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換人
周馬真覺得自己開始吃不準沈鄭飛了。上次強宇親自出馬，摸了摸智科技方面的底線。周馬根據強宇的判斷，做了有針對性的準備。哪知拖了幾天後談判重啟，智科技方面出面的居然換成了姚省。
周馬對姚省不算了解，所以整個談判有點被動。姚省咄咄逼人，擺出一副寧可不要投資，也不肯吃虧的模樣。對於姚省的“無理”要求，這次談判依舊無果，只能再次押后。
周馬還記得，前不久姚省私下來聯繫過他們，暗示有合作的可能。不過姚省的胃口很大，令人難以判斷他的真實目的。周馬採納了Rachel的建議，打算以拖待變。顯然姚省可能已經失去了耐心。今天他在談判桌上的表現，很像是在警告周馬。如果不合作，那麼他完全可以把這件事攪黃。周馬的心情相當惡劣，被人脅迫的滋味可不好。自從掌管投資部以來，周馬少有這種挫敗感，智科技的難纏超出想像。
回到星海，周馬去找強宇。強宇也是剛回來。星海最近涉足雲計算，與國內知名的IT行業巨頭——蝙蝠集團展開戰略合作。雙方打算在杭城城郊，共同投資興建一個雲計算中心。今天強宇就是和蝙蝠集團方面的老總，一起去實地考察了。
強宇見周馬敲門進來，笑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剛進門還沒五分鐘，正要找你。”
周馬看出強宇心情不錯，問：“和楊總聊得還順利？”
“順利得很，這件事基本可以定下來了。”強宇解下領帶，“沒想到楊總和發改委的章主任那麼熟，那塊地他們早就和雲浦區政府眉來眼去了。這次章主任也在，楊總和我當著章主任的面，訂了個口頭協議，一定在雲浦區落地。”
“哦，你們都這麼說了，那他們姜區長有什麼表示沒有？”周馬笑問。
“當然是親自敬了我們一杯。這個雲計算中心真要建起來，我看她下次換屆可能還會提一提。”
“杭城的章光區和雲浦區難得都是女區長，章光有章光科技園一直獨佔鰲頭，這次總算輪到雲浦揚眉吐氣了。”周馬旋即搖搖頭，“我看張區長要是聽到風聲，肯定會來揪你小辮子。”
“章光園區太成熟了，我們有心要起在這裏，張區長也批不出地了。”強宇想了想，“不過你提醒得對。幫我聯絡一下，我儘快去拜訪她。招呼總是要打過，免得心裏有疙瘩。”
“好。”
“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強宇從書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包煙，在鼻子下聞了聞，抽出兩根，一根遞給周馬。
兩人走到窗口，打開一條縫，點上煙吞雲吐霧。
“智科技那邊有點怪。”周馬說。
“怎麼個怪法？”
“沈鄭飛突然不出面，讓那個姚省來談。姚省完全不講道理，強硬到不可理喻，好像他們根本無所謂要不要這個投資。”
“你不是說那個姚省私下找過你，胃口不小的樣子。”
“嗯。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故意證明給我們看，他有能力操控這次投資談判，至少智科技方面他說了算。”
“有意思。”強宇笑了笑，“他就不怕這樣惹毛我們，撤回投資？”
“我復盤過，整個過程中，我們似乎顯得有點過於積極了。”周馬摘下眼鏡，掏出手帕擦擦鏡片，又重新戴上，“或許對方看出我們的真實意圖了。”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生意從來都是這麼談的。”強宇掐掉煙，“那我們就暫時先不動他們了，你找個理由就撤吧。”
“你甘心？”周馬略感吃驚，沒想到強宇說放手就放手了。
“有什麼不甘心的，我們本來就有點操之過急。看到智科技大有前途的樣子，便想摘果子。對方又不傻，哪能不防備。這事本該按部就班，讓你慢慢操作的。是我想當然了。”
強宇攬了責任過去，周馬倒不好意思了。這次提前發動，和周馬也有關係。如果不是周馬建言，強宇也不會拍板。
“現在撤，前面的投入可都打水漂了。”周馬想了想，“不如再拖一下，他們換人，我們也換人。”
“換誰？”
“你看葉經理怎麼樣？”
“雲哲經驗不足吧？遇到姚省那種人估計會吃虧。”
“經驗不足，正好去長經驗。智科技派出姚省硬頂，那我們就派個新手搗糨糊。給葉雲哲劃一條底線，底線之下對方說什麼都不用答應。當然，底線要劃得高點，以防她一上來就被人壓到底線上。”
“你這麼來，我可有點捨不得雲哲去遭罪。”
“你和她什麼關係？你捨不得個什麼？”
