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番外:愛情最好的模樣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書桌上一張宣紙,八個字排列整齊。
過去秦紀琛讀不懂這八個字,現在卻能夠下意識地去寫這幾個字。桌子上的宣紙一張貼着一張,墨水的味道在整個房間裏散不去,即便窗戶敞開,也有濃重的味道。秦紀琛回頭看向時鐘,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他竟然寫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毛筆字。
從前,他沒有特意去學習書法,也是來到澳大利亞的時候才開始自學的。
數着日期,最近薄初應該已經要生產了。他眸底醞釀著同樣散不去的濃墨色彩,深邃得讓人望不穿。明明那個孩子和他沒什麼關係,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會想到他們的生活。
如果給他機會和她度過餘生,大概他現在也不會孤單地在這裏懷舊了。
“我怎麼越寫心越亂了?”他放下毛筆,白色的袖子卻依然乾淨,只是不可避免沾上墨香。
電話鈴聲響起,看到顯示聯繫人是王管家,秦紀琛調整心緒接起了電話:“喂?王管家,什麼事?”
“是蘇總讓我聯繫您的。”
蘇總?
蘇金華?
他最近倒是挺閑的,託了好幾個人問他什麼時候回秦氏集團。
“蘇總說他最近要去澳大利亞幾天,讓我問問,他方不方便過去找你。因為不是談公事,所以不好意思親自開口,才讓我來問你。”
不是談公事,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麼私事?
秦紀琛正想拒絕,那頭的王管家卻又道了句:“我聽蘇總說,他最近認識了一位在澳洲的眼科醫生,希望能夠帶醫生過去給你看看,但是他怕你拒絕他,所以才讓我來問你的想法……”他小心翼翼,生怕秦紀琛連他也會拒絕。
“我和他有這麼熟嗎?”秦紀琛輕笑,卻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幾分懷疑。
他可不覺得蘇總沒事會這麼好心。商場最不缺的就是唯利是圖的人,他們之間的友情大多數都由金錢權力維繫,脆弱得比一條米線還容易斷開。現在秦氏集團里不少人應該都知道,他還有一個在上學的弟弟,這總裁的位置他能不能坐下去還不一定呢。
他已經出來了這麼長的時間,或許連員工都要忘記他的存在了,蘇金華又怎麼會沒事找他呢?
難道,又是林畫?
王管家的後背都滲出了冷汗了,他明明已經很小心謹慎了,連那位和蘇總一起請醫生的“朋友”的名字都沒講出口,怎麼就開始露餡了嗎?
“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幫你,你也要為自己的身體考慮考慮啊。”
“行,我知道了。”
“那你讓他過來吧。”
掛斷電話,他聽到了王管家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所有人都在為他的眼睛擔心,彷彿只有他早已不在意會不會瞎掉了。這段時間除了工作休息,他埋頭於創作,將自己的設計理念留在這個世界,哪怕有一天他只剩下黑暗陪伴,他也沒有遺憾了。
可惜,他現在心裏沒有覺得對不起誰,只有一個林畫,他沒有辦法給她想要的生活。
書桌上的宣紙被風吹落到地上,他的眸底正映着自己寫的那八個大字。“向來情深,奈何緣淺。”說的何止是他,還有林畫。
他拿起手機,默默地給王管家發了一條消息。或許他沒有辦法給她愛情,但至少一筆高額的工資對他而言不是麻煩事,這也是他唯一能給她的“補償”了吧?
希望有一天,林畫可以看清事實,離開他的身邊,追尋自己的幸福。此時的秦紀琛,仍然不相信,哪怕再過兩年,這個丫頭也跟在他的身邊喂他喝葯,不懼怕任何流言蜚語地追着他跑。
……
王管家看着秦紀琛發來的:“這個月的工資,記得給她結雙倍。”嘆了口氣。
他可真是替這兩個人干著急,一個愛不上對方,一個死活不願意撒手,這都什麼事嘛……
要不是秦紀琛說林畫不要工資就不讓她待在身邊了,估計林畫小姐連這筆錢都不會拿一毛的。外面的人,包括秦氏集團的人都把她傳得難聽極了,什麼故意趁機上位?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將她罵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拜金女。
只有林畫小姐不以為然:“她們這麼想也正常,畢竟她們的心是這樣的,看誰都這樣。”
或許連林畫小姐自己都明白,像她這樣痴戀不求回報的女孩,世界上是極少數。多數人用世俗的眼光看待她議論她,都影響不了她堅定的抉擇,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
最重要的是堵不住蘇金華那張嘴,王管家和林畫薄初都是幾次警告他,千萬不能提誰幫秦紀琛請的醫生。尤其是薄初,估計就差拿着刀架在蘇金華的脖子上讓他把嘴巴閉緊了。
薄初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既然答應幫林畫了,她不得說到做到嗎?
