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眺望

那個石模型沉入熔解的金屬里，凝固之後剖成兩半。最後再一次拜託魔法使將模具里殘留的石頭變成泥巴流出，這樣就完成了。」

……真想不到，矮人在鑄造過程中居然會使用魔法。

「有些鑄造會使用沙子或石膏，不過我們這裏不用。說到這個，記得精靈好像是用魔法直接製作模具的吧？」

「嗯。」

工房老闆將話題拋給蜜雅。蜜雅簡短回答之後點點頭。

既然「盾」和「防禦壁」這些魔法具有足夠強度，的確是可以做出模具才對。

大致參觀過工房后，我們在擺放有鑄造樣品的辦公室里享用冰茶。

由於剛離開酷熱的房間，喝起來實在是沁涼美味。

我不經意轉動目光，捕捉到了房間角落某樣有趣的東西。

「那個是製作香腸用的絞肉加工機嗎？」

「嗯嗯，沒錯。從攤車使用的小型機器到肉品加工廠用的大型機器都應有盡有。」

嗯，果然是這樣嗎。

「如果下單大概多久可以完成呢？」

「莫非你想買一台嗎？」

「是的，我在廣場吃到很美味的香腸，所以想要一台方便自己製作絞肉的機械。」

雖然也可以用菜刀製作絞肉，但除了很麻煩以外，用菜刀剁肉還會導致大小不一以及破壞肉的纖維，所以讓我覺得相當頭疼。

「攤車用的小型版應該還有庫存才對。送到市長的公邸可以嗎？」

「是的，麻煩你了。」

——這樣一來就可以製作「那個」給大家吃了。

想像著大家欣喜的表情，我向工房老闆支付費用完成了購買手續。

除了鑄造工房，我們還參觀了好幾間普通工匠的工房，最後在裘裘莉小姐推薦的大風車處稍作休息。

眾人在大風車前的公園品嘗名產蝦餅，觀看矮人小孩與年少組之間的互動。

觀光行程大致結束后，裘裘莉小姐帶領我們來到一家店前。

「這裏就是『賈洛哈爾魔法商會』。」

店內不見其他客人，櫃枱處僅有一名矮人趴在桌上打瞌睡。

「真是的，賈洛哈爾。」

裘裘莉小姐跑向櫃枱，將拳頭砸向賈洛哈爾的腦袋。

不愧是杜哈爾老先生的孫女，行動模式十分相似。

「好痛……」

摸著被打的腦袋，賈洛哈爾抬起臉來。

他的腹部以矮人來說並未突出，鬍子也用蠟整齊地打理過，說不定可以算是一名帥哥矮人吧。

「清醒了沒？」

「嗨，裘裘莉。你會來我店裏真是稀奇啊！莫非已經唾棄薩吉爾那個四肢發達的傢伙了嗎？很好！這可是件好事啊。」

「早安，賈洛哈爾。不可以這麼說薩吉爾先生哦。」

一見到裘裘莉小姐的臉，賈洛哈爾就像機關槍一般喋喋不休起來。

裘裘莉小姐對此則是輕鬆化解並告誡道。

「唉呀，你後面的是客人嗎？」

「是啊。他們是祖父大人的貴賓，要好好接待哦。」

「哦，人族竟然能成為杜哈爾老先生的座上賓，究竟是哪位大貴族的公子？」

「才不是，佐藤先生可是獲得祖父大人賜予真印的鍛冶師哦。」

「直的嗎？」

我向瞪圓雙眼的賈洛哈爾出示妖精劍的劍柄后獲得認同，對方終於願意拿出魔法書和捲軸。

魔法書和地下販售的幾乎是相同種類，但生活魔法的書籍有兩本為不同作者，於是我就買下了。

與鍛冶有關的鍊金術用素材也有不少。

例如水銀和硫磺等，在其他都市庫存不多的礦山類商品種類豐富且又便宜，我也購買了不至於掃光庫存的數量。

水銀由於可以購買整桶，所以往後在進行煉成的鍍金處理時應該會很方便。

「哈哈哈，這可是開店以來的大生意啊。裘裘莉果然是我的女神。」

「討厭，賈洛哈爾你真是的。不要只顧著自己高興，好好招待客人啊。」

裘裘莉小姐這麼告誡心情絕佳的賈洛哈爾。

面對整個人轉過來的賈洛哈爾，我告知對方希望能看看捲軸。

自此就是我來到這裏的真正目的了。

這裏的捲軸種類似乎和地下的不同。

據賈洛哈爾所言，這些是專為貴族和商人設計的。

「怎麼樣，這些是我專程去尤魯斯卡城進貨的商品，很稀奇吧？」

「唉呀！尤魯斯卡不是那個只有魔獵人和鼬人族商人的城鎮嗎？你不會被推銷了什麼奇怪的商品吧？」

裘裘莉小姐憂心忡忡地詢問充滿自信的賈洛哈爾。

尤魯斯卡是位於這個自治領東南方的城鎮，也是通往東部山脈另一端小國群的街道要衝。

「裘裘莉你真是愛操心呢。」

賈洛哈爾看似有些尷尬地將捲軸陳列出來。

