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夜低語

第15章 深夜低語

我快速和老周交換了一個眼神,旋即問店老闆:“你怎麼把他放在店裏,不影響做生意嗎?”

老闆很無奈地嘆氣:“唉,沒辦法呀,放家裏沒人看着他,他就老跑出來咬人。不過你們放心,有我看着他,出不了亂子的。”

我擺出一臉猶豫的表情,盯着瘋子看了半天,最後對老闆說:“算了我們還是不住了,誰知道他晚上會不會跑到我們房間裏去。”

“不會的不會的,我看他看得可緊啦,這一點你完完全全可以放心!”

老闆做勢要把我拉住,可她剛伸出一隻手來,瘋子就差點從她肩上滑下來,她不得已又將手收回去,好把瘋子扶穩。

我朝老周招招手,轉身就要走,店老闆趕緊衝過來把我們擋住:“你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呀,整個村裡就我這麼一家店。”

“你家的瘋子太嚇人了,我們就是睡大街,也比住在你家店裏好,”說話間,我發現女人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似乎是想放棄了,立馬改變口風:“再說我們可以借宿到村民家呀,錢不是問題。”

一聽到“錢不是問題”,女人頓時來了精神:“那你住我家吧,兩個人,十二個硬幣一晚。”

我問她:“你家在哪?”

她轉過頭,奮力用下巴指着旅館對面的一座小樓:“那就是我家。”

我細細打量了一下那座樓,樓形很窄,五層高,頂層有一口很大的窗戶,在村子裏逛了這麼一圈,這應該目前所見的所有建築中,外形最別緻的一座。

看到這座房子,我心裏大致有了計較,店老闆的男人,應該就是村長。

我說:“十二個硬幣貴了,便宜點我們就住。”

女人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哎呀你們也看到了,我男人瘋了,最近很少有外人進來,旅店的生意不景氣……”

她碎碎噠噠說了一大通,但我基本沒怎麼聽,等她說完,我直接報了價,十個硬幣一晚,不行我們就去找別家,女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說,那就這麼定了!

之所以要和她討價,倒也不是說真覺得她要價高,主要還是覺得,這種時候你不砍砍價,就相當於被人給坑了。

不過我的殺價能力應該算是比較爛的,我媽去溫州商城買牛仔褲的時候,能把一百塊錢的褲子砍到二十。

女人先將村長安頓好,而後就馬不停蹄帶着我和老周去了她家,她花了半個小時,打了個包袱,把金銀首飾之類值錢又好拿的東西全都包走,又手腳麻利地收拾出一間主卧讓我們睡,我給了他十個硬幣,她眼裏直放光,可臉上還是端着一副很擰巴的表情,說這把她可虧大了。

等女人離開以後,老周第一時間鎖上了樓門。

“確定這是村長家嗎?”剛上好鎖,老周立馬回過頭來問我。

“應該錯不了,這棟樓,應該是村子裏造價最高的一座。”我點點頭,逕自順着樓梯上了二樓。

剛才女人幫我們收拾卧室的時候,我大略觀察了一下小樓里的佈局,發現在二樓盡頭的屋子裏,擺着一張面積很大的書桌,推測那裏應該是書房。

大概是因為前段時間一直泡在暗房裏的緣故,我現在對藏有大量書籍的地方比較敏感,總覺得裏面可能藏着什麼線索。

老周說他去頂樓觀察一下村裏的情況,讓我一有發現馬上叫他。

進了二樓盡頭的屋子,裏面漆黑一片,我沒開燈,拿出手電在屋子裏掃了幾下光,這確實是個書房,但藏書並不多,和房頂一樣高的書架上,只有最下方的一排擺滿了書,其餘的架板上都擺着些工藝品,其中有一半以上在手電照耀下反射出金光。

我大略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書,看書名應該都是些騎士小說,沒什麼研究價值。

之後我端着手電來到書桌前,這張桌子應該是村長在家辦公的檯面,上面至今還堆着一些沒處理完的文件,大多是一些礦場雇傭村民的合同,還有土地契約,我翻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異常。

