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苦肉計

第74章 苦肉計

李婉兒主動招惹表小姐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是在將尚書夫人最後一絲希望打碎,更是在逼她動手。

可是三方都蟄伏不動,身為魚肉的自己不可能跟他們這樣長久地耗下去,只能選擇苦肉計看西門羽如何保自己平安。

她不相信許文俊能護得住自己周全,不是因為許文俊武功不夠高、身份不夠尊貴,反而是因為他身份尊貴了些,尚書夫人無論如何不會善罷甘休的。

西門羽跟她一樣身份卑微無仰仗,幼時喪父獨自一人撐起一個家,又賺下一個人人喊打的壞名聲。

他們倆是一路人,且同生共死了這許多次,幸得西門羽模樣俊俏能吸引能者救他。

自己這種順手救下的人,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就當讓嫣然姑娘出口氣好了,跟小命比起來,受點皮肉之苦算什麼。

所以當臉色鐵青的尚書夫人攜氣勢洶洶的許文蓉、許文萱以及哭哭啼啼的表小姐一路殺過來的時候,李婉兒滿臉平靜。

尚書夫人瞧不起李婉兒,從一開始就是,之所以對她以禮相待,不過是期望她能明白一個母親最質樸的心愿。

她是設計陷害了李婉兒,那也是因為看重李婉兒有些能耐,不然直接手起刀落殺了便是,她若死了,許文俊還能怎樣?

誰知道這女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明明大家已經達成一致意見,只要她想辦法讓許文俊回尚書府,自己不但不跟她計較她是如何勾搭許文俊的,還可以賞她厚禮讓她風風光光回吉良。

甚至她夫君西門羽她的兄長們,只要她將這事辦妥當了,也是可以拜在許大人門下謀些營生的。

到底該說這個女人蠢呢,還是說她心懷不軌所圖甚大呢?

尚書夫人臉色鐵青地盯着面色平靜的李婉兒,老夫人一生也算遇到許多事的,包括她最心疼的小兒子從小便與她分離,可她真沒遇到這樣油鹽不進的滾刀肉。

許文蓉一看尚書夫人的臉色,再看看李婉兒一臉歲月靜好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用尚書夫人開口,“啪”地一掌狠狠打在李婉兒臉上。

這一掌打得真狠,許文蓉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麻了,更不要說挨了這一巴掌的李婉兒了。

李婉兒不避不讓生生硬挨了這一巴掌,左臉立刻就腫了起來,看起來比右邊臉大了兩圈。

許文蓉手掌痛得麻了,不敢再親自動手打,“這賤人在尚書府都敢如此飛揚跋扈,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嗎?”

她身後的丫頭立刻上前兩步,一人一邊押着李婉兒,一腳踹在她膝蓋窩上,“噗通”一聲,李婉兒跪倒在地。

許文萱身後的丫頭跟着走上來,十分默契地一人一邊開始打。

尚書夫人的臉色就代表了她的意思,這兩丫頭下手十分狠,打得李婉兒眼前金星亂冒,腦袋嗡嗡直響。

撲上來想救李婉兒的錦雀被狠狠一腳踹到了一邊,另兩個丫頭一左一右拉着她左右開弓地打了起來。

滿場只聽到耳光的“啪啪啪”聲音,開始還又急又密,再後來丫頭們也打累了,終於慢了下來。

大概是看到李婉兒滿臉血污軟綿綿地靠在丫頭身上,尚書夫人的臉色略微好轉了些,“先停一下。”

李婉兒主僕二人已經被打得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了,只依稀能看得出原本是兩個女子。

尚書夫人坐了下來,“李婉兒,你當真是沒死過是吧?”

這會兒李婉兒眼冒金星頭暈眼花聽不清尚書夫人說什麼,只是倚在丫頭身上緩勁。

尚書夫人一看她這般嬌弱的樣子,又生氣了,“愣着幹什麼,難道還得老身親自動手嗎?”

