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忘得了嗎
鋼鐵鑄成的大廳，鋼筋交錯着，鋪滿整個空間，只在腳底踩着的位置隔着硬質的鐵絲網。刺眼的探照燈自頭頂貫下，似乎能將底下的人照射得無所遁形，但那些潛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卻始終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A臉上沒有半分笑意，甚至看起來有些憂慮，他定定望着虛空，也許是想起了他這個代號真正的主人。
社會人斂容盯着高座上的人，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
X被綁在地上，因為攻擊性很強，手腳都被綁起來，嘴巴里還塞了布條，怒目而視。
萊昂安靜地站在聞人遠身邊，雖然也雙手背後綁着，卻沒有釘死在柱子上。
K低着頭，閉上眼睛。
聞人遠則是一臉詫異，但“黑鏡”這個稱呼他也只是從陸天海從游曳口中得知，現在見到本尊突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中間的申鹿鳴戾起山根，複雜的眸光變換中完全沉了下去，黢黑不見底。
抱着孩子的游曳，手上的顫抖忽然停止了。
“哈，真是……”
陸天海嗤笑一聲，他的表情埋在陰影里，調笑一般的語調。
“這應該是最糟糕的，和偶像見面的方式吧？”
黑鏡瞥一眼陸天海，也哂笑一聲，“真不好意思，被你喜歡真是受寵若驚。”
陸天海這才抬起頭來，皮笑肉不笑，琥珀色的眼睛在複雜的光線中跳成了金棕色，他咧了咧嘴，說道：“不用驚，已經是過去式了。”
“是嗎？”
黑鏡不再廢話，他忽然拍了下手，一個人走出來，還沒靠近就沖陸天海和游曳揮手打招呼，是白洞莊園時一起經歷生死的那名男子。
“今天人多，我們就慢慢來，孩子，你有很多次選擇機會。”
這句話是對游曳說的，男子應聲抽出那把鋒利的匕首，碧綠色的刀鞘上似乎還沾染着上次的血跡。
他左右看了看，選擇了聞人遠這邊，但還可以走動的萊昂擋了他一下。目光交匯中，一個警告意味十足，一個波瀾不驚。
“……”
游曳猜得出這個人想做什麼，要以命換命，她絕對相信對方不會手軟。這是一種很殘忍的逼迫手段，越往下，就是對自己越重要的人，除非全部堅持下來再魚死網破，否則堅持不住將孩子交出去的話，前面的人就白死了。
理智的人應該在最初就妥協，又或者——
“還有別的方法。”
一盤西瓜，一盤芝麻放在天秤的兩個托盤裏，黑鏡看着還小的游曳，拿掉了芝麻這邊的一個砝碼，天平立刻搖搖晃晃着升起來一些。
“什麼方法？”
不管是以前的游曳，還是現在的游曳，目光都很清澈。
黑鏡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突然把西瓜和芝麻都拿起來，只剩下天平自己在左右搖擺。
游曳眨了眨眼睛，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黑鏡這才掰開一塊西瓜給她吃，一邊說道：“只能二選一的時候，就兩個都不要，但是你該捨棄的，是天平，而不是這些，糧食還是不能浪費的。”
當時游曳沒懂是什麼意思，但現在似乎明白了。她低頭看了一眼還沉睡着的兒子，她捨棄的天平，一開始就已經放置好了。
“你知道解的方法，孩子。”
黑鏡看着游曳，像是知道她一定會怎麼做一樣，沒有對男子再下什麼指令。
陸天海微微一怔，立刻沖游曳大喊：“你要是又想自己去做什麼，我一定不會原諒你！之前的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想玩想鬧我都可以隨你，但是現在絕對不行！”
“……”
游曳看向陸天海，極輕的視線目不轉睛，兩秒后，她就緩緩收回。
但這次申鹿鳴也低聲警告她：“不管他教過你什麼，統統忘了！”
“……你忘得了嗎？”
游曳抬起眼皮，清澈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紗般，有些茫然。
“游曳，你……”
申鹿鳴似乎沒想到游曳對黑鏡的執念這麼深，但他似乎也沒有資格說什麼，只是咬牙將她擋在後面，“無論如何，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見有人阻止，黑鏡嘆了口氣，隨手一揮，笑眯眯的男子就手起刀落。
“撲哧……”
鮮血噴濺出來，慘叫聲不絕於耳，後面守着的人趕緊把地上抱着斷手的人拖出去。
“呼……”
萊昂重新站直，警惕地盯着男子，他的胳膊也被蹭到一點，只是蹭到就皮開肉綻，剛才揮向聞人遠的那瞬間，他猛地撞開了男子，結果砍到了旁邊的守衛。
聞人遠的臉色都青了，原本要唾罵的話通通卡在喉嚨口。
“看來得先解決你。”
男子臉上的笑意消失，剛要二次揮刀的時候，申鹿鳴突然提出條件。
“你想要的東西，我們可以交換，但是我說了是交換，而不是給。”
黑鏡聽着很新鮮，似乎想看看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孩子會耍什麼花招，就抬手示意男子先停下，他半撐着腦袋，看向申鹿鳴。
“說來聽聽。”
“你說與顧氏的那個人做了交易，口空無憑，我們怎麼相信你？”
陸天海在申鹿鳴說完，懶懶補充一句：“還有白洞山莊的債，聽說莊園主在你這，一併了了吧。”
聽完，黑鏡忽然笑了笑，意味不明。
這時，一直沉默着的A出來說話了，他對黑鏡明顯有種上下級的尊敬。
“先生，他們的手太長，是該整頓的時候了。”
黑鏡斜睨他一眼，A當即噤聲，社會人一肚子的不服氣，但忍耐着一直沒有爆發出來，他不想看這種局面，但後面的人層層把守着，已經把他們盯死了。
“還是你不敢，純粹就是拿謊言糊弄人？幾十歲的人了，要不要臉？”
陸天海先嗆一句，再繼續嘗試搞開繩子，但是真的太結實了，沒有工具基本弄不開。
旁邊的小黑客倏爾向他靠近，沒說話，但是轉頭沖陸天海眨了眨眼睛。
申鹿鳴餘光看到了，就出聲把黑鏡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不要虛假的情意，這是你說的，痛快一點，否則就我們一個痛快！”
他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交換條件不成立，就會對抗到底。
“好！”
黑鏡當即站起來，拍了拍手，旁邊一道門“刷拉”一聲打開。
燈光照不到的地點，似有隱約的腳步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過去的時候，社會人往柱子的方向探了一步，但卻被A拉住。
他回頭不解地看向搭檔，A的臉色少有地凝重，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社會人的眼神一下就變了，似乎更加不理解，但掙開了他的手，只是剛轉過頭來，一股冰冷的觸感就抵在他脖子上。
男子對他笑了一下，“即便是客人，也要守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