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柔兒本有些怕他,被他調戲一番,鬧得臉通紅,被他握住的那隻手,完全不再受她自己控制。
他掌心捏着她手背,微眯的眸子裏有一瞬困頓,但很快就釋然了。
她在鄉下長大,要做農活,要張羅家務,小手固然要比香凝之流粗糙些。不過這膚色,已經養得好看了不少。進了城,吃的用的上了不止一個檔次,她原本瘦弱見骨的身材,也結實了許多,至少不再面黃肌瘦的。今兒在街上瞧見她站在道邊,他一時沒認出來。見她身邊站着金鳳,方想起這少女是自己買來的外宅。
晚上藉著幾分酒意,一時興起就叫馬車駛到月牙衚衕來。
為買她,他出了不少錢,一點兒利息不討,不合他身為商人的作風。
趙晉將她小手搭在自己肩上,手臂一展,撈着她細細的腰將人摟過來。
柔兒不由自主地攀着他脖子,心跳劇烈的快從嗓子裏蹦出來。這,初見面兒就要……嗎?
適才他問她會不會時,她心裏就想到了吳大娘那晚給她瞧的畫兒。她家那個屋子,黑燈瞎火的,又要避着人,又害臊得不行,匆匆忙忙瞟一眼,沒看清旁的,只知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特別不一樣。
趙晉最知軟刀子磨人,動作慢條斯理,故意要她羞窘難當。
他抬手解她領上的扣子,曼笑道:“怎麼不說話?我沒記錯的話,你叫柔柔?”
第一粒扣子鬆開,柔兒腿徹底軟掉,趙晉順勢將她擁着帶到炕上,翻身覆上來,邊端詳她的臉邊道:“是那個,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的‘柔’么?”
柔兒四肢緊繃,心裏告誡自己千萬要忍耐,這人做什麼都應當,她賣給他了,沒資格不答應。她死咬着牙關,怕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破壞了氣氛。臉紅的像火燒,他距離這麼近,她看都不敢看他。但趙晉不喜歡人家啞聲,他不緊不慢地拆她的鬢髮,讓她黑亮的頭髮散下來,循循誘哄着她道:“我的乖,出個聲?”
柔兒閉緊眼,硬着頭皮道:“我……是,我叫陳柔。我、我……”
趙晉笑了笑,伸指用食指指腹捻着她的下唇,“真乖,往後爺不論問什麼,都要回話,懂嗎?”
柔兒點點頭,想到他說需得回話,連忙又道:“是,我記住了。”
趙晉近距離聽着這把嗓子,心裏那點不喜和嫌棄淡了不少。聲音還挺好聽,脆生生的悅耳。他指尖從她唇上滑下來,順着臉龐一路溜到頸子裏。柔兒猛地縮了下,眼淚差點迸出來。
小姑娘不算白,不過勝在年輕,臉蛋上皮膚滑膩水靈。趙晉故意要玩弄,漫不經心瞧她窘態,“我記得中人說,你也有十六七了。家裏沒給你定過親?跟人嘴過嗎?”
柔兒始終在跟他指尖帶來的戰慄感爭鬥着,初聞這話,幾乎反應不過來。下一瞬回味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她的羞恥心轟地炸成碎片,睜大眼睛回望住眼前的男人,眼淚不受控制地滾下來。
趙晉稍稍抬起身,歪頭支頤笑道:“剛告訴你的,又忘了?”
他這個人,這麼愛笑,怎麼卻給人的感覺,那麼冰冷呢?柔兒哆嗦了下,忙忍住又要往下掉的淚珠子,用極細小的聲音道:“沒、沒有。”
她定過親,沒經媒人沒下聘,她家跟隔壁林家,兩家都貧困,決定要換親,她哥哥娶了林家大丫頭做媳婦,把她換給林家的順子哥當新娘。若不是這場災荒來得急,今年夏天,她應當嫁去林家,跟順子哥過日子了。
她接受趙家那一百兩,那天,穿上紅衣坐進進城的小轎,撩起帘子,一眼看見躲在樹后的順子哥。
她永遠忘不了當時順子哥的模樣,一個黑黑壯壯的大男人,哭得像個孩子。奇怪的是當時她卻沒有哭。她坐在轎子裏,回頭望見家鄉越來越遠,反而是對新生活的希冀和恐懼佔滿了心神。是她負了順子哥。
趙晉的聲音近在耳畔,呼出的氣息是滾燙的,柔兒蹙了蹙眉,不敢太明顯的挪動身子,兩手扣在身前緊緊絞在一起,聽趙晉說:“是沒定過親?還是沒跟人親過?”
