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來正是少年土匪
睡夢中,杜羽翻了個身,背後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緊緊皺成一團的劍眉急促地動了動,眼睛猛地睜開!
微弱的燭光中,眼前的情景依稀可見:
粗糙木板釘成的牆壁上,掛着兩件破舊的衣裳和一頂蘆葦葉編織的草帽;
杉木皮遮蓋的屋頂濕漉漉的,間或雨水滴滴落下,屋外似乎是大雨初歇;
略顯潮濕的土質地板上,除了塵土,還有幾顆大小不一的石子;
房間的一角,立着一個坑坑窪窪的練功木樁,上面斑斑駁駁的,是血漬浸染、風乾的痕迹;木樁旁邊放着一把朴刀……
這是哪裏?
怎麼這麼熟悉?
杜羽感覺有點懵,必須得好好捋一捋思路。
記得就在上一刻,自己在秘境中歷經重重難關,終於見到拇指大小、擁有無數個切面、晶瑩剔透的終極至寶,由於心神受惑於寶物散發出的神秘光芒,以致為他人所乘,最終一口心頭熱血噴洒在上面。
這麼說,自己應該是掛了,怎麼還能醒過來?
腦中還一團漿糊的杜羽想坐起來,卻因為牽扯到背後的傷口,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怎麼啦,羽哥?”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從隔壁屋傳來,熟悉的語調中蘊含著緊張和關切。
“沒事。”杜羽循聲看向隔音效果差得一塌糊塗的木製隔牆,隨口應了一聲。
下一刻,虛掩的房門被小心推開,一張右頰帶着傷疤、略顯稚嫩的臉從門口探了進來。
“刀疤?他也活着?自己在不是做夢吧?”杜羽的心中滿是疑惑:這位在星球劫難中被同時抓走的兒時同伴,不是早就因為掩護自己而掛掉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這是夢中重逢,還是地獄裏再相聚?
地獄,杜羽是不怎麼相信有地獄存在的;如果是夢中重逢,數十年不見的兄弟,不管怎麼說都算機緣難得!只是,這到底是刀疤跑到自己的夢裏,還是自己穿越到刀疤的夢中?
不對!
故老相傳,想確定是否做夢,只要擰一下大腿看看疼不疼就知道了。那自己背後的疼痛又是怎麼回事?
為進一步確認,杜羽也擰了一下大腿,還是痛!
實錘了,肯定不是夢!
再細細看一遍周遭熟悉的環境,和刀疤稚嫩的臉,杜羽很無厘頭地想道:以前自己無數次在困苦中掙扎時,老想着如果一切能夠重來就怎樣怎樣,難道今天真的重生了?
一時之間,思緒萬千,卻又茫然失措。
只是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刀疤。
“是不是傷口又流血了?”刀疤緊張地轉到他背後,藉著微弱的燭光仔細看了看被血水滲透的紗布,口中低聲埋怨道:“羽哥,你小心點兒,傷口好像又開了。”
杜羽並不關心背後的傷口,反而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侯?”
“凌晨三點多。”刀疤回答道。
“我是說幾月幾號?”杜羽又問。
“華酆歷5999年9月12日。”刀疤稍稍加重語氣答了一句,接着伸手往杜羽的額頭碰了碰,自言自語道:“沒發燒啊,居然連幾月幾號都不記得了,難道睡糊塗了?”
“華酆歷5999年?”杜羽不關心刀疤嘟囔些什麼,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真的重生了?!
重生回一百年前!
記得自己是華酆歷5983年生人,今年剛好十六歲。
十六歲?
十六歲的時侯,自己似乎還在干“土匪”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現在這個房間,應該是小隊長的草木屋單間?
刀疤等同村來的夥伴們都睡在隔壁間的大通鋪上?
“十六歲?土匪?”杜羽記得,前世自己偷偷離家出來當土匪,是十五歲那年的秋收之後。
也就是說,自己至今已當了近一年的土匪。
至於土匪的身份是不是有點不那麼說得出口?他心裏倒是一點兒壓力都沒有。
在這個戰亂頻仍的世道,許多走投無路的百姓為了活下去,甚至把賣兒賣女、偷盜乞討、攔路搶劫都列入日常選項,哪裏顧得上去考慮面子問題?
就拿杜羽來說吧,家中只有幾畝薄田,即便父母又租種了不少,從年頭忙碌到年尾,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杜羽和弟弟也儘力幫忙,卻還是饑饉度日,家無餘糧。
去年,杜羽15歲,弟弟杜翼12歲,正值半大孩子、吃窮老子的年紀,卻遭逢十年一遇的大旱,不少缺水的田畝顆粒無收,秋收的糧食交了田租之後,便所剩無幾。
眼見微薄的存糧,哪怕和着野菜吃,也養不活一家四口。為減輕家裏的糧食壓力,杜羽與村裡幾個年齡相近、境遇相似的小夥伴商議之後,分別給家裏留了紙條,偷偷結伴逃了出來。
從此,村裡少了幾個准農民,山寨中多了幾個小土匪。
至於小隊長這個“官職”,那還是當初加入山寨時,自己和同村的幾個小夥伴被編入同一個小隊,負責接待的老土匪白乾活見自己個頭最大,隨口指派給自己的。
…
等等!
9月12日?
也就是說,前世那令人痛徹心扉的屠村事件,明天就要發生?
自己的父母、弟弟、以及全村的父老鄉親,馬上就要遭到屠戮?
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石壁村,馬上就會遭到滅絕人性的奸yin擄掠,然後在一把火中化為灰燼?
必須阻止!
“刀疤,你趕緊回去睡吧,天亮之後還有事要做。我這點傷,睡過半宿已經好多了!”剛剛重生回數十年前,杜羽的腦袋還有點兒懵,對於怎麼阻止悲劇的發生,他還需要點時間獨自靜一靜、捋一捋、想想辦法,所以只能先把刀疤打發走。
“可是,你的傷口好像還在滲血……”刀疤欲言又止地指了指他的背後,明顯有點兒放心不下。
“傷口沒好利索,滲點兒血水很正常!再說,大老爺們,皮糙肉厚的,哪有那麼嬌貴?趕緊睡去吧!”杜羽毫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哦,那行,那我去睡了,有事兒你喊一聲,弟兄們都在。”刀疤見杜羽精神頭不錯,而傷口反正得慢慢恢復,着急也沒用,便聽從勸告,打着哈欠回到外屋躺下。
不到三分鐘,鼾聲響起。
守了半夜,想必也很累了。
沒有了干擾,杜羽快速回憶起前世與屠村事件有關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