直到我將光線下移,照亮了桌子下方的時候,發現桌子下有青銅打造的箱子,上面掛了把拳頭大小的鬼頭鎖。

不管是箱子本身還是那把鎖,看起來都相當有年頭了。

我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箱子上的花紋,只能隱約看出,上面刻了一堆類似於壁畫的圖案,但由於腐蝕嚴重,已經看不出具體內容,鎖上也有一些花紋,同樣因為嚴重腐蝕看不出具體細節。

從背包里拿出鋼線,壓在鎖扣上鋸了沒幾下,鎖扣就被鋸斷。

我將鎖拆下,小心翼翼將箱子打開一道縫,把手電光照了進去。

光線在箱子裏掃了幾下,照亮了陳置在箱底的一個羊皮卷,除此之外,偌大的箱子裏再無他物。

接着手電光,能看到羊皮卷背面有個紅色的圖案,我心裏覺得眼熟,就把箱蓋整個掀開,將羊皮卷拿出來看了一下。

這麼一湊近才看清楚,印在上面的東西,竟然是一個紅色的人臉圖騰!

我隱隱意識到這東西不簡單,於是將它拿到二樓走廊,藉著走廊里的燈光細細查看。

在羊皮卷的背面,除了紅色的人臉圖騰,還有另外一些奇怪的圖案,那些圖案在形狀上存在細微的差異,但都有一個中軸和五條彎彎曲曲的線條,看上去又像是形狀奇怪的樹杈,又像是肢體扭曲的小人。

將羊皮卷整個展開,朝里的一面上有很多不同顏料塗抹出來的圖騰,其中一些顏料呈現出暗紅色,看上去,就像是乾涸的血跡。

我心中不停地發顫,這張羊皮卷上繪製的圖騰,和父親日記本上的圖騰,是完全一樣的,就連所用的顏料都一樣!

可這些怪異的圖騰到底蘊藏着什麼信息,我實在看不穿,即便是讀通了父親留下的所有巫術研究筆記,依然還是看不穿。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在我心中瀰漫,我悶悶地嘆口氣,將頭倚向身後的牆面。

嘭!

後腦勺和牆壁碰撞的時候,牆壁上發出一聲很空洞的悶響,我察覺到不對勁,立即回頭觀察。

我身後這堵牆,實際上是樓梯下方的支撐壁,整體用木頭打造。

正常來說,支撐壁和梯面之間肯定是中空的,但剛才那聲悶響實在是過於空洞,感覺在支撐壁的內部,好像有一個特意營造出來的超大空間。

“周哥,周哥!”

我仰着脖子朝樓梯口喚了兩聲,老周很快就從上面下來了。

“咱們得把這面木牆拆了。”我指着支撐壁說了這麼一句,而後才抬頭看向老周,卻發現老周陰着一張臉,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好的事。

“怎麼了?”我問他。

“等會兒再說。”老周擺了擺手,又拿手掌在支撐壁上拍了一下。

嘭——

牆面上又發出了空洞、悠長的悶響。

老周也意識到問題了:“是個暗格?”

我沖他點點頭。

之後老周和我拿出了登山鑿、戰術斧、弩失、鏟子,所有能用的工具全用上了,花了好大力氣,才將支撐壁整個拆下來。

後面是個三平米左右的暗格,光線照進去,正好能看到裏面的地面上鑿了一個陣紋,以我這段時間對各種巫術的研究,大致能判斷出那應該是某種召喚陣,但上面的紋路都非常古老,一時間我也看不穿它的運行機制。

在陣紋旁,還匍匐着一個不到兩米長的影子,老周把手電的光線打過去,我們才看清楚,那是一具形狀極為怪異的骸骨。

骨骼的整體外觀和人類非常接近,軀幹、手臂、腿和人基本上就是一模一樣的,但它有一顆和狗差不多的顱骨,眼槽很大,顎骨狹長,但沒有正常的犬齒,而是長了兩排鯊魚一樣的尖牙。

另外,它手部的骨頭也很怪異,指尖處的骨頭又細又長,仿若鋼錐。

老周湊過去仔細觀察一陣,回過頭來對我說:“死了得有三四年了。”

也就是說,這隻怪物死亡的時候,皮影村還沒有被埋葬。

老周大概是見我半天不說話,便問了聲:“有什麼想法嗎?”

