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封印

山中靈鳥飛翔，萬物叢生。鮮花嬌艷，綠草幽幽，生靈雀躍，一片生機勃勃。而在山腰上的洞口前顯得安靜得多。

灌木遮擋住了洞門外雕刻的字跡，卻似乎無法遮擋住悠久的滄桑感。

“我乃妙空門掌門趙欽。”趙欽緩緩說道，“數千年前，到處傳說，只要修習各門派的法門典籍，就可以修復天書，得屠神令，便可號令天下傲視群雄，甚至可得永生之法而登仙。所以天下修士到處拜訪各門各派，借閱法門典籍。而各門各派又怎麼可能隨便將自己門派的法門相傳，所以各門派開始關門拒客。隨後衍生了很多修士開始盜取門派典籍之事，而我們妙空門便是從那時候崛起的。本派祖師善於追蹤，逃脫，隱藏等法術，開創妙空門之後便開始盜取各大門派的修行法門。就算是號稱三大教的普照寺，白仙山，天元教，以及最神秘的斗宮一族和逍遙派，祖師爺都曾光顧過。而盜取這麼多的法門秘籍，就是為了修復天書，研習屠神令。所以世人也稱我們為‘修書人’。”

“那前輩為何不讓我習練這些功法？”沈星辰問道。

趙欽沒有回答沈星辰的問題，繼續說道：“我們妙空門與逍遙派一樣，乃一脈相傳，就是說，我們只收一名弟子，掌門若隕，弟子便接掌門派。由於常年偷盜，我們妙空門該是除天元教之外最被世人所忌憚的門派。又因為之前祖師盜取了非常多的法門秘籍，入門弟子除了修習本派的的法門之外，還可以隨意選取各門派的法門秘籍修習，所以，本派弟子的法力一般都很高強。即使在普照寺，白仙山，和天元教這等高手雲集的地方中也能如入無人之境。”

沈星辰認真地聽着。

“自我入妙空門之後，開始研習各門派的典籍，試圖修復天書。卻總感覺少了些什麼。所以我也效仿祖師爺，繼續偷取各門派的秘籍。直到我遇到一個人，出自藥王谷的‘百毒仙子’，便停下了腳步。想我瀟洒一生，快意恩仇，遇到了她，也許也是一種劫數。”說到這裏，趙欽不由得有些傷感。而在對面石凳上坐着的沈星辰一言不發地聽着。

“人事不能盡全，雖然我也盜取不少法門秘籍，但是依然無法將天下秘籍修盡齊全而修復天書。而我也在一次意外落了個雙腳盡廢，從此不能站立行走。”談及往事，趙欽越來越沉重。許久都沒有說話。

“星辰。”不知過了多久，趙欽突然開口叫道。

“前輩您說，星辰有在聽。”

“其實哪怕修盡天下秘籍，也不可能完全修復天書。就像魔君修習了三大教派的重點法門依然無法永生登仙，只是法力高強而已。”

“那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修復天書呢？”

“去三仙山，直接找到天帝留下的印記。”

“前輩是希望我去三仙山嗎？”

趙欽看着沈星辰堅定地說道：“不，我告訴你這些，並非讓你去尋那三仙山。因為即使你找到三仙山，直接修鍊天書想得到屠神令也是虛無縹緲之事。畢竟過去這麼多的人去，得到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感悟自己的道而開宗立派，既然這麼多高手經歷如此多的波折，花費這麼多的時間和經歷都無法破解天書，何況你一個孩子。”

“那前輩希望星辰怎麼做？”

“去白仙山。”

“為什麼啊？前輩不是教了我這麼多本事，其中包括了白仙山多門功法，去白仙山不是本末倒置嗎？”

“雖然我教了你很多有關白仙山的功法，看似很厲害，但其實不如上白仙山進行有條理地修行，更細緻的參透其中的奧妙。畢竟他們立派已久，對自己門派的功法經過千錘百鍊，無數的印證，有人指引，總好過我們這些外行人瞎琢磨。”

