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罪名
沈若皎神色淡淡:“這個鳶秋,我已經好心放她一馬了,卻還是這麼不知悔改。”
入霜和斂月得到了鼓勵一般,使勁點頭。
紅葯善於察言觀色,她也話鋒一轉,和斂月同仇敵愾:“她就祈禱她做事永遠別出錯,不要落下什麼把柄,否則,司刑司可等着她呢。”
她會提到司刑司,是因為她原是司刑司的女官。
司刑司都是白禛可信任之人,是以,沈若皎看出紅葯長袖善舞,也並沒多心。
她和白禛,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建立起了對彼此的信任。
入霜沉着臉,惡聲惡氣道:“要是落到我手裏,我一定讓她好看。”
斂月被一頓安慰鼓氣,眼淚總算是止住了,又傻傻地笑起來,和入霜紅葯一塊兒討論,要如何“報復”鳶秋。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寒翠宮卻來了不速之客。
外面一陣吵嚷,沈若皎睡眼惺忪,隨意披了一件袍子去了中庭。
庭中站了兩列宮人。
這兩列宮人和普通宮人不同,都統一穿着暗紅黑邊的宮裝,衣角綉着金色的祥雲。
沈若皎一瞬間清醒了。
紅衣女官,這是司刑司的人。
見到沈若皎,為首的女官向她行禮:“清早叨擾貴妃娘娘,請娘娘恕罪,臣等收到舉報,說寒翠宮有人惡意謀殺。”
“誰?”沈若皎語氣清冷。
“宮女斂月。”
紅葯揉着眼睛跑出來時,就聽到這麼一番對話,她定睛看向中庭里俯首端立氣質卓群的女官,心裏一驚。
她面上帶着笑意,跑上前去:“杜司刑,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斂月那丫頭膽小怕事,連個雞都不敢殺,怎麼可能殺人呢?”
“紅葯?”杜若看見她在此處,有些意外,“你不是去執行主上的……”
話說到一半,杜若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沈若皎。
她心道不好,被人給當槍使了,踟躕片刻,只能硬着頭皮道:“娘娘莫怪,臣等只是收到舉報,背後緣由,還需調查。”
沈若皎按了按額頭,沉出口氣,耐着性子道:“你們一進來,一會兒要拿人,一會兒說有人舉報,所以到底死了什麼人,又是什麼人舉報的,能不能說清楚了?”
杜若在入宮之前,就聽聞過沈若皎才貌雙絕的美名,如今親眼見到,才知什麼是凡塵世間一顆星。
她神色淡漠往那裏一站,掩不住的出塵脫俗,清麗絕倫。
杜若當機立斷,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將來龍去脈悉數告知:“娘娘息怒,死者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鳶秋,經御膳房宮女的指認,斂月姑娘曾和鳶秋髮生過口角,並且,在鳶秋被殺之地,發現了斂月姑娘的貼身之物。”
說完,杜若便將證物呈上,那是一塊質地清透的玉佩,是沈若皎贈予斂月的。
的確是斂月的東西。
沈若皎不置一詞,接過玉佩,端詳片刻,揚聲問:“斂月呢?”
一旁的入霜有些緊張地搖搖頭:“沒看到。”
沈若皎皺眉,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斂月守完夜,沒有回房間?”
入霜呆愣地搖頭。
沈若皎臉色有些不好,她當然完全信任斂月,宮女的證詞,斂月的玉佩,都算不得強有力的人證物證,她也有把握洗清斂月的嫌疑。
可如果斂月在這個節骨眼失蹤,就會被認定為畏罪潛逃,坐實了殺人的罪名。
她相信斂月不會做出殺人逃跑的事,所以斂月失蹤,她更擔心的是斂月的安危。
杜若雖有心相助,此刻也無能為力:“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斂月姑娘。”
“本宮會着手尋找斂月下落,就不勞司刑司的大人們了。”
讓司刑司動手找人,就只能是以通緝之名,沈若皎不想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就讓斂月聲名受損。
杜若恭恭敬敬地垂首:“臣等只是公事公辦,並無對娘娘不敬之意,既然娘娘已有對策,臣等自然遵從娘娘的意見。”
沈若皎淡淡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謝杜大人。”
她對這位杜若杜司刑,也略有幾分了解,杜若不過二十多歲,又身為女子,年紀輕輕便官居四品,深得白禛信任,倒也是個奇才。
杜若為人公正不阿,且直接聽命於白禛,她當然知道杜若此舉是受人挑撥。
方才她不過急火攻心,才對杜若沒什麼好臉色。
如今冷靜下來,面上帶了幾分歉意:“還要勞煩杜司刑,帶我去看看鳶秋姑娘的屍體。”
“娘娘言重了,臣等願意為娘娘效勞。”杜若當即應下。
鳶秋停屍在司刑司。
司刑司位置獨特,其他六司皆在皇宮中心,唯有司刑司,地處冷宮之畔。
從外表看,司刑司和毗鄰的冷宮完美融成一片,看起來荒涼凄清,門前被風雨吹落的花葉都無人打掃。
不時有身穿暗紅鑲黑邊宮裝的宮人出入,個個腳底生風,身懷武藝,做事利落。
入霜看得目瞪口呆:“真沒想到,后宮裏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紅葯倒像是歸家的孩子,高興極了:“沒想到吧,司刑司是後宮最神秘的地方,很少有后妃來過。”
沈若皎是頭一個,可見杜若對沈若皎有多敬重。
當然,這也離不開白禛所展現出來的對沈若皎的重視。
紅葯一開始還擔心鐵面無私的杜司刑會為難沈若皎,還好杜司刑頭腦清醒。
“紅葯,你玩心最重,在娘娘身邊,可要時刻謹記主上的吩咐。”杜若見紅葯說話行事如此放肆,皺着眉頭提醒她。
主上調走司刑司數十宮人時,只說這是一項重要任務,當她看到紅葯出現在沈若皎身邊,就大致明白沈若皎的身份了。
這些年來,司刑司為白禛殺人救人,頭一次接到保護一個人的命令。
可見沈若皎對白禛有多重要。
紅葯努嘴笑道:“您就放心吧,我不會給司刑司丟臉的。”
杜若無奈,沉沉睨了她一眼,便恭敬地躬身在前側給沈若皎帶路。
一進入司刑司,一股冷氣就撲面而來。
來往的宮人面無表情,行色匆匆,看見杜若,恭敬地俯首行禮,又快步離開。
迎面來的幾個人手裏拿着沾滿血跡的刑具,擦身而過。大堂一側,幾人拖着一個裹得死死的草席捲往外走。
沈若皎跟着杜若一直往裏走,終於明白這冷氣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