柔兒垂了垂眼睛,睫毛覆蓋住眼底的澀意,“沒定過親,也沒……沒跟人那、那樣過。”
吳大娘囑咐過,大戶人家把名聲看得重,她既要跟了趙大官人,就得跟那些前塵徹徹底底的作別。
果然趙晉笑起來,兩指捏住她下巴,突然湊得更近,“不會?那我教教你。”
最後一個尾音沒入唇間。
柔兒張大了眼睛,旋即又慌張地緊閉起來。
他的唇比他的目光柔軟多了,就是太熱烈霸道,叫人受不了。
何廚娘從廚上端了食盒出來,見金鳳臉色複雜地立在屋檐下,揚聲跟她打招呼,“金鳳姑娘,怎麼不在屋裏伺候?適才爺跟前的福喜說,爺今兒酒多,叫熬點醒酒的。”
金鳳跟她打眼色,壓低聲音將她拉到一邊:“噓,小聲點,爺……唉,總之你別進去。”
何廚娘狐疑地瞧瞧金鳳,又瞧瞧門窗緊閉的屋裏,嗤笑道:“那小賤人,勾搭上了?”
金鳳橫她一眼,“何大娘,陳姑娘哪裏不好,你做什麼這樣說她。醒酒湯給我,你去吧,爺這邊這會子用不着你。”
金鳳將她手裏東西奪過來,引得何廚娘訕笑,“好姑娘,我這不是替你不值嗎?明明三姨娘臨終前說好,要把你留下伺候爺的,如今,倒給踢出府,來服侍個鄉巴佬。”
“何婆子!”金鳳揚聲喝道,“你瞎說什麼?”
何廚娘見她動了真怒,忙堆笑緩和道:“瞧我這張嘴,我錯了,說錯了,姑娘別跟我一般見識。”
不等金鳳說話,忽然門外小廝福喜溜了進來,急慌慌跺着腳:“哎喲,何大娘,金鳳姐,趕緊,趕緊把爺請回來!四姨娘被太太罰了,心裏氣不過,把人都支出去,上吊了!”
金鳳嚇了一跳,臉發白,“上吊了?那現在……”
福喜急的直拍大腿,“報信兒的說,人解下來了,有進氣兒沒出氣兒,太太那頭叫請大夫,二姨娘打發人去明月樓報信兒,叫趕緊請爺回去。”府里不知月牙衚衕,只知道趙晉愛去明月樓,信兒還是郭子勝截住,叫人趕緊送到月牙衚衕來的。
金鳳遲疑瞧瞧屋裏,為難道:“可是這會兒?”四姨娘生死不知,這是大事。可爺的脾氣不好,屋裏這會子不知行進到哪兒了,壞了爺的事,只怕也要觸霉頭。
福喜都快急哭了,“爺最疼愛四姨娘,萬一這回人真救不回來,咱們這些人,一個個都別想好!金鳳姑娘,你趕緊進去……”
“嘭”地一聲,有人從內踢開了屋門。
趙晉衣衫凌亂,陰寒着臉站在門前。
金鳳和福喜都不敢說話,被他陰沉沉的氣勢鎮住。
趙晉一言不發,提步就朝外走。
福喜長長鬆了口氣,跟金鳳無聲打個眼色就趕緊追了上去。
金鳳在院裏躑躅片刻,猛然想到屋裏還有個人呢。
她趕忙推門進去,裏屋炕上,柔兒坐在炕沿發獃,聽見步聲,她抬起頭來,獃獃地問:“家裏的四姨娘……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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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暫定每晚六點發吧,十二點是不是太晚。
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出自關漢卿
小劇場:
開始,渣渣抬抬手:“過來。”柔兒低眉靠近。
後來,渣渣敲窗急道:“我的乖,開門兒叫我進去。外頭可要凍死人了。”柔兒:“凍死活該!”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