許文萱一抬手,那倆丫頭又準備動手,氣得尚書夫人白了她一眼,“等着問話呢。”

“嘩啦”一聲響,李婉兒從頭到腳被澆了一桶水。

天雖然已經開始轉暖,卻遠沒有達到可以用涼水的程度,當頭這麼一桶水下來,李婉兒凍得一激靈,腦子也清醒下來。

都是熟悉的套路啊。

尚書夫人盯着落湯雞一樣的李婉兒,“李婉兒,老身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誰知道你竟蠢笨如此。”

到這時候,她都希望李婉兒能夠識時務,不要將自己逼到絕路上。

李婉兒臉上腫得厲害,大眼睛看起來都縮小了一圈,她輕咳了兩聲,將面上的血水抖落下來,“老夫人,民婦不知道此話怎講。”

老夫人一偏頭,許文萱立刻抬了手,那倆丫頭又上來準備動手。

李婉兒豁出去了,隨便你們怎麼打,反正你們不會第一下就要了我的性命。

身後卻聽到一個熟悉的憊懶聲音,“老夫人,再這般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西門羽晃晃悠悠地趕過來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濕漉漉的李婉兒,大吃一驚,“哎呀,這是什麼人啊?”

老夫人皺起眉頭,“大膽,尚書府的事,也容得下你置喙?來呀......”

身後的僕人上前鎖了西門羽的胳膊,也準備跟着動刑了。

西門羽嘆了口氣,“等一下、等一下,你們這是幹嘛?打完一個再打一個,打完兩個還想再打一個?這事還有沒有王法的?”

老夫人被他這麼一打岔,原本已經消了一半的氣又提了上來,“老身便讓你瞧一瞧什麼是王法,來呀......”

頭頂上一個嬌俏的聲音響起,“尚書夫人好大的派頭啊,天子腳下,便是這婦人犯下滔天罪行,也有律法治罪。倒不曾聽說尚書夫人還手掌私刑,自家後院便是刑房了。”

李婉兒、尚書夫人不約而同地弄這麼大動靜,原本就是希望沒事趴在李婉兒牆頭的這些人當中站出來一個,最好是許文俊。

當然,就李婉兒而言,嫣然姑娘親臨現場也是可以的,可這聲音不是嫣然姑娘。

勉強抬起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牆頭上可不坐在一個鵝黃衫子的年輕姑娘嗎,兩條腿從牆上垂下來盪得逍遙又自在。

這姑娘戲謔的眼神看起來該有雙十年華,可一張圓圓的包子臉看起來特別稚嫩,尤其是偏着頭看向西門羽擠眉弄眼的表情,看起來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這又是誰,西門羽什麼時候惹下的這些風流債?

尚書夫人抬頭看了一眼那姑娘,“人呢,人都死了嗎?都打到咱們家門口了,尚書府的臉還要不要的?”

有機靈的僕從早已經跑出去通知護院了,只是一時來不及趕過來。

許文萱、許文蓉的目光在李婉兒和包子臉之間來回掃蕩,表小姐的目光則在西門羽和包子臉之間來回。

包子臉姑娘兩條腿輕輕一盪,“咻”地一聲從牆頭飛了下來,動作輕盈得一點不像從牆頭跳下來的,可見身上有些功夫的。

尚書夫人被嚇得臉色一白,“你想做什麼?老身警告你啊,這裏是尚書府,你若敢擅自動手,自有律法大牢等着你。”

許文蓉、許文萱終於記得這是她倆的母親,站到尚書夫人身前,“大膽女賊,這裏是尚書府,豈容你這江湖賊寇胡作非為。”

雖然許文蓉、許文萱擋在老夫人面前,包子臉姑娘卻笑嘻嘻地將臉伸到老夫人面前,杏仁一般的大眼睛盯着老夫人看了又看,“老夫人,你也知道擅自動手自有律法監牢等着的啊,看來尚書府還是懂些規矩的嘛。”

包子臉姑娘目中無人的樣子倒讓尚書夫人有些拿不準了,她是什麼來歷?

“小姑娘,你是什麼人?你擅闖尚書府所為何事?老身這裏要處理些家務事,你若只是看個熱鬧,那這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你該回去了。”

包子臉姑娘的目光從老夫人身上轉到西門羽身上,十分高調地沖他眨了一下眼睛,又轉到李婉兒身上,“老夫人,瞧這模樣,這兩個豬頭是不是偷尚書府東西啊?”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坐上牆頭的,但能夠準確無誤地阻止老夫人對西門羽動手,應該是好好看了一場熱鬧的。

好好看了一場熱鬧還能把李婉兒主僕二人稱作“豬頭”,肯定不是來救李婉兒的了,那就是西門羽惹下的風流債。

尚書夫人暗自鬆了口氣,“姑娘眼神好使,這兩個賤人確實打尚書府的主意,不過可不是偷東西這般輕巧的罪行。”

包子臉姑娘慢悠悠地轉到李婉兒面前,半蹲下來抬起李婉兒的臉,“嘖嘖,本來長得也不怎麼樣,又給打成個豬頭,更難看了。”

