢小心翼翼地碰觸,理了理他凌亂的短髮,低聲詢問他有沒有很難受。
邢斯淇趴在她肩頸上,聲音悶悶地說:“捨不得姐姐,算是難受嗎?”
顧明梓心裏又酸澀又想笑,摸摸他頭,“算,我也捨不得小怪物。”
“那你會等我回來嗎?”邢斯淇這會兒真像是一隻幼稚的小怪物,爪子輕輕扒着她的肩膀,很不舍地撓着。
顧明梓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反過來問他,“尤爾教授怎麼說的?”
邢斯淇很想咬東西,又怕傷到顧明梓,只得自己把手背放在下頜邊。
他把他要去太空治療所接受凈化手術的事情告訴了顧明梓,只不過,他對顧明梓省略了治療方式的個中細節。
說著說著,邢斯淇又很鬱悶地啃了啃自己手指頭,對顧明梓說,“要半個月以後才能回來見姐姐。”
顧明梓稍稍鬆了口氣,哄他道:“半個月而已,很快就過去了,等時間到了,我到時候去太空治療所接你。”
邢斯淇從她頸邊抬起頭,將信將疑似的,“真的嗎?”
“嗯。”
“姐姐不會再找別的人了嗎?”邢斯淇很沒有安全感地抱着她,連這個問題都問得很躊躇,好像就連他自己也不能夠確認一點,哪怕付出可能會犧牲生命的危險,會不會到最後還是連那一點點他所想要的光都抓不住。
然而,在他極度不安地想着這些的時候,顧明梓把他稍稍推開,很沉着冷靜地看着他片刻,對他說:“我不找了。”
一邊說著,顧明梓親了他。
給他餵了一顆香草味的糖果。
一直到糖快要化沒了,她才往牆邊撤了撤。
眼裏流光暗涌,好像是一株冷艷的花盛開。
她看着他說:“我已經找到喜歡的了。”
·
在霍知珩家的這幾天,白虎一直本本分分做着霍知珩給他安排的職務,霍知珩見他老實本分,也就漸漸對他消除了芥蒂,沒有再那麼惱火了,並且偶爾還會帶他出席宴會。
霍知珩仗着現在白虎的態度,對白虎百般刁難不說,有時候在外面喝醉了酒,明明自己可以開啟自動駕駛回家,卻非要打星電給白虎,讓白虎特意過來充當他的司機送他回去。
好像只要用得上可以使喚白虎的地方,霍知珩就一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譬如這天,他在外面跟朋友喝酒喝到一半,白虎主動打了星電過來。
白虎本來是有事情跟要跟他說,一聽霍知珩說話的語氣不對,以及星電里傳來的其他雜音,頓了一頓才問:“珩哥,你又喝酒了?”
霍知珩懶懶地說“嗯”。
“地址。”白虎接著說。
霍知珩幾乎是沒未經大腦的,下意識就把一串地址報給他了,等掛完星電后,被旁邊的好友取笑說,“知珩,打電話過來查崗的該不會是嫂嫂吧?”
霍知珩想到自己剛剛被白虎一問地址就立即報給他的樣子,好像是有些不對勁。
只不過當著朋友的面前,霍知珩自然是不可能會承認他不對勁的,他只是嗤笑了一聲說他們想多了,隔了一會,又坐直起來,給白虎重撥了一通星電。
生怕再給酒桌上的好友落下他懼內的印象,霍知珩這次不止態度高傲,語氣也犀利了一些:“你不用過來了,我還要玩很久!”
星電那頭,白虎沉默住了。
霍知珩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白虎,見他一不說話,又隱隱約約覺得有些怪異,剛想要再開口說什麼,就聽到白虎淡淡地開口問道:“珩哥,你還要玩什麼?”
“我還有十一分鐘就到了。”
霍知珩聽了他這句話,不知怎的,立即就把星電給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