要不是聽姑姥說她有能力聯繫到那位醫生,薄初都在想如何和林畫開口道歉了……
事情是這樣的,林畫和王管家在通過多次查詢過後在名單上留下了幾串醫生的名字,有些人以她單薄的能力根本就沒辦法聯絡,她只好拜託王管家。可王管家也有沒法請到的人,但又不好意思找薄小姐,誰知道他隨口提了一句薄初或許有辦法,林畫就鼓起勇氣打了她的電話。
求完姑姥,薄初感受到身後一雙熾熱盯着她的眼眸,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默默地對兩個孩子說道:“你們出來的時候可千萬護着我啊!”
回家的時候,余單麓只是笑着和姑姥辭別,握緊她的那隻右手緊緊牽着她,像是怕她被什麼人給搶走了一樣。真是服了他了,人家秦總裁都跑到澳大利亞去了,就他天天擔心自己這個重了三十多斤的孕婦還會被人家拐跑……
“我們三個人都說好了,絕對不把我供出去的!”
回家的路上,她看着余單麓的側臉,憋在喉嚨里的“求生欲”還是釋放出來了。她可不想他在小本本上記下這樁事,那可要她好受了。
“嗯。”他淡淡地回了一個字,踩下剎車。
這個男人連開個車都這麼溫柔,即使差點撞上前面突然踩剎車的人,他也不慌不亂地停好車。但是他越溫柔冷靜,薄初就越擔心——
他不會真在心裏記仇吧!
“我是在撮合!撮合他和林畫!”薄初伸出手來,晃了晃他的手臂。
他靜靜地盯着她看,那雙快要掐出水的委屈眼眸,彷彿都快忘了自己剛剛在寧老太太面前是怎麼求她幫忙的了……即便知道是為了秦紀琛的眼睛,余單麓仍然還是吃醋。他心底的佔有欲一次次告訴他,不能為了這種事酸他,人都是他的了,他能搶不成嗎?
可——
還是酸酸的。
看着薄初為了幫秦紀琛,居然答應姑姥以後一定和他友好相處,建設社會主義友情,保證兩家的感情絕對不因為他們破壞掉。聽着總覺得怪怪的,怪不是滋味的!
要他老婆來維繫兩家的感情?那他寧願秦紀琛還是待在澳大利亞多遠程辦公幾年,好好調理好他的身體。
“哎呦,寶寶快看!你們爸爸不理我了。”
薄初躺在座椅上,抱着比西瓜大了好幾倍的肚子,委屈巴巴地向寶寶們告狀:“我都要生了,你們看,他還欺負我,這點事情都要吃醋,你們說他上輩子是什麼投胎降世的啊?醋成這樣!”最後幾個字越說越小聲,像個小可憐兒。
“……”
“就數你調皮。”
余單麓忍不住嘴角上揚,伸出手來輕輕掐了掐她鼓成了包子的右臉,再幫她理了理鬢角的頭髮。他湊近,一隻手放在她的肚皮上,彷彿還能感受到裏面的小腳踹到了他的手,他微微擰眉:“你生氣歸你生氣,不準踢你媽媽,出來再和我算賬。”
“我覺得他不會聽你的話。”
薄初覺得自己的肚皮又狠狠地被踢了一下,她“嘶”了一聲,搖頭道:“八成是個兒子,力氣不小。但是估計性格和你是八竿子打不着了,你準備好再教育一個我吧……”
“我答應過你不會揍他。”
薄初點頭。
余單麓潑了一盆冷水過來:“但我沒向你百分百保證過,咱媽看他那麼皮不會打他。”
“……”
肚子裏的小人兒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估計是怕挨奶奶的揍了。似乎連寶寶也知道了一件事——
爸爸不敢揍他,媽媽是家庭第一位!有她在自己絕對沒事!
