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二擋惡霸
譚家男人名叫譚體仁，女人就是村裏有名的八婆羅梅花。羅梅花能說會道，譚體仁開着個榨油坊，有着固定收入。譚家在村裡也算是有錢人，雖然比不上董家，可絕對算得上富裕，與費良田並列為村中先富裕起來的一部分人，家境好過林家百倍！
譚家與林家算是鄰居，當然，磨山村的所謂鄰居，住得並不近，兩家的房子還隔着一道山溝，互相可以望見，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可要走過去，得化半個小時。但兩家的地卻是緊挨着。林家有五分旱地田，譚家也有五分。兩塊地中間有一道水渠隔開，兩家都種着玉米，共用這一條水渠。譚家的地勢比林家的地稍高一點，水渠開口也稍高一點，取水佔先。
林家勢弱，譚家的水口又佔先，所以，這些年來，都是譚家把持着水渠，佔了大部分水資源。大致算下來，基本上是個三七開。譚家用七成，林家撈着三成。這種局面維持了十多年，成了個不成文的規矩。
山裡種植農作物，無非是水稻、玉米、紅苕。因為地里缺水，林家水稻的產量，一直不如譚家，好在紅苕、苞米不是那麼需要水，林家地里出產的糧食，還能滿足一家一年的口糧，林家孤兒寡母，不敢和譚家理論，也就默認了這個不公的規矩。
三七分水，原本就不公平，可現在，譚家得寸進尺，把水渠斷了，獨霸了渠水，一滴水也進不了林家地里！
要是在以往，林霞見到這種局面，不敢自作主張，只能找上門去，求譚家分點水給林家，免不了磕頭作揖，低三下四。現在的林霞，因為家裏出了個強人林銳，膽氣陡增，甚至敢跑到費家茶坊與十幾個壯漢打群架，見譚家如此無禮，心中惱怒，拿起鐮刀，三下兩下，挖開了渠口，卻見進水量還是嚴重不足。
上游譚家的渠口開得老大，水都進了譚家的地里，林霞心中惱火，你不仁在先，別怪我不義，一鼓作氣，揮動鐮刀，把譚家的渠口堵了！
渠水咕咕流進了林家地里，林霞這才出了一口惡氣，拍拍手，起身正打算離去，就聽背後有人喝道：“想走？把渠給老子挖開再走！”
就見身後站着兩個人，為首一人，年紀四十多歲，光着膀子，渾身黝黑，像是頭野豬，卻是譚家當家的，名叫譚體仁。旁邊站着一個女人，正是譚體仁的老婆羅梅花。
磨山村這個鬼地方風氣不良，一向是惡霸當道，長期以來，大家以做惡霸為榮，以做良民為恥！形成了人人爭當惡霸，努力做惡霸的局面。可以說，除了林家母女這一窩道德模範，大家都是惡霸！只是，根據實力，惡霸也有高下之分，一般來說，分為三檔：第一檔，是董家、吳家這類超級惡霸，具備無法無天的本事；第二檔，就是譚體仁羅梅花這類中等偏上人家，這種人家為數不多，大約只有四五家，比起董家吳家算不上個什麼，但欺負普通村民，也還可以搞得暗無天日！第三檔就是一般村民，那些人家的家境比林家好不了多少，但人家家裏有男人，可以欺負林家這一窩女人。
譚家兩口子，在二擋惡霸中排名第一。譚體仁開着個榨油坊，收入頗豐，卻是個不講理的主，仗着有錢，為人蠻橫，三七分水，就是譚體仁定的規矩，林家惹不起他，也只有默認。譚體仁的老婆羅梅花，是個八婆，平日裏走門串戶，練就了一張鐵嘴，說話不饒人，兩口子一文一武，配合默契，除了惹不起董家和吳家，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裏。
就聽羅梅花尖着嗓子叫道：“林霞，出息了！敢堵我老譚家的渠口了！”
林霞見到譚家這兩個二擋惡霸，其正常舉動，應該是俯首而去避其鋒芒。
然而，現在的林霞不太正常，因為家裏出了個隱性惡霸林銳，心理上變得十分強大，尤其是，就在剛才，董三惡霸主動終止了非禮行徑，更讓林霞感覺到了林銳的威懾力，因而信心十足，甚至很有些膨脹，面對譚家兩口子，毫不畏縮，厲聲喝道：“羅梅花，是你們先堵了我家的水渠！”
按照林霞的預想，董三惡霸都不敢把她怎樣，譚家這種二擋惡霸，應該在她的義正詞嚴質問下，理虧心虛，認錯道歉。
哪裏想到，羅梅花盯着林霞一聲冷笑：“林霞，我們是先堵了你家渠口，咋了！”
“你們憑什麼堵我家渠口！”林霞喝道。
“憑什麼？就憑老娘願意！”羅梅花一聲尖叫。
羅梅花一句話，把個林霞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林霞見壓不住羅梅花，只得搬出林銳的名頭來：“我家小銳要是知道你們堵了我家水渠，一定會要你們賠禮道歉的！”
