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危言聳聽
滋滋滋……
看着監護儀上的心電圖波形圖,譚醫生臉色大變,驚恐的看着沐晨,結結巴巴道:
“沐醫生,這圖……”
“嗯。”沐晨也面色凝重:“V1、V2、V3、V4導聯,ST段都弓背抬高,那意味着……”
“急性心肌梗死!”
三人異口同聲,相互對視,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恐和詫異。
驚恐,是因為急性心肌梗死,是一種死亡率很高的病症,簡單說,就是冠狀動脈堵塞,心臟缺血。
詫異,是患者沒有典型的急性心肌梗死的癥狀,即胸悶、胸疼。
“醫生,很嚴重嗎?”家屬也察覺到不對勁,惶恐不安。
“嗯。”
沐父臉色陰沉道:“急性心肌梗死隨時會導致死亡,必須馬上去雲醫,做急診PCI手術。”
急診PCI,是一種介入手術。
心肌梗死,是因為冠狀動脈堵塞,急診PCI就是用一根微細的導絲,穿刺動脈,通過影像圖像,對冠狀動脈精準疏通。
家屬們聽了沐父說明后,嚇的頭皮發麻,面色慘白,趕緊叫了救護車,沐父擔心半路出事,救護車還是保險一點。
望着救護車嘀污嘀污的消失,沐父擦了一把冷汗,心有餘悸的看著兒子,慶幸道:
“兒子,幸虧你提醒,要是病人亂動死在路上,那我們就麻煩了!”
譚醫生也一陣唏噓,看沐晨的眼神,也瞬間變成仰視喜馬拉雅的高度。
傳說中的劍眉星目,說的就是沐醫生吧?
“唉……”病人躺在手術台上,唉聲嘆氣。
病人是位大媽,大約五十來歲。
“阿姨,幹嘛嘆氣?”趙三墩最近做跟腱術有點上癮,對於提供練手機會的病人,視客戶就是上帝的宗旨,格外熱情。
“我不舒服。”
“是擔心腿吧,不用擔心,我們沐醫生的跟腱修補,優良率很高的。”
“我不擔心腿,我是其他地方不舒服。”大媽惆悵的嘆口氣。
“那您說給我們聽聽。”
沐晨的手術,歷來很沉悶,每次都是趙三墩一個人包攬了捧哏逗哏,難得遇到一個願意嘮嗑的病人,精神一震。
“我跟你說,20年前,我跟我老公結婚,三年生了兩孩子,可淘氣了……”
五分鐘后
“前年,老大終於參加工作了,可老二還在讀高中,不省心啊……”
大媽嘴巴一張一合,巴拉巴拉,精神愈發亢奮,就像是唐僧念緊箍咒,連麻醉醫生左月安,幾次都從瞌睡中驚醒,好幾次想站起來,給病人來一支丙泊酚。
“大媽,你到底哪不舒服?”
趙三墩滿頭黑線,手中的拉鉤搖搖欲墜,很後悔自己多嘴。
“你別急,我慢慢說……剛才說到哪了?前年是吧……”
趙三墩深吸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高血壓,否則必須來4片纈沙坦。
“大媽,你到底哪不舒服?”
三分鐘后,郝蓓也受不了魔音灌耳,等大媽說完了二十多年家族興衰史,急忙打斷。
大媽吧唧一下嘴,意猶未盡道:
“我胃不舒服。”
“怎麼不舒服?”
趙三墩見大媽吧唧一下嘴,心中一慌,這次他吸取教訓,生怕大媽又來一段二十年胃病發展史,連忙自動給出提示性答案:
“是痛還是脹?是反酸、燒心,還是脹氣、打嗝?”
“都不是,就像喝了敵敵畏一樣,難受的要死!”
眾人一臉懵逼。
趙三墩懵了逼,很想問一句:阿姨,你是來搞笑的嗎?
學霸郝蓓,則愛較真,擰着眉頭,拚命的想,拚命的想:敵敵畏中毒,是怎麼個難受法?書里好像沒寫啊?
小攝影師現在也後悔了,正猶豫待會要不要做個靜音處理。
噗呲……
就在這時,氣密門踩開,費青氣色紅潤、精神飽滿的走了進來。
“又來拍攝了,記得多給沐醫生幾個特寫鏡頭。”費青哈哈大笑,看的出,他心情很好。
“嗯。”院辦女職員鄭重點頭,粉嫩臉蛋上紅撲撲,像熟透的紅蘋果。
對費主任的調侃,沐晨直接免疫,專心致志的做跟腱縫合。
費青很熟悉自己這個得意弟子的秉性,也不在意,繞着手術台轉了一圈,才躊躇滿志道:
“手術很順利,這是第幾例了?”
最後半句,費青將目光轉向趙三墩。
“第五例了。”趙三墩自覺回話,見費青微微皺眉,急忙補充:“目前所有患者的術后恢復都不錯。”
費青這才舒展眉頭,和聲道:“開端不錯……”
費主任沉思片刻,又道:“沐晨,你這個新術式,要抓緊時間,做多些樣本,爭取再寫一篇SCI。”
聽到“SCI”三個字,郝蓓兩眼發光。
“郝蓓,發SCI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費青似乎察覺到郝蓓的心思,斷然指派任務:“若是再能發表一篇一區論文,我優先安排你做老總。”
“沒問題。”郝蓓眼裏冒星星。
“有信心就好。”費青開懷大笑,“我們急診科前四個老總,可是離職了兩個。”
費青沒有危言聳聽。
在醫院,老總是個恐怖存在。
老總,不是總經理,在醫院那是住院總的代名詞。
也是盤旋在每個住院醫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住院總最少是6天24小時12個月工作制,兩天就有一個大夜班,手術、會診、病例討論、危重症討論、術前病例討論、死亡討論、各種報表……
尤其是晚值班,其他科室屁大點事也給你打電話,你還不敢不去,醫院沒小事,任何一個小紕漏都可能演變成死亡。
一年的住院總熬下來,一些人扛不住辭職轉行,還有一些神經衰弱或失眠半途而廢,剩下的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修成正果。
郝蓓是八年制,住院醫也做了一年多,想再上一個台階,脫離苦逼的值班,做主治拿高薪買房,住院總是繞不開的檻。
住院總不是你想上就上的,那麼多住院醫,大家得排隊,因此費青的話,就是暗示可以插隊,郝蓓當場樂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可是,跟腱的病人,似乎不夠多啊?”郝蓓忽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跟腱斷裂的患者,比手肌腱可少一大半,而且大部分患者都會選擇掛骨科門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