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傲岸之紅
武神門在長安名聲大噪。
二門主謝壁在武神門擺下擂台，發佈榜文：在不使用異力的情況下，對手可以動用任何手段，只要能打中謝壁一拳一腳便獎勵一萬原石。
消息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九龍謝壁的威名天下皆聞，但是你再厲害也是因為魂相神通厲害，不動用魂相異力的情況下，也是一個血肉之軀，打贏你沒有把握，難道打中一拳一腳也辦不到？
這個賞格一出，武神門一下子便熱鬧起來。大家都說這武神門號稱要別開天地，創一門讓凡人戰勝異人的神通本領，門主張瀟是北地來的鄉巴佬，自稱是北地神龍，狂的沒邊兒，自詡為猛龍過江要踩一踩長安江湖的龍蛇們。
武神門設擂第一天，謝壁單挑長安江湖眾好漢，車輪大戰干翻了三十九位好手，擂台上擺着的五萬原石一顆也沒送出去。第二天，干翻了聞訊趕來的第二波二十七名江湖好漢。第三天又打趴下一群從外地趕來登台揚名的江湖人士。
第四天，眼巴巴等着看熱鬧的長安百姓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等了一天，只大清早來了一位不開眼的。後面便是枯燥的等待，任憑主持人如何言語挑釁刺激，都再無人肯為了一萬原石的誘惑登台。
原因無他，謝壁太生猛了。不管登台的是哪裏來的強者，交手的過程都如出一轍。謝壁負手讓對方盡情施展本領，待對手黔驢技窮，出手一拳將對方干翻。
張瀟一度希望謝壁能稍稍放水那麼一兩次，卻被謝師弟嚴詞拒絕了。大光頭是個純粹的武者，他認為放水不僅是對武神體系的不尊重，更是對對手的極大侮辱。明知道這廝喜歡鑽牛角尖兒，瀟哥也不好強要求。
謝壁打的很過癮，隨着對張瀟‘代師傳授’的武術技巧越發運用純熟，他對於真氣的理解越發深刻，實戰運用水平突飛猛進。竟似乎比他的魂相神通還厲害。
這就有意思了。
第五天，武神門前院。
張瀟正袖着手站在擂台的上場門後邊，掀起門帘向外看着，身旁是那個自報家門叫夢色的小姑娘。
擂台上謝壁正與一名赤城來的火系異人交手。
在確定不會有人登門挑戰後，終於開始琢磨用關係戶了。
今兒來登門挑戰的幾個人物都是厲飛煙請來的。
“瞧見沒？這就叫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受了誰的好處就該幫誰幹活兒。”瀟哥對一身小丫鬟打扮的夢色說道：“別覺着委屈，管你吃，管你住，還要帶你去山海龍墓玩兒，只是讓你伺候我幾天，這要求過分嗎？”
小姑娘悶聲不語，小手泛起紅光，手裏的銀壺悄然化作了銀水。
“人兒不大，脾氣不小。”張瀟不屑了瞥了一眼，道：“你自問比九龍謝壁如何？別在我面前耍性子，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否則別怪我立刻踢你出局。”
“張瀟，你最好祈禱你真有本事渡過神罰雷池。”夢色咬牙切齒，傳聲說道。
張瀟呵呵一笑，毫不理會她的憤怒情緒，又道：“嘖嘖，打的真激烈啊，這個火系異人比之前那個土系異人厲害多了，虧那小子還號稱什麼徹地人熊，區區八倍重力場就想困住謝壁？結果沒來得及出手就被秒下去了。”
“這個也不怎麼樣，他是想取巧，用火系異力隔絕謝壁的攻擊，再尋機會用第二魂技偷襲，神魂修為差了這麼多，他放個屁的動作都瞞不過謝壁的感知，施展第二魂技那麼大動靜怎麼可能不被覺察到？”夢色語帶不屑傳聲道。
“如果是你登台，準備用什麼策略？”
“沒有策略，我不可能為了一萬顆原石上去丟人。”夢色傲然道：“謝壁已經強大到完全可以脫離對魂相和魂技的依賴，橫身側移的速度宛如瞬移，想打中他一拳一腳，除非神魂修為比他更高，還要精通空間禁錮系異力。”
