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噩耗
天未亮時,柳英逸已經坐上馬車,帶上秦捕頭和水晴香,往燕城趕去。
從他烏黑的眼圈可以看出來,昨天晚上他肯定一宿沒睡。
一盞油燈掛在馬頭上,引領着前方的路,只聽得到脆生生的馬蹄聲。
水晴香和柳英逸坐在車廂里,柳英逸閉着眼,像是在閉目養神,又像是在深思着什麼。
水晴香不敢打擾他,昨天才意外得到師傅的死訊,換作是誰都會心情不愉快,水晴香可不敢觸霉頭。
剛出發時還是一片漆黑,等天色蒙蒙亮時,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且座城池,高高的城牆彰顯着這座城的宏偉,高高的城門口上隱約能看到兩個朱紅的大字:燕城。
秦捕頭興奮的朝身後喊了一聲:“柳大人,前面就到燕城了。”
柳英逸緊閉着的雙眼終於睜開,水晴香注意到他的眼睛裏面帶着血絲,但眼中還是帶着銳利的光芒。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陣的聲響。
嗩吶笙鼓演奏着哀樂,伴隨着越來越近的慟哭聲,一行穿着麻衣孝服的男男女女向城外走來。
柳英逸掀開了車簾,看到送葬的隊伍,蹙了蹙眉,吩咐道:“快趕過去,攔下他們!”
“是。”秦捕頭得了命令,揮一揮馬鞭,便駕駛着馬車飛馳。
馬車停在路中間,抬着一口棺材送葬的隊伍停下了腳步,為首的一位四十齣頭的長者,似乎是送葬隊伍的負責人,雖然他穿着一身麻衣孝服,卻帶着雍容的氣度,一看就非富即貴。
他不滿的呵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攔下袁家的送葬隊伍?你知道今天要下葬的人是誰嗎?”
柳英逸走下馬車,朝那位長者施一禮:“袁兄,師傅過世是大事,可有向朝廷稟明情況?“
那名長者看到柳英逸,臉色一沉,帶着幾分怒意反問道:“你難道也想和你師兄一樣,不讓師傅下葬?”
“袁兄,師傅怎麼死的?”
“他……他是得了急症,一時沒有挺過來,所以才……英逸呀,父親從前最疼愛你們兩個,如今他要下葬,要錯過良辰吉時,父親也會死後不寧呀。”
柳英逸卻沒有挪開步子,堅定的說:“袁兄,正因為我們是師傅最關心的弟子,才應該讓師傅安心的走,免得他死得不明不白。”
“什麼不明不白?柳英逸,你這是什麼意思?”
從送葬的隊伍裏面走出一個男子,將近三十來歲,和之前那位長者眉眼有幾分相似,只是右眼有些怪異,而且右眼的眉鋒處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看上去有些桀驁不馴。
“袁二兄,我懷疑師傅的死另有蹊蹺,想要開棺驗屍。”
“開棺驗屍?柳英逸,不要仗着你是……”
年長者攔下了這個男人,似乎是擔心他說出什麼冒犯柳英逸的話,又對柳英逸說:“豐年,父親的死是染了急症,你是連為兄的話也不相信了嗎?”
“師傅是我們最敬重的人,他的死可能另有隱情,這是半月前他寄給無則的信。”柳英逸把寧無則送給他的信拿出來。
年紀略長的看過之後,表情有些古怪,旁邊的桀驁男子也搶過信看了一遍,然後沉下臉說:“這信有何問題?父親年事已高,而且之前犯病,記錯了一些往事也是常事,有何大驚小怪的?”
“師傅之死,我一定要查個明白。如果他真是因為急症而死,那麼我一定會讓師傅風光大葬,否則,今天誰也休想把師傅的屍首帶走。”柳英逸前所未有的果斷剛毅,倒跟昨天水晴香看到的病嬌縣令判若兩人。
“你休想,這是我們袁家的葬禮,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不能讓你破壞了!”那位袁二公子看上去脾氣暴躁,就想直接衝上前揍柳英逸。
幸好袁大公子及時攔住了他,“柳英逸,若是你沒有查出父親的死因,你又當如何?”
“若是我查不出來,願聽袁家發落。”柳英逸平靜的答道。
袁大公子的眼中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你可願替袁家解決燃眉之急?”
“師傅待我如子,袁家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情。”
得到了柳英逸的承諾,袁家似乎鬆了一口氣,剛才還浩浩蕩蕩去送葬的隊伍這才打道回府。
送葬的隊伍又抬着棺材往袁府走去,柳英逸回到了馬車上,跟着他一塊上馬車的還有袁家的那位大公子。
“豐年呀,我們大概有五六年沒有見面了吧。”袁大公子一上車就很自然的寒暄一句。
豐年是柳英逸的字,只是大多數情況之下,水晴香都是聽到別人喚他“柳大人”。
“自從我赴東淄縣任職,就再也沒有來過袁府,但我逢年過節都會送來禮物。”
“哦,你是說那些鹹魚干、腌菜罈子之類的。”袁公子的話裏面帶着幾分奚落之意。
柳英逸倒不覺得寒酸,反而很平靜的回懟:“東淄縣是個貧困縣,百姓常常朝不保夕,我用了三年時間才讓百姓吃上紅薯、黍粟為食,鹹魚乾和腌菜是富餘之人才吃得起的東西。”
水晴香聽到,不由在心裏面偷笑,想不到看似儒雅的縣令大人也很會懟人,而且懟得很有文化和藝術呢。
“師傅究竟是什麼時候才開始身體抱恙的?”
提到這事,袁大公子不由嘆了一口氣,“半年前,父親身體就每況日下,請了很多大夫,卻不見好轉。”
“為何不告訴我和無則?”
“是父親大人叮囑的,說不想讓你們操心。你在東淄縣的政跡,父親也有所耳聞,他不想讓自己的事情打擾到你。”
柳英逸的眼神黯淡下來,“師傅是什麼時候過逝的?”
“大前天吧。”
“按理說屍首要過了頭七才下葬,你們為何如此着急?”
“因為……因為……”袁大公子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因為師傅是因為邪祟而死!”
“邪祟?朗朗乾坤之下還有如此可笑的死因?”柳英逸的話語裏面帶着三分嘲笑,七分憤怒,整張臉寫着不相信。
袁大公子卻萬分驚恐的說道:“此事千真萬確,父親他老人家是被麒麟吃掉的。我請了法師、道士,他們都說是大凶之兆,如果繼續讓屍體停在袁家,必定有禍事呀。”
“荒唐!”
“唉,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事情確實如此。”
柳英逸又皺着眉問:“寧無則呢?他應該比我們早到,為何我沒有在送葬的隊伍裏面看到他?”
袁大公子欲言又止的說道:“他……他還在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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