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聲東擊西
跟愛德華初步打成了購買協議之後,李信便徑直回到了警備處。
然而一直等到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才終於等來了江稚嫻打來的電話。
“……嗯,好吧!那咱們就晚上七點,百樂門見!”
說罷,李信便掛斷了電話。
時間不大,辣椒便拿着一個牛皮紙袋走了進來。
“少爺,您交代的事我都已經辦妥了!”辣椒一邊將手上的紙袋放到李信面一邊說道。
而李信則只是打開紙袋簡單地看了一眼便很是滿意地說道:“做的不錯!辛苦了!”
說罷李信便抓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他臨走之前說,會在街角的那家咖啡廳等您半個鐘頭,過時不候!”
“過時不候?好大的架子啊!”說到這,那愛德華腦中猛地靈光一閃,“等等,你剛剛說那人叫什麼?”
“李信。”
“李信?這個名字怎麼聽上去那麼耳熟呢?”
就在那愛德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的時候,一旁的愛莎便小聲提醒道:“您忘了,滬上李家的大少爺名字就叫李信呀!”
“啊對對對,沒錯!就是滬上李家!不過……我記得那個人的腿腳好像很不靈便,剛剛來找你的那個人……”
“您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剛剛那位先生的確拄着一根拐杖。”
“那就錯不了了!還磨蹭什麼呀?快,把我的外套拿來!”
“先生,您真的要去啊?”愛莎一邊幫愛德華從衣架上把外套取下,一邊說道。
而愛德華則想也不想地回道:“那當然了!你都不知道這段時間總公司那邊給了我多大的壓力,要是這次真能解決了山姆號的問題的話,那可真幫了我的大忙了,你去把上午的行程全部取消,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愛德華便穿上了外套快步離開了公司,徑直向街角那家咖啡廳走去。
“歡迎光臨,請問先生您是一個人嗎?”剛一進門,便立刻有一個服務生迎了上來招呼道。
“不,謝謝。我找人。”愛德華擺了擺手說道。
“那您一定就是愛德華先生了吧?”
愛德華聽了不由得打量了那個服務生一眼,“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剛剛有位姓李的先生吩咐的,說要是有位叫愛德華的先生過來找人就讓我帶他到樓上的包間去。”
“這樣啊!那就有勞了!”
“好的,愛德華先生,請跟我來!”
時間不大,愛德華便在那個服務生帶引導下來到了二樓的一間包間門口。
輕輕敲了敲門之後,那個服務生便朗聲說道:“李先生,愛德華先生到了。”
話音未落,李信的聲音便從裏面傳了出來,“請進!”
聽到這,愛德華先是鄭重地整了整外套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甚至還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然而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坐在主位上的李信在見到自己之後卻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好像是在等着自己主動開口一般。
眼看着房間裏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愛德華終於忍不住清了清嗓,率先開口說道:“想必你就是滬上李家的李公子吧?初次見面,我是美利堅郵船公司的總經理,阿蘭·愛德華。”
然而話音未落,李信卻搖了搖頭,“不不不,愛德華先生,我想你應該是記錯了,我們可不是初次見面,十二年前,也就是民國十五年,我們家名下的洞庭山商號舉辦開業慶典的時候,您不是以公共租界船業協會副會長的身份出席了嗎?那才是咱們的初次見面。”
“啊,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事!想不到你的記性如此之好,那麼多年以前的事都記得這麼清楚。相比之下,我就不行了,這人一上了年紀,這記性就越來越差了。”
聽到這,李信笑了笑,“愛德華先生不必如此緊張,咱們還是坐下來慢慢說吧!”
“好,好!”
待愛德華在自己對面坐下之後,李信才開口說道:“愛德華先生,你既然來了,就說明你很想解決山姆號的麻煩,對吧?”
“可不是嘛!李公子你是不知道啊,因為這個麻煩,總公司那邊給了我多大的壓力,這不就在上個月,連船業協會的副會長都不讓我做了,還不就是因為那件事嗎?”
“如果我願意出面幫你解決這個麻煩,你願意嗎?”