“也沒你說的這麼邪乎。”張瀟笑道：“不是跟你吹，我不用手都能踢的他滿屋子亂竄。”
“你若是用手，連謝壁的衣角都摸不到。”夢色一語道破天機，輕哼一聲，又道：“黑白雙龍神領悟的是天地陰陽神力，神佑時代可是實打實神級存在，它們與你的一雙手臂高度融合，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張瀟不動聲色道：“願聞其詳。”
夢色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瀟哥，道：“這意味着它們看中你這幅身軀了，佔領你的手臂只是第一步，等它們逐漸強大能力提升以後就會擴大融合的範圍，到時候，哼哼。”
“就算我死到臨頭了，你至於那麼興奮？”張瀟忽然在她頭上胡亂抓了一把，不理她怎麼惱怒的奮力抗爭，道：“我要是沒本事壓制它們，謝壁根本沒機會問鼎神聖領域巔峰成功，到現在為止，我逼你詳細說明來歷，不是因為我信任你，而只是因為兩點，第一你在我眼裏還不夠強大，第二你有留下來的資格，不過還有待證明。”
“你果然不是個爛好人。”夢色白了張瀟一眼，道：“放心，只要有機會，我會證明的。”
“為什麼說果然？”張瀟道：“你以前聽過別人對我的評價？”
夢色別過臉去不與張瀟對視，道：“你不用枉費心機試探，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不說，我就不問了，外面打的無聊，咱們聊幾句題外話。”張瀟又問道：“夢色應該是化名吧？”
“......”小姑娘保持沉默。
“夢的顏色。”張瀟也不在意，繼續自說自話道：“你這樣的神魂修養幾乎沒可能做夢，你卻偏偏給自己起了個夢色的化名，想來你那個夢一定與你放不下的執念記憶有關，不是愛便是恨，你是妖族化生的人，並且對神佑時代熟悉，那個時候妖族可沒吃到幾口好果子，估計你放不下的那個夢也是與仇恨有關的。”
“無聊。”夢色面色有點難看。
張瀟呵呵一笑，又道：“三千年放不下的仇恨，能報仇的話，一時半刻都不能等。”
“如果仇人都死光了呢？”夢色道：“收起你的小聰明吧，該告訴你真相的時候自然會說。”
張瀟不理她的分辨，繼續說道：“如果你的仇人是神佑時代的諸神，你這個仇恨的執念還真的是只能在夢裏想想了，這股子邪火一憋就是兩三千年，那就難怪你火氣這麼大了。”
“別只說我，你這怪物又是什麼東西變的？”夢色忽然怒視瀟哥，傳聲問道：“你的完整神格又從何而來？”
“我自己修鍊出來的。”張瀟毫不含糊的說道，隨即笑道：“你想學嗎？想學我可以教你呀。”
夢色哼了一聲，又別過臉賭氣。
“呵呵。”張瀟笑了笑，忽然問道：“你應該是最近才覺醒神魂傳承的吧？”
“......”小姑娘一言不發。
張瀟只好接着自說自話道：“那虎獬妖挺有意思的，它被追擊的很緊，卻願意為了配合你，冒險出來作案。”
“聽不懂你說什麼。”
“沒關係。”張瀟道：“能聽見就行，我也沒指望你承認任何事，說這麼多只是想你明白自己的處境，幫你認清楚你選擇的合作對象是怎樣的人，免得到了關鍵時刻，你會產生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到那時就尷尬了。”
“我對你沒有惡意。”夢色說道：“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活該你無眠也無夢。”
“你也看到了，我在長安城裏的處境不妙。”張瀟道：“強敵環伺，身邊忽然多了個不知底細，卻很強大的存在，你讓我怎麼放心？”
夢色低頭沉吟良久，她想到了弟弟對這人的評價，終於下定決心，弟弟說的沒錯，這個人太精明厲害，根本不可能容忍一個存在不確定因素的存在。她忽然說道：“聽人說，你很會說書講古，尤其喜歡說一個叫三國的故事？”