“線索太少,拼不出什麼東西來,”我搖搖頭,轉而問他:“你剛才發現什麼了,臉色這麼差?”

聽我這麼一說,老周的眉頭又擰成了一個疙瘩:“你應該早就發現了吧,這裏的村民,從來都不眨眼。”

原來是這件事。

確實,剛進村子不久我就發現了,這裏的所有的村民都從來不眨眼,包裹已經發瘋的村長、村長的老婆都是這樣。

先前我沒有在老周面前特意提這件事,是因為我心想,既然下沉世界裏的居民全都是病人,那他們應該多少都有點病症,村民不眨眼,說不定就是一種常見的病症而已,沒有大驚小怪的必要。

不過看老周現在的表情,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得我點了點頭,老周才接著說道:“這次的病原體相當厲害,所有的村民都受到了影響。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嘆口氣:“周哥,你是老人,我是菜鳥,按說出主意這事兒,不該交給我啊。”

老周搖頭:“你腦子比我快,我經驗比你豐富,主意你來想,具體操作我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矯情什麼:“簡報上說,村子裏經常有人失蹤,還有不少人看到,村外的林子裏有黑影躥動,我懷疑,這兩件事之間應該有什麼聯繫,所以我打算,等村裡人都睡了以後,咱們再回林子裏探一探,順道去一趟獵戶家摸摸情況。”

“你現在也不確定病原體在哪嗎?”

“線索太少,沒法確定,不過我估摸着,它八成就在礦洞裏。可是周哥你不也說了嘛,這次的病原體很難對付,所以我盤算着,咱們還是得小心行事,最好先在周邊摸摸路子,等摸得差不多了再進礦洞。”

這話半真半假,之所以不直接去礦洞,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想再探一探村子周邊還有沒有和父親有關的線索,自看到羊皮卷上的圖騰以後,我就隱隱有一種預感,在這個村子裏,說不定能找到他的蹤跡。

老周比較贊同的我的說法:“穩妥一些是對的。”

折騰了一路,說實話我已經有點累了,現在的時間是十點,路上依然有大量村民在走動,應該能說明現在是上午,離入夜還有不短的時間,我和老周草草吃了點東西,便一人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和衣而眠。

我是那種比較容易入睡的人,加上本來就比較睏乏,靠在枕頭上沒幾分鐘,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夢境中,一陣悠遠綿長的聲音開始迴響起來。

我的意識馬上清醒過來,但眼睛和身體還在沉睡,似夢似醒間,我感覺那個聲音正在撩動我的神經,讓我迅速陷入強烈的疲憊之中,在它的驚擾下,血玲瓏也蘇醒了。

血玲瓏霎時爆發出一股熱浪,直衝我的腦海,疲憊感頃刻便被衝散。

我依舊沒有徹底醒過來,只是凝神屏息,仔細辨認着那個聲音。

漸漸地,我聽出那是一道來自於黑暗深處的低語聲,它非常弱,期期艾艾,就像是一群人在很遠的地方反覆吐氣,只能聽到一堆雜亂的氣口,根本聽不出他們具體在說什麼,我也只能從聲調上判斷出,他們好像在渴求、祈求着什麼,那是一種類似於奴隸見到主人,乞丐見到施主時的情緒。

血玲瓏好像對這個聲音非常反感,又爆發出一股熱浪,這一次,熱力沒有湧入我的腦海,而是順着皮膚表面釋放到了空氣里,低語聲隨之被衝散,在空氣中消弭。

我猛地睜開眼,翻身坐了起來。

窗外,一輪蒼白的圓月高掛夜空,村子裏一片寂靜,已聽不到村民們的喧嘩聲,遠處的幾條煙囪也歸於沉寂,再沒有雲煙從囪頂飄蕩。

我馬上拍了拍身邊的老周,用的力氣不小,可老周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我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回頭一看,就發現老周整個人痛苦地蜷縮起來,兩手死死抱着頭,手指呈鉤爪狀彎曲,那副樣子,一看就是受到了非常強烈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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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山當獵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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