“願意!當然願意了!我求之不得呀!”愛德華想也不想地說道。
“既然願意,那就請愛德華先生把你跟日本人這一年來的交涉經過複述一邊吧!盡量詳細一點,可以嗎?”
或許是真的對這件事不勝其擾,那愛德華很是乾脆地答應了李信的提議,花了整整一個鐘頭的時間把自己跟日本人這一年來的交涉經過詳詳細細地複述了一遍。
而最後一次的談判結果,日方堅持索要的美金卻並不是外界盛傳的每天一千美金的停靠費外加需要一次性支付的一百五十萬美金的保護費,而是降到了每天八百美金的停靠費,外加需要一次性支付的一百二十萬美金的保護費。
可即便如此,這個數字依舊是公司無法接受的,於是那次談判才最終宣告破裂。
“……為了這件事,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找過工部局和美國領事館,甚至還把日本人告上了法庭,可結果卻是即便法庭已經判決我方勝訴,日本人卻依舊視而不見,根本就不肯承認法庭判決的結果。最後搞得積極出庭控告日本人的我活像一個小丑!大蠢貨!”
眼看着那愛德華越說越是激動,李信便主動把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遞到了他的面前。
愛德華這時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態,接過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這才讓自己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下來。
李信這才繼續問道:“所以,你為什麼要把希望寄托在工部局和領事館甚至是租界法庭呢?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找我們李家幫忙?你知道的,我們李家跟日本人的合作一向都是十分緊密的。”
“我……”聽李信這麼一說,那愛德華便有些欲言又止,但話到嘴邊卻猛地話鋒一轉,“李公子,什麼都別說了!要我怎麼做,你儘管開口好了,但是請你務必幫我解決這個麻煩。”
然而李信卻只是笑了笑,然後才緩緩對他說道:“幫你可以,只是在那之前我還要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們最低程度能夠接受的底線,到底是什麼?”
聽到這,愛德華便陷入了沉默,考慮許久之後才終於站起身來探着身子對李信耳語了幾句,然後才又坐了回去。
而李信也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搖了搖頭,“抱歉!這樣的條件,我做不到!請回吧!”
此話一出,愛德華立刻就有些慌了,連忙再次起身雙手撐着面前的桌子急聲道:“李公子,請你相信我,這真是我們所能承受的最後底線了。要不這樣,我個人再追加一萬美金作為這件事的報酬,怎麼樣?”
不想話音未落,李信便慢悠悠地說道:“愛德華先生,說起來自打我們李家拓展了海運業務以來,相互之間也打了不少年的交道了,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是出了山姆號那樣巨大的麻煩,你也沒有來找我們幫忙。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你好像從來都不想跟我們李家有任何的瓜葛,你害怕欠我們李家的人情,是這樣嗎?”
“這個……李公子,我……我只是不想惹麻煩罷了。”
李信聽了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我理解,在你看來這裏是天堂,不但生意興隆,生活愜意,還有領事館和法院保護你,根本就不需要向我們李家求助。可是你現在卻站在我的面前,請求我幫你解決這個壓在你身上的大麻煩,還自以為是地以為我拒絕你是因為對你許諾的報酬不瞞,而且我感覺你根本就不尊重我,你有求於我,但是從頭到尾你在稱呼我的時候,卻說了四個‘你’字,甚至都沒用敬語!這簡直就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眼見着李信越說措辭越是犀利,那愛德華便徹底慌了,連忙解釋道:“不不不,李公子,你……額不,應該是您才對,您誤會了,我真的沒有半點不尊重您的意思啊!”
然而李信卻好像根本沒聽到一般自語道:“愛德華,愛德華,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們李家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不想跟我們扯上半點關係?”
此話一出,頓時便讓那愛德華糾結着許久,然後才終於把心一橫,開口說道:“李公子,事到如今,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我們美利堅郵船公司的確跟你們李家打了多年的交道,但是戰爭爆發之後,你們李家……你們李家就已經被扣上了漢奸商人的帽子了,所以……”
“饒了這麼一大圈,你總算肯把實話說出來了,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誰讓你是美國人呢?但是既然在你眼裏我們李家已經是漢奸商人了,那我是不是應該做點兒符合漢奸身份的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