「瞧！這些是罕見的生活魔法捲軸。專為不適應旅行的人所設計的『驅除害蟲』、『止癢』還有『除臭』。就連喝生水也不會搞壞肚子的『凈水』捲軸都有。」

實在是相當有趣的捲軸，不過總覺得性價比不高。

果不其然，裘裘莉在見到這些品項后臉色頓時一沉：

「我說，賈洛哈爾，這種捲軸一卷多少錢？」

「哼哼，原本我很想說一卷一枚金幣，不過既然是你介紹的人，就三枚銀幣好了。」

「這種捲軸，你不是連一卷都沒賣出去嗎？」

原本得意洋洋的賈洛哈爾在聽了裘裘莉小姐的疑問后表情僵住。

亞里沙更是追加了致命一撃。

「說得也是。與其帶著這麼昂貴的捲軸，還是僱用會生活魔法的隨從比較方便，資金運用也更為靈活。」

與亞里沙有同樣想法的貴族和商人似乎不在少數，據說自從進貨以來的這半年裏完全就是賣不掉的滯銷貨。

「我……我這裏還有可以發現野狼的『探知』和躲避盜賊追殺的『防護柵』哦！」

「比起捲軸的探知魔法，還是獸人的聽覺和嗅覺更為出色吧？」

賈洛哈爾打起精神繼續推銷，但卻被亞里沙一句話打斷。

「那……那麼，可以向遠方同伴發送訊息的『信號』怎麼樣！」

「那種東西，收信方也必須發動『信號』魔法才行吧？」

「嗯，必要。」

「那還不如使用狼煙比較好。」

身為魔法愛好者的亞里沙告知「信號」的缺點后，蜜雅也對此表示肯定。

最後裘裘莉小姐再做出實際評語，賈洛哈爾至此終於哭喪著臉。

由於娜娜的理術中有「信號」這一項，拿來接收娜娜的緊急信號時會很方便。

變得自暴自棄的賈洛哈爾接下來拿出了光魔法「聚光」的捲軸：

「這個很厲害哦！就算陰天也能把衣服弄乾，還可以在昏暗的房間裏看書！」

「賈……賈洛哈爾……」

「我承認，初誤以為是『發光』的捲軸就買下來了。」

賈洛哈爾這番心灰意冷的推銷話術讓裘裘莉小姐面露憂心的表情。

那模樣實在太過可憐，我於是決定伸出援手。乘現在應該可以低價入手才對。

「賈洛哈爾先生，我正在收集稀有的捲軸，所以這裏的捲軸就容我全部買下了。」

「真……真的嗎？」

聽了我的話，賈洛哈爾眼中泛著淚水這麼求助道。

「你應該會在價格上優惠一點吧？」

「當……當然了，裘裘莉。我可沒有賺錢。就用當初的進貨價賣出吧。」

雖然期待對方多少會給些折扣，但沒想到居然願意下殺到進貨價。

「對了！既然你在收集，我還有其他很多稀有的捲軸哦。等我一下，馬上就拿過來。」

或許判斷我是個大買家，賈洛哈爾飛奔進店內的倉庫里。

過了好一會，滿身灰塵的賈洛哈爾抱着捲軸回來了。

「怎麼樣？這些可是很罕見的哦。」

似乎的確很不常見。

第一個是土魔法「研磨」的捲軸，乍看十分便利但還不如使用銼刀來得容易調整和順手。

第二個是火魔法「火焰爐」。

好像是為了利用火魔法熔解礦石后並做出金屬塊的魔法。

原本覺得這是很適合矮人的魔法，但換成捲軸的話似乎必須使用十次左右才能將銅礦石熔解。

「這……這可以當作攻擊魔法使用哦。」

「用這個攻撃的話自己也會受傷吧。還是火焰彈的魔力效率比較高。」

再加上發動距離很近，看來是會波及到捲軸使用者的瑕疵品。

總而言之根本比不上使用普通的火爐。

而且出門在外進行鍛冶根本毫無意義，完全沒有人具備這類需求。

第三個拿出來的是術理魔法「理力模具」的捲軸。

這個可以在空中形成透明的立方體，根據術者的想像讓立方體隨意變形，最後將凹凸面顛倒製作出模具。

「看起來是很方便的魔法呢。」

「是啊，這個不是可以賣給製造試作品的人嗎？」

「那是因為……」

這也是乍看很適合鍛冶的魔法，但果然還是存在缺點。

「中級。」

「啊，對了！這個魔法是中級的吧。」

蜜雅喃喃念道的同時，亞里沙也恰好得出了結論。

換句話說，消耗的魔力比下級魔法要多出不少。

「而且，大家都說用黏土比較方便……」

即使如此，一樣也可以根據黏土製造的試作品來製作模具。不過賈洛哈爾坦承了還有其他缺點。

耐用度也存在問題。要是注入熔解的金屬，在凝固前模具就會因高熱而損壞了。

「改……改成灌蠟進去的話應該還有用處——」

或許已經不知道該對努力推銷的賈洛哈爾說些什麼，裘裘莉小姐只是拍了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最後亮相的是術理魔法「立方體」的捲軸。