張瀟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立即猜到對方的身份，小姑娘就是浴火重生的羽聖燕鴻飛，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可能與浴火重生有關。想到這裏並不急着點破對方身份，卻問：“我三弟怎樣了？”
夢色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他前些時去了菩提教的道場，見到了菩提教主。”
“你們要加入菩提教？”張瀟十分意外，道：“為什麼？”
夢色道：“弟弟不喜歡被你管着，他已經完全化妖了，修為恢復接近鼎盛時期，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你不會喜歡的，與其日後相遇彼此為難，倒不如相忘於江湖。”
“化妖無妨，好好活着，越強越好。”張瀟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道：“看樣子他也覺醒了從前的記憶？”
夢色微微點頭，道：“是我喚醒了他。”
張瀟道：“沒想到浴火重生后居然能幫你覺醒了朱雀神魂。”
“你也看到了，我還很弱小，沒有完全恢復實力前，不敢冒險相信任何人。”夢色道：“鵬弟對我說，我的偽裝瞞不過你，我還不信，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迫的現了原形。”
“虎獬妖是個破綻。”張瀟沒有告訴她自己能看到她的識海魂相。又問道：“這段日子你去了哪裏？”
“那天我完成浴火重生后從你府中離開，這段日子都是被謝老院長收留。”
“我該稱你為燕鴻飛還是夢色？”
“還是叫我現在的名字吧，燕鴻飛已經死了。”小姑娘說道：“我現在是朱雀公主。”
“你要去山海龍墓做什麼？”
“取一件原本屬於我們朱雀神國的東西。”夢色道：“請不要問是什麼東西。”
“好，既然你們姐弟選擇信任我，我也願意相信你們。”
“最後一個問題，三弟打算怎麼跟菩提教合作？”張瀟又補充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不放心，想幫你們參謀參謀，免得你們姐弟被人騙了。”
夢色定定看了瀟哥一眼，最後輕輕吐了口氣，道：“男人之間的信任真是很奇怪，鵬弟說過，如果身份被你識破，無論你問什麼都可以跟你說。”頓了一下，又道：“我們和菩提教有協議，那教主會幫我們妖神族復國，還會提供信徒給弟弟吃，鵬弟恢復妖身後，需要大量靈體血食補充，如果還在你身邊，會給你惹來很大麻煩。”
“這小子多慮了，我沒那麼假道學，其實他的行為也不是很難理解，妖族吃人和人吃百獸其實是一回事。”張瀟道：“問心無愧不燒香，越是喜歡放生，天天拜廟燒香的，往往都是些缺德勾當干多了的，這種人吃了便吃了，那些奔波於生活的無辜凡人溫飽尚且無着落，哪裏有那個閑心。”
夢色道：“你這番話可出乎了鵬弟的意料，他說你不是個爛好人，但還是個好人，一定會看不慣他的行為。”
“三弟妖化覺醒后變聰明了。”張瀟道：“只是聰明人很少甘於平庸的，你們的野心很大，也很難實現，甚至可以說根本不可能實現，在我看來如果那個菩提教主夠聰明，一定也能看到這一點，所以，他和你們之間的協議，不過是想利用三弟罷了，也許是利用三弟擴散恐怖情緒，也許另有目的。”
“鵬弟也是這麼說。”夢色道：“他跟我說，那個教主是西陸派過來征服東陸的，利用菩提教從內部瓦解東陸，而弟弟所以同意跟他合作，只是想吃幾口血食而已，至於復國什麼的，根本沒指望他。”