“我看不得她受委屈，當擋箭牌。”
“你不同意就算了，我明天撤了去。”
“那倒不用，不過你最好直接和雲哲說明要她替你談判的原因。她那個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責任心重的人更願意肩負責任。”
葉雲哲踏進智科技大門時，心裏說不出的怪異。周馬找她佈置新工作，居然是進行投資談判。對於在投資部總共沒工作多久，只經手過一兩個具體case的她來說，這個任務的難度顯然超出了她的業務水平。但周馬也說得明白，突然要她來談是出於策略考慮。因為智科技方面改派了新的談判代表，由姚省代替了沈鄭飛。“守住底線，模稜兩可，抓小放大，不做承諾”是周馬告訴葉雲哲的十六字談判方針。總的來說，就是“拖”。葉雲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這個“拖談”的工作。她和姚省打過交道，很清楚對方的老辣。上次談數智所的投建項目時，葉雲哲就已經領教過了。
“葉姐！”
葉雲哲走過休息區，費茜茜正在裏面喝咖啡，瞧見葉雲哲立刻喊了一聲。
“茜茜。”葉雲哲笑着走過去，湊到費茜茜身邊小聲說，“好幾天沒見你，怎麼弄出黑眼圈了？是不是加班太忙？一會我見到鄭飛要批評他。”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加班，工作太多了。”費茜茜馬上為沈鄭飛辯解，“老沈比我還忙，半夜兩點還給我回郵件。”
“你們都是工作狂。”葉雲哲搖搖頭，“你現在年輕不知道保養，等過了三十就知道厲害了。工作是做不完的，該休息還是要休息。我加班從不過十點，十二點前無論如何都會上床睡覺。這兩年，周末都不會刻意加班了，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我再拼幾年也要學葉姐。”費茜茜笑說，“不過現在不行，忙不過來。”
葉雲哲也就說一嘴，有些事情沒法勸。費茜茜畢竟還年輕，事業處在上升期，精力充沛，幹勁十足。哪像自己，在產品經理的位置上進入了瓶頸期。也許就像強宇說過的那樣，她要再上一層樓，必須尋找別的上升通道。
投資部啊！
這些念頭在葉雲哲腦海里一閃而過，費茜茜根本沒察覺到葉雲哲的異樣，又問葉雲哲最近在忙什麼。
葉雲哲笑了笑，說：“我最近不忙，所以今天來這裏。”
“對啊。”費茜茜反應過來，“葉姐今天要是來找老沈可就白來了，他去數智所了。”
“今天不找鄭飛，今天和姚總約了。你看見小印沒有？她應該先到了。”
“她去會議室了。”費茜茜微微張開嘴，“你不會是……”
“周總有事，我臨時來替他。”
費茜茜有點吃驚，不過她還是送葉雲哲去了會議室。等葉雲哲進了會議室，費茜茜轉身回市場部，忽然看見前頭管雨昭從辦公室里伸出頭來，鬼鬼祟祟朝她招手。費茜茜心裏好笑，幾步走了過去。管雨昭一把拽住費茜茜，拖進自己辦公室，馬上關上門。
費茜茜瞧管雨昭那副噤若寒蟬的樣子，笑問：“你搞什麼鬼？”
“我在躲姚老大。”管雨昭用耳朵貼着門聽了一會兒，然後壓着嗓子說，“我們說話要小聲點。”
“他又不在外面，哪聽得到你說話。”費茜茜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下意識地降低了音量，“我過十分鐘還有個會，要是不急，下班再說吧。”
“好吧。”管雨昭不情願地撇撇嘴，“那我們說好了，不管多晚，今天下班要碰頭。”
“知道了，一起吃飯，好不好？”費茜茜像哄小孩一樣地摸摸管雨昭腦袋。
“啊呀，不準摸我的頭。”管雨昭打開費茜茜的手抗議，“我又不是小孩子。”
說完她氣鼓鼓地鼓起腮幫子。
“誰讓你太可愛了。”費茜茜又忍不住去捏管雨昭的臉。
“討厭！”管雨昭氣急了，拉開門一把把費茜茜推出去，“記得下班。”
“知道知道。”費茜茜笑着點頭。
管雨昭這才露出個笑容，說了聲“愛你哦”，把門關上了。費茜茜搖着頭去市場部。管雨昭今天有點神經質，和她在公司里的一貫表現不同。費茜茜估計她真是遇到什麼事了。
晚上忙到快八點，還餘下的一些工作費茜茜打算回家繼續。出了公司，看見手機上管雨昭留言，約在幸福路地鐵站的麥當勞見，管雨昭已經到那在等了。費茜茜拍拍臉，這事差點就忘了。幸福路地鐵站是個轉車大站，費茜茜和管雨昭回家都要在那轉站。
半小時后，費茜茜走進麥當勞，在一個角落找到了正在刷手機的管雨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