「為什麼會有這種微妙的捲軸……」

想不出有何用途的亞里沙皺起眉頭。

這個算是介於「盾」和「自走板」之間的魔法，可以根據術者所需在空中製造出任意尺寸的透明立方體。

據說主要是用來阻擋衝鋒的敵人或暫時當成桌椅使用。

持續時間不僅很短，離開術者后就會自行消失。而且也並非完全都固定在空中，似乎施加一定的重量后就會移動。

這個好像可以在空中製造看不見的階梯，豈不是挺有用處的魔法嗎？

「最低等級的『立方體』魔法大約是這樣哦？」

亞里沙用手指在空中繪出每邊十公分左右的立方體。而且好像只能支撐五百公克的重量。以捲軸方式使用時僅能發動最低等級，所以會滯銷也是合情合理。

「我本來打算進兩卷『理力模具』的捲軸，結果另一卷居然是『立方體』。」

「賈洛哈爾……」

面對自嘲般喃喃自語的賈洛哈爾，裘裘莉小姐也為之語塞。

「真不簡單，凈是一些奇怪的捲軸……」

「姆。」

亞里沙和蜜雅都露出傻眼的表情。

小玉和波奇則是在莉薩的腳邊睡著了。果然已經逛膩了嗎？

這樣一來捲軸似乎都已經出盡，差不多該談生意了。

「都是很有趣的捲軸呢。那麼，這些捲軸大概多少錢呢？」

「……咦？」

遭到裘裘莉小姐和亞里沙毫不留情地批判后原以為沒有指望可以賣掉，所以在我開始交涉價格后，賈洛哈爾只是一副錯愕的表情這麼反問道。

這些東西一般而言的確只能說是垃圾，但對我來說卻遠比在地下購買的捲軸更為吸引人。

「應該可以賣給我吧？」

「啊……啊……嗯嗯！當然！當然可以了！」

我出聲確認后，賈洛哈爾滿嘴嚷着「真不敢相信」一邊點頭。

「進貨價——不，豈能那麼小氣。一卷只要一枚銀幣就好。唉呀，今天真是幸運日。裘裘莉，你看起來就像個真正的女神啊。」

將費用支付給神情愉快的賈洛哈爾後，我收下了這一堆捲軸。

同時也暗自發誓，等哪一天自己有能力製作魔法捲軸的時候，一定要用優惠價格將暢銷商品批發給他。

另外，本次獲得的捲軸如下——

＞捲軸，生活魔法「驅除害蟲」。

＞捲軸，生活魔法「止癢」。

＞捲軸，生活魔法「除臭」。

＞捲軸，生活魔法「凈水」。

＞捲軸，術理魔法「探知」。

＞捲軸，術理魔法「防護柵」。

＞捲軸，術理魔法「信號」。

＞捲軸，術理魔法「立方體」。

＞捲軸，術理魔法「理力模具」。

＞捲軸，土魔法「研磨」。

＞捲軸，火魔法「火焰爐」。

＞捲軸，光魔法「聚光」。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確認它們在魔法欄使用時的效果了。

◆

隔天，我們自波爾艾哈特市啟程之前先去向杜哈爾老先生辭行。

「佐藤，我把裘裘莉嫁給你，你來繼承我的手藝吧。」

「老……老師！裘……裘裘莉是我的！」

「祖……祖父大人！還有薩吉爾先生，你們在胡說什麼啊？」

杜哈爾老先生的唐突發言讓薩吉爾先生和裘裘莉小姐不知所措。

裘裘莉小姐是個好女孩，可惜的是遠遠位在我的好球帶之外。

「杜哈爾大人，這實在是不勝惶恐，但我還有其他必須完成的使命。況且就算不依靠我，波爾艾哈特不是也有許多相當出色的年輕人嗎？杜哈爾大人請您將自己千錘百鍊的技術留給弟子們就好——」

經我嚴詞拒絕後，杜哈爾老先生也不再繼續勉強，收回了這個提議。

這恐怕是有說服技能從旁輔助的功勞吧。

我們在杜哈爾老先生及許多矮人的目送之下離開了波爾艾哈特市。

下次等旅途中找到名酒作為禮物后再回來玩吧。

我將手擺在腰上掛著的妖精劍劍柄，眺望波爾艾哈特在山北逐漸變淡的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