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讓一個男人在家裏過夜
醫院的休息室,安古屺接了杯咖啡喝。他懷疑唐曉是不是將一生沒發生過的所有意外都與自己分享了。醫生告訴他,唐曉是因為吃得太多導致了昏厥並提醒她需要看看心理醫生。他真沒想到這世界上真有人會用吃東西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看着醫生給唐曉灌催吐劑,她竟然在衛生間裏吐了半個小時,出來時護士扶着走還搖搖晃晃的。護士讓安古屺把唐曉接過去,他很不自在,特別是護士用那種怨恨的眼神看他。
唐曉閉着眼坐在椅子上喘氣,其實她在進醫院的時候就清醒了只是手腳不聽使喚。洗過胃后雖然很虛弱但感覺好多了。安古屺看了她一眼又開始來回踱步,等待着什麼。再看見光亮后的唐曉很開心,她努力眨眨眼,面前安古屺的反覆直線運動又讓她有點眩暈。她嘆氣:“能送我回家嗎?”安古屺停了腳步,看她的眼神也正常點了,‘起碼她知道醫院不是家……’
他把她扶上車。
安古屺進門后,看見的場面很狼籍。地毯上成堆的包裝袋讓他每落一腳都費腦子。他向四周踢了踢,清出一條路來,叉兜站着。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唐曉,他還真想說句什麼。
“坐吧。”唐曉吃力的指指床。安古屺向四周看了看,還是很願意保持原來的狀態。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早過了夜間最晚歸隊的時間,他的計劃全亂了。
“很晚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您可以在這休息。我會坐在沙發上,您在床上休息吧。”唐曉說完就把燈關了。突然間的黑暗帶來難以形容的錯覺,幸虧沒拉攏的窗帘讓月光識時務的躲了進來。
安古屺想說回去,卻又沒有更好的選擇。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沒徵求他人意見的想點顆煙,卻發現自己壓根就沒帶煙出來。
清晨的陽關暖暖的映在安古屺的臉上,他幸福的抓緊被子向臉上拉,也許他早忘了昨天發生的事了。“昨天發生的事”!安古屺一下子清醒了,翻身驚坐在床上。他的確在床上,雖然昨晚立志在地毯上坐一夜。意識模糊中他還是沒抵擋住“鬆軟”和“溫暖”的誘惑。
安古屺伸了個懶腰又馬上收了回來,目光鎖住坐在沙發上保持昨晚同一個姿勢的唐曉。
“您醒了。”唐曉目光柔和多了,房間也恢復到了以前的整潔,這絕對讓人感到清爽。她對安古屺的詫異不以為然,抓了條新毛巾扔給他,指指靠外的一個小門,“沖個澡吧。”
流水聲聽起來似曾相識,很有節奏感的傳遍這間單身公寓的每個角落。唐曉從廚房裏端出一頓簡單的早餐放在茶几上,隨後又打開窗,將被子簡單的整理了一下。
安古屺用毛巾揉着頭髮,走進來,懷着平常人的心態仔細看了看昨天自己睡過的地方。
幾幅西洋風格的畫點綴在淡黃色的牆壁上,只擺了必需的傢具——床、沙發、玻璃茶几、一個不大的衣櫃。音響看起來不錯,旁邊是寫字枱和電腦。窗台上的一盆青竹閃着油亮的綠色,旁邊是個形狀很怪的魚缸,魚在它的懷抱里沒心沒肺的游着。因為布藝裝飾的原故,整個房間給人很溫暖安靜的感覺。看的出,這空間裏的每件東西佈置的隨意又透着份精心。
早餐讓安古屺很自然的坐在茶几旁。唐曉坐在對面,看着他吃,為他遞上果汁。
頭髮未乾的安古屺因為運動員的體魄和氣質透着股性感勁兒。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安先生。”唐曉垂下眼。
一句話讓咽了一半的蛋糕卡在中間,他轉頭咳了好幾聲才舒服過來。他的目光告訴唐曉:原來她還認識自己。
“我不會讓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在家裏過夜的。”唐曉微笑着為他添滿少的很快的果汁,輕輕的說。她抬頭望着安古屺的眼神很親切,嘴角也泛着優美的弧度,說話時的語調緩和得竟讓安古屺很不適應,甚至是窘迫。“昨天是因為其他事才會那麼糟糕的。”唐曉又笑了笑,笑的更恬靜淡然。她的目光並沒有一直停留在安古屺的臉上,只是稍微一落腳就撇向一邊,更像是在考慮另一件事。
安古屺將最後的一口果汁咽了下去,臉上露出愉快的情緒——他想聽下去卻沒了機會。唐曉就此閉口,在他有了興趣的時候,很掃興,就像突然掐斷了的音樂。唐曉只是覺得沒必要和扯不上關係的人說這些,她很機靈的認識到這點並沒有在衝動下做一些可笑的事。
“昨天我接了你一個電話,說讓你回去唱歌什麼的。”很不自然的一句話。
唐曉點點頭,像在表示感謝。她轉身望着自己閑着的雙手,心跳慢慢緩動起來。安古屺又吞下一塊蛋糕,不準備再問下去了,“你不吃點嗎?”
“我昨天吃的夠多了。”唐曉應該調笑一下,但不一定要選這句,這勾起了她痛苦的回憶。望着窗外的葉子輕快的抖動着,她推開另一扇窗,風將屋裏的空氣變得更清新。撫摩着窗帘,她需要慢慢平靜下來,鬆懈下來的身心忘記了保持距離。忽然,她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覺得我長的難看嗎?”
安古屺看見了一張充滿猜測和迷茫的臉,他做不出回答,講什麼都像假話。他低頭嚼東西。
看着安古屺的表情,唐曉卻不以為然,“我很平凡,我知道。”眼中的嘲弄和感傷穿透了平靜的外殼,扯動着安古屺的敏感神經。
“因為愛,我將每一件事都做的讓人滿意。我想如果夠體貼,夠善解人意那麼我的所有努力都一定會使自己成為一個好女人,好妻子甚至是一個好母親。這樣的愛讓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可笑的是,就在全世界都認定我就是唯一的時候,他卻因為這些放棄了我。”唐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越來越清晰,“他說這樣的我太可怕了,給他的只有壓力。”目光再相遇時,恐慌還是不聽話的從眼睛裏飄出來讓安古屺看得乾乾淨淨的。
“我想應該可以解決的。”安古屺覺得這是自己說的最沒用的一句話。
“談到解決,都是找到原因之後的事情。我和他之間連錯誤都談不上,頂多算個失誤。”唐曉保持着笑容,笑容卻包容了太多的無奈、痛苦和悲傷成了眼淚的樣子。她輕輕嘆氣,眼中的幻想再次隨着嘆息破滅,“我本來覺得什麼都那麼簡單,可越簡單的東西也越困難。”她皺眉又想了想,“他是個聰明的男人,也許……”她又望向窗外,“他的選擇對彼此都是個解脫。”瀟洒從她每個毛孔里散發出來,表示出堅強的信息。過慣了被約束的日子,自由也來得太突然,但生活還得繼續。唐曉將幾粒魚食抖魚缸里,看着它們追逐,她再也想不起要說什麼了,這樣反而輕鬆。
“我叫唐曉,很高興認識您。”安古屺坐進車裏,唐曉為他關車門時唯一讓他聽見的一句話。
叫唐曉?糖“少”了,那不是很苦?
安古屺發動車子,隔着玻璃看見她向自己擺手道別。他的車子一溜煙不見了,風一樣吹散了朦朧,也帶走了這段算不上回憶的時間。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