“其實黃石絕地和八百里死海再加上德魯帝國北部疆域，還挺適合妖神族建國的。”張瀟道：“如果再加上你的空羽城，儼然已經是世間第一等的力量，只要形成制衡，互有忌憚下便能和平相處，未必一定要跟人族諸聖拼個死活。”
“那不都是屬於你的地盤嗎？”夢色有些意外，因為在鵬弟的復國計劃里，這幾個地方都是絕對不在考慮範圍內的。哪怕他自己身為妖神族的小神王，都不願回去跟這位大哥爭地盤。卻不料張瀟居然會主動提出這樣一個構想。
“他要復國不算是壞事，我做兄長的理當支持，這天下的地盤都是有緣者得之，憑什麼妖神族不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張瀟道：“人有惡人，妖有凶妖，我從來不認為妖神族就一定是壞的。”
“這麼說你也支持我們復國？”
“當然。”張瀟點頭道：“我之前就答應過飛揚古，會照顧好三弟，他以誠心敬意待我，這份兄弟情誼從來不是玩虛的，現在他翅膀硬了想要單飛，做兄長的怎麼著也該拿出點家底給他。”
“張瀟......”夢色的眼眶濕潤了。她曾不止一次試圖融入人族當中，但每次的結果都是背叛和傷害，無論姐弟兩個怎麼為人族在九海歸墟浴血奮戰，都始終得不到真正的信任。
在遭受了近三千年的歧視排擠和各種不公平后，今天終於在張瀟這裏感受到了真誠善意的對待。
“別說那個謝字。”張瀟感受到對方的情緒變化，擺手打斷她的話，道：“只要三弟還認我這個大哥，咱們就永遠是自家兄弟，那麼說就生分了。”
“你不介意鵬弟跟菩提教合作？”夢色道：“那個教主現在可是把你和謝壁看作是頭號大敵。”
“其實是有一點點介意的。”張瀟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做兄長的，總是應該包涵一下，三弟翅膀硬了，有他自己喜歡的行為方式，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各自安好才是最好，未必一定要他順着我的意思做事。”
“看來我真的是枉做小人了。”夢色道：“之前我最擔心的就是你會因為這件事對我們心存芥蒂，不肯助我找回那件東西，所以才要隱瞞身份接近你。”
“你的消息是從秦碧如那裏知道的吧？”張瀟道：“我這趟去山海龍墓其實是秦碧如設計的，她想利用雷動和我的關係破開山海龍墓的禁制，只有她知道我一定會去那裏。”
夢色點頭道：“她收留了很多神佑遺族，其中有些妖神族是我派過去的。”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其實這簡單一句話的背後不知隱藏了多少陰司勾當。
張瀟笑道：“謝龍煌選你們仨做龍隱的首領真是選對了人。”
夢色頓時神奇古怪，有點不高興的看着瀟哥，問：“此話怎講？”
“沒有貶意。”張瀟道：“就是覺得你們三個女子挺有意思的。”
“你......咦？他怎麼來了？”夢色與張瀟越說越和諧，已經開起了玩笑，卻在這時一眼看到外面有人登台向謝壁挑戰，而這人是她認識的。
“怎麼？”張瀟看着外面登台的紅袍金髮，面色慘白如紙的男子，問道：“這人你認識？”
“他是從九海歸墟來的。”夢色點點頭，道：“應該屬於菩提教一黨，多半是來找麻煩的。”
“什麼叫應該屬於？”張瀟有些好奇的問。
夢色道：“這人叫嘉達多，人稱傲岸之紅，是來自精靈魔族的強者，這次是與菩提教主一起來到東陸的，平素孤傲的很，似乎連教主也不大放在眼裏，你應該曉得，精靈魔族是神魔深淵出來的種族，目前在九海歸墟已經站穩了腳跟。”
正說著話，擂台上兩個人已經交上了手。
一個照面，嘭的一聲！
一人中了一腳倒飛出去！
瀟哥定睛一看，竟然是大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