林霞這話說的很委婉，她以為只要搬出林銳的名頭，便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哪裏想到，林銳的名頭不僅沒有壓制住羅梅花，那羅梅花反倒是一條八丈高：“好啊，你讓林銳那個沒用的小崽子來啊！老娘看他一個人怕是罩不住你吧！你最好把彭大珍、林巧都叫來！還有，林鳳那個小賤人！老娘正要找她！”
林霞完全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不錯，林銳是厲害，但一直處於隱蔽狀態，根本就沒有什麼名頭！在磨山村，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林銳厲害，更沒人知道林銳比董太勇還厲害。尤其是譚家兩口子，這些天根本就沒跟林銳打過交道，沒領教過林銳的拳腳。雖然，風聞林銳在老君崖上打趴下了一個城裏來的李明達，但林銳那副小茄子形象，在磨山村眾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無人相信林銳一夜之間成了高手，都以為他踩了狗屎運。整個磨山村，真正能夠對林銳的功夫有一個正確判斷的，就只有董太慶、董太平、劉前進這三個人，這三人卻是謹守諾言，守口如瓶，對外沒有透露過絲毫風聲。所以，譚體仁羅梅花還把林銳當個小茄子，根本就沒把林銳放在眼裏。
林霞見壓不住羅梅花，頓時變得外強中乾：“羅梅花，你怎麼張口就罵人！”
羅梅花指着林霞的鼻子罵道：“老娘就是罵了！你能咋地！前幾天，林鳳那小賤人跑到劉家，壞了老娘的好事！今天，你這賤人又來堵老娘的渠口！我倒要看看，一窩賤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成天跟我老譚家過不去！也不去打聽打聽，老譚家是好惹的嗎！這些年，要不是看你們孤兒寡母，老娘早就斷了你家的渠口，你倒好，給臉不要臉，反倒來堵老娘的渠！實話告訴你，今天老娘堵你家的渠口，堵定了！你要不服氣，去告啊，老娘奉陪！就怕你沒那個本事！給臉不要臉，一窩給臉不要臉的賤人！”
前些天，羅梅花奉董四爺之命，前往劉家提親，結果，遇到林鳳，害得她遭到許桂花一頓暴打，親事黃了，到手的謝媒錢飛了，到了董家，還挨了董四爺的白眼。羅梅花憋了一肚子氣，早就把林家恨得牙癢，今天，又見林霞堵了她家的水渠，愈發認定林家是故意和她過不去，心中無名火起，指着林霞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
論罵架，林家就一個林鳳還將就能拿得出手，林霞純粹就是個炮灰，羅梅花一頓污言穢語，林霞氣得眼淚汪汪，卻是一句也還不出口。
羅梅花猶自不解氣：“譚體仁，人家都要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拉尿了，你他娘的還愣着！去，給老娘把林家的渠斷了！”
譚體仁二話沒說，扛着鋤頭來到渠邊，當著林霞的面，三下五除二，把林家的渠口堵得嚴嚴實實，然後挖開了自家的渠口，那渠水嘩嘩流進了譚家的地里，林家的田地，一滴水也進不去。
林霞氣得眼淚汪汪：“你們不講理！”
“講理？”羅梅花大笑：“林霞，虧你還是磨山村的人，難道不知道，這磨山村就不是個講理的地方！”
“磨山村不講理，我去鄉里告你們！”林霞叫道。林銳的名字不起作用，唯一的辦法，只能去找政府。
“行啊，你去鄉里告啊！老娘絕對不攔着你！”羅梅花笑道：“不過，老娘可要提醒你，鄉里做主的是董太慶董顧問！林鳳那小賤人壞了董二小姐的親事，董顧問找不到出氣筒子呢！你去正好，給人家送上門去！”
林霞頓時沮喪，磨山村裡傳得沸沸揚揚，林鳳壞了董家的親事，董二小姐氣得腿都瘸了，董家丟了面子，豈能善罷甘休！鄉政府就是董家開的，林霞去告狀，哪能告得准！何況，那董太慶董三惡霸是棋盤鄉顧問，剛才還扒掉了她的背簍，如果林霞再次面對他，這個一檔惡霸要是歹心再起，能否及時終止犯罪，就很難說了！
林霞進退兩難，羅梅花卻是冷笑，抬手一指：“林霞，這下好了，你不用去鄉里了，吶，那不是鄉里的人嗎，人家絕對公正，你現在就去告啊！老娘等着！”
就見山路上，董太慶背着滿滿一背簍的青草，迤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