但是,奶奶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胎教從“借刀殺人”做起,余先生還真是夠腹黑的呢……
“對你,那不算是教育。”頓了頓,他又道,“我沒捨得教育你吧?我想了想,還是用另一個字比較合適。”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求教某位學霸:“什麼?”
余單麓的指尖溫熱,再次觸碰到了她的鼻稍,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卻又寵溺地說:“那叫‘哄’。”
哄着她學習,哄着她吃飯,哄着她做他一輩子的余夫人。
氣氛溫柔曖昧,下一刻卻被他再度破壞:“我對他估計還沒有對你的三分耐心。”
畢竟哄老婆哄了十幾年,從六歲開始哄,他們只是個“美麗意外”。余單麓確實有過那麼幾次的後悔,看着她肚子漸漸大起來,甚至有時候想洗個澡都行動困難,甚至有一次差點暈倒,他才知道作為一個雙胞胎的母親承受着雙倍的壓力有多難受。
明明心裏期待小傢伙們的到來,期待這個家庭另一個完整的模樣,可是看到她那麼幸苦,他卻不能替她承受,還是有些後悔。
“讓你生孩子,應該是我對你這輩子最大的‘愧疚’了。”他摸了摸她的肚皮,只希望裏面的小傢伙能夠乖乖地聽話,不要讓她受太多折磨。
不然,他會捨不得。
薄初笑了笑,旋即握住他的手,氣氛甜到發酸,連踹肚子的那一位都乖巧得像是翻了個身又睡著了。這大概,就是狗糧吃多了的“應激反應”吧?
“喂,不準胡說。”
“這確實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但做什麼事情不辛苦呢?其實這件事苦也甜,我願意承受這樣的苦,因為它和我過去吃的苦都不同,我看見了因為我們而存在的新生命。我們怎麼說也算是精英家庭吧,又不是亂生小孩!往大了說,我覺得我在給國家做貢獻呢!”
緩解准爸爸的精神壓力這件事,薄初已經習慣了。
她知道他怕她疼,七歲那年,她因為不小心用小刀切到了手指流血了,他都能急得團團轉。每天叮囑她不能隨便碰水,還帶着她到附近診所確定沒有感染到,他才放心。
這樣一個把她放在手心裏寵的人,怎麼可能不心疼她呢?
但每一條生命來到這個世界都絕非易事,這是必經的過程。做好心理準備成為他的妻子,成為一個母親的時候,她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他給了她足夠的愛,讓她面對一切未知恐懼。
“我經歷過很多一個人吃苦的瞬間,這一次你能陪我嘗嘗不一樣的‘苦’,這還挺酷的。”
“那我希望這種事一輩子就這一次就夠了,以後什麼苦我都不想讓你吃。”
她望向他,車窗外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卻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這一刻,她覺得這個男孩從未曾變過,從六歲到現在,他明明都要二十六歲了,卻還是這樣溫柔的人。
會心疼她,會愛護她,會為她吃醋,但永遠是她的支柱。
“好啊,那就麻煩你‘哄’我一輩子了。”
“樂意至極。”
“首先從不亂吃醋開始!”
“……”
余單麓覺得這有點難,大概是習慣了自己的身邊只有她,也習慣了她的身邊只有自己吧。他總是希望,她的眼裏只有他。這樣奇怪的佔有欲,只對她有。
“我儘力。”
她揉了揉他的呆毛,吻落在他眉心,溫柔地告白:“什麼人都不敵你。”
前面那輛車被拖走維修后,天邊的日光淡淡灑落在兩個人的側臉上。這是他們上幼兒園的必經之路,也是以後他們孩子上學的必經之路。
其實余單麓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薄初,他沒有不愛那個肚子裏的“小壞蛋”,他早就想好了,他小時候天天陪着她回家,等他們的寶寶出生后,他也會成為合格的准爸爸——
嗯,每天接他們回家。爸爸媽媽一起牽着手,接他們的寶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