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燕王

第二五九章 燕王

因着福王進城后未曾交手,故而這京中的氣氛還算平和,至少是不沾血腥氣的。

百姓如常出門,只是在看到各街角穿着盔甲的士兵后,會遠遠的避開。

各司各衙也都按部就班,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宮中一直找不到天定帝的蹤影,而戒備森嚴之下又不存在混出宮的可能性,便有人開始把視線放在了宮中的湖裏和偏遠廢棄的宮殿上。

第七日,御林軍在太液湖上發現了一具漂浮的男子屍體。

這男子整個泡的沒半點的人樣,但從他身上所穿戴看來,是天定帝無疑了。

消息傳到福王耳中,他趕往太液湖去辨認屍體。

屍體泡的太久,完全看不出活着時的神態樣貌,福王看了會兒,皺了皺眉。

寧元雋看了眼福王的神色,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負責撈人的御林軍上前揖手答話:“半個時辰前有花匠經過此處,看到了湖面上的人,驚懼之下吵嚷了起來,卑職等聞聲趕來,這才將人撈了起來。”

“這湖底可有水草?”

“有的,還頗密。”御林軍點頭道:“卑職等下水的時候都被纏了腳,險些不能脫困。”

寧元雋點了點頭,走到福王身邊,低語道:“想是被水草纏住了,這才沉了多日。”

福王的視線依舊定在地上的黃袍屍體上,良久道:“不知怎的,總覺得他不會這麼輕易的死掉。”

他說著嘆了口氣,慢慢的轉身往回走。

寧元雋忙跟上。

福王接着又道:“這幾日找他不見,我還以為他偷偷的逃了出去,也做好了與之長久糾纏的心理準備。”

“可這會子猛地看到他的屍體,我...我竟有些難以接受。”

寧元雋道:“是這些年咱們過的太謹慎了。”

“與父親相比,他又有什麼本領呢?不過是用了卑劣手段佔了先,這些年咱們受他壓制,舉步維艱。”

“其實說到底,強大的只是我們內心的那一片陰影。”

福王聞言默了默,片刻點了點頭:“說的有些道理。”

永州這幾年,他早已經把天定帝當做了宿命里纏鬥一生的敵人。

但其實就如寧元雋所說,強大不可攻破的只是他們心中的那片陰影。

真正的天定帝,脆弱的猶如卵殼。

回京已有幾日,京中內外都未再發現什麼動亂,福王徹底的安下心來。

未免夜長夢多,在眾人的催促下,福王命禮部着手準備登基諸事。

而天氣炎熱,天定帝的身後事也耽擱不起,命禮部一併去做了。

早在玉知杭這個禮部侍郎高升了以後,天定帝就做主,提了本司的主事周廖恩為侍郎。

福王未進京前,傅言明便在府養病多日,禮部的事情一直是周廖恩暫理的,可現下京城都易主了,天定帝死了七八日,福王入主勤政殿也有幾日了,卻也不見傅言明上任。

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眼下這接連兩樁大差事,周廖恩接的有些吃力。

但不論是喜、是喪,都是按部就班的差事,依着舊例去做就是了。

眼下眾人都想在新君面前留個好印象,故而都是不怕忙碌辛勞的,只是有一樁事情卻令人發愁。

天定帝的身後事要按着怎樣的規格去做?福王可是沒有交代的!

周廖恩不敢貿然的去問,卻也不敢自作主張,不免頭疼。

糾結再三,周廖恩帶着補品前往傅家,想要請教一二,可卻被傅家給拒之門外了,說是傅言明病着,不見客。

周廖恩無法,只好折回。

斟酌了一夜,次日他帶着擬好的新年號去了勤政殿。

福王將紙上的年號看了一遍,都不太滿意,卻也沒有立刻駁回,只道:“擱下吧,我且看一看再議。”

周廖恩點頭稱是,覷了覷福王的面色,他小心翼翼的又遞出一道摺子。

福王接過看了兩眼,合上了摺子,道:“就如此辦好了。”

周廖恩聞言心頭猛地一松,喜不自勝的接過摺子,告退離開了。

“燕王”的喪事辦得匆忙,趕在了福王登基之前。

而燕王妃則搬離了皇宮,與燕王世子及其家眷一起幽禁於燕王府,無召不得外出。

空置了七年的燕王府又重新打開了大門,住進了人。

福王的這一紙詔書就像一把削尖了的木刺楔進了燕王府里,扎在了燕王妃等人的心頭。

天定帝的“天定”成了笑話。

七年後的燕王府更是天大的笑話。

世人歌頌福王恩慈仁善,可他這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遠比刀槍劍戟更加的惡毒。

怕是泉下的“燕王”死都不能瞑目了。

燕王妃謹記着那日在殿中燕王交代她的話,縱是心頭血恨不能消,她也不敢輕舉妄動,更是勸着燕王世子蟄伏。

轉眼十月,京城諸事平定,登基大典在即,福王派寧元雋與雷雲厲去接永州的福王妃等家眷。

次日一早出發,當晚雷雲厲接到了雷家的書信,他看后皺了下眉頭,但很快舒展,小心的收好書信,洗漱后更換了新衣,往雷家去。

時隔多年再次回到家中,雷雲厲竟有些近鄉情怯的緊張感,且內衫似乎有些窄小,勒的他很是不自在。

跟在管家李毅的身後,往雷正韞的書房去。

李毅提着燈籠走在前,扭頭看到雷雲厲不住的拽領口,關切的問道:“四公子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雷雲厲聞言放下了手,淡淡的搖了搖頭:“沒事。”

李毅頷了頷首,笑着繼續往前走了。

很快到了書房,房中卻不見雷正韞的身影,李毅一邊給雷雲厲倒茶一邊道:“四公子稍坐,老爺很快便到。”

雷雲厲沉默的點了點頭。

李毅侯在一旁,悄悄的打量着雷雲厲。

這死了四五年的人,冷不丁的又回來了,只要想一想便令人心底發寒。

可這會子他卻切切實實的瞧見了...。

若非雷正韞早早的叮囑過他,眼下他見了雷雲厲怕是要嚇得尿褲子的。

雷雲厲察覺落在身上的視線,扭頭看了回去。

李毅忙垂下了視線。

雷雲厲從李毅臉上看到了好奇、審視與懼怕。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下,微微垂下了眼,更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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