李婉兒雖然臉上頭上痛得很,身上也開始瑟瑟發抖了,可看到包子臉姑娘跳下來,她反而高興得很,努力睜大眼睛看了看包子臉姑娘,“姑娘好看。”

包子臉姑娘笑了,“哎呦,老夫人說得沒錯啊,果然是個膽大妄為不知檢點的。”

尚書夫人又暗暗鬆了口氣,她已經看出來了,包子臉姑娘對西門羽有些情意,自己若不動西門羽,她本來是好好看熱鬧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姑娘,看她身上裝扮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東西,頭上連件像樣的珠寶玉器都沒有,只插了一圈小珍珠。

可她周身的氣派不容小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她人小不懂事吧。

“姑娘說得對呢,若這賤人不是這般膽大妄為不知檢點,老身也不至於氣成這樣。說實話,以她犯下的罪行,老身小懲大誡也是想給她一個機會。若是送到衙門,只怕她不是被打成豬頭,而是這條命都保不住了。”

包子臉姑娘站了起來,笑嘻嘻地對老夫人說,“早就聽說尚書夫人仁德為懷,想來也不會做這種私設刑房的事。如今親見了這倆豬頭,連我都想打她們了。”

李婉兒知道自己必定是那個兩頭或者幾頭受氣的人,包子臉姑娘肯定也要針對自己的,反正都是挨打,那就來吧。

她腫脹的臉上擠出一絲變形了的微笑,“姑娘既想打,那就打吧。”

西門羽剛想攔住包子臉姑娘,身後已有護院擋住了他,這是將他和李婉兒隔開了。

老夫人終於笑了,“姑娘當真是嫉惡如仇,不過這事不用姑娘動手......”

“叮”地一聲長鳴,包子臉姑娘從腰間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軟劍,劍尖指着李婉兒,“看到你就討厭,與其這般左一下右一下地打,不如直接給你個乾脆的,省得我看着豬頭難受。”

老夫人沒想到她忽然就變臉,“姑娘手下留情......”

西門羽一看包子臉姑娘居然要下狠手,不顧一切地推開護院要護李婉兒。

可他到底身上沒功夫,哪裏抵擋得住那麼架住他的護院,只能高聲喊了起來,“住手!”

“叮叮叮”三聲清脆響聲,包子臉姑娘手中軟劍被彈開了,她臉色一變,“什麼人,敢攔着本姑娘動手?”

“咻”地一聲輕響,一根又瘦又高的竹竿立在她面前,“殺她,輪不到你。”

尚書夫人“霍”地一聲站了起來,渾身顫抖着想竹竿走來,“文俊......”

來人不是許文俊,還能是誰?

雖然還沒完全脫離生命危險,李婉兒一張豬頭臉明顯地高興起來了,哈哈哈,我的法子就是對的。

正拚命掙扎的西門羽一看到白着臉立在李婉兒面前的許文俊,立刻恢復弔兒郎當的表情了,“來得真巧啊。”

老夫人眼中泛起淚花,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文俊......文俊......”

許文俊面無表情地看向老夫人,“你認錯人了。”

李婉兒暗暗嘆了口氣,這就是被寵壞的孩子,明明自報姓名的時候都說自己是“許文俊”,自家娘親叫一聲還不行。

老夫人顫抖着手往前探,想摸一摸瘦高的許文俊,可許文俊武功高強,一閃身便躲開了,“老夫人自重。”

這一句話可真是殺人誅心啊,老夫人像被當胸踹了一腳一般臉色瞬間便白了,“文俊......”

旁邊攙扶老夫人的許文蓉是個暴脾氣,“許文俊,你是不是想氣死娘親你才高興。”

許文俊冷冷地補了一句,“這是你的娘親,不是我的娘親。”

老夫人眼中打轉的淚花終於順着蒼老的面頰滑落下來,她渾身抖得站不起來,“文俊......你......”

另一邊的許文萱聽了這話,上前就準備被許文俊一耳光,“你這個忤逆父母的不孝子......”

可許文俊動作更快,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我哪裏來的父母?”

老夫人終於癱軟在地,“文俊......”

終於輪到豬頭一樣的李婉兒看戲了,她暗暗嘆了好幾口氣,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還忤逆父母的不孝子,就該好好打一頓。

旁邊西門羽終於蹭到她身邊,附耳輕聲笑道,“還敢笑人家,自己都被打成豬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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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大官人家的小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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