趙欽繼續說道：“相傳，三大教派中的功法修到極致，也能一窺天書真面目。你的名字中帶‘星’字，必定會有人尋你去修行，對抗將要出世的魔君。我用逍遙派的‘折算天韻法’算到，這個找到你的人就是白仙山的守清。此人非比尋常。白仙山功法分九階，很多人在第四階徘徊不前，更多人都止步於第五階，第六階更是瓶頸，難以攀登。修到第七階的人便可獨步天下，修到第八階的人更是鳳毛麟角，而第九階……至今只聽說兩個人修到過，第一個是白仙山的開派祖師，第二個是八百年前與妖王相戀的驚世奇才段劍魂。歷史悠久，到底是不是真的，也無人可以辯證。而守清老道，已經修習到第七階，與白仙山掌門守真修為一樣。傳說就連魔君的白仙山功法都只修習到第七階，他無人能敵的主要還是因為多修習了普照寺和天元教的功法，相輔相成而發揮出了九層階的功力。若由守清指引你修習白仙山法門，加上你的資質，他日必定一飛衝天。就算是修到第九階也尤未可知。到時候你一樣可能探知天書的奧秘。”

趙欽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其實修鍊多門法門，很容易被束縛，牽絆太多，就拿普照寺與白仙山法門來說，一進一出，一陰一陽，同時修行的話，一步走錯，就可能落得個萬劫不復的結果。這也是我只讓你了解天下功法，卻不讓你修習的原因之一。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知道你即將上白仙山，那裏高手雲集，一旦你修習了其他門派的功法，必定讓人看出來，這對你非常不利。”

沈星辰低下頭怯怯地說道：“星辰並不想修習什麼天書，只想好好服侍您老人家。”

“混賬。”趙欽聞言突然暴怒，“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所抱負，一輩子窩在這窮山溝里做什麼？”

沈星辰見趙欽大怒，也不敢吭一聲，只是低着頭默默不語。

見到沈星辰如此，趙欽突然泛起憐憫之心。“星辰，我知道，是我太過分了，想要安排你一生的去向。”

“不，星辰知道前輩是為了我好。只是……”

趙欽看着沈星辰，摸着他的頭說道：“其實修復天書本來就是虛無縹緲之事。我也早已經看透。”隨後抬起頭來看着洞外照射進來的光芒，眼神中帶着幾分憂愁，“只是魔君即將出世，天下必定生靈塗炭。神僧宏彌虹化已久，天下再無人能與之抗衡。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逍遙仙的讖言裏。雖然這讖言也未知真假，但是總算是個希望……你也有想要保護的人吧！”

聽了這句話，沈星辰腦子裏閃現出一直很照顧自己的村裡人，三伯，方叔，二胖，三妹和其他一起長大的夥伴們。“有。”

“我也有，只是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而我現在只是一個殘廢之人，已經沒有辦法保護她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扛起這份責任，保護天下蒼生，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也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是，前輩，星辰明白了。”

趙欽從懷中取出一個紅色玉石，拇指大小，玉石上紅光流轉，蘊蘊生輝。“這是我煉製的本命光石，裏面留有我的一道神念。將來若是遇到生命危險，就將此石捏碎，它也許能保你一命。此玉石是以我自創的封印術封好，旁人無法探識裏面的能量，怕是守清也沒有辦法。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少讓人知曉，在危急之時再拿出。”

沈星辰接過玉石：“星辰知道了。”

“記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不然你將與天下人為敵。好好隱藏自己。”

沈星辰重重地點點頭。

“之前不願收你為徒是因為妙空門並非什麼名門正派，你也不該留於妙空門，但是今天你要走了……。我也沒有徒弟，妙空門……也該結束了……。”趙欽深吸了一口氣：“你過去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叫我一聲師傅。”

沈星辰連忙起身，跪在趙欽面前叫道：“師傅，請受徒兒一拜。”又磕了三個響頭。此時不知為何，沈星辰卻流下了眼淚。

也許是因為即將離別，也許是因為等這個時刻太久，也許有太多的也許……

之前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裹說道：“這就是你父親的遺骸。”

沈星辰急忙小心翼翼地接過包裹，將之放入竹簍里。

趙欽突然手捏指訣，對着沈星辰一指。沈星辰頓時懸空而起。“今日師傅再送你一程。仙山印乃白仙山封印術，與普照寺的羅漢金身印，天元教的陰冥印，及斗宮一族的金鐘神印並稱四大封印術，這些你早有所知。”

趙欽運真氣以意念相傳，只見兩隻手上各一道紫氣傳入沈星辰體內，此時沈星辰開始覺得全身經脈逆行。“除了金鐘神印乃是困人於金鐘之內限制自由，其他封印術都是封印在人體之上，限制其修行的。以普照寺的羅漢金身印來說，它能壓制人體的潛能，將人體的法力控制在一定程度。陰冥印較為特殊，他可將一個人封印至另一個人身上，被封印者不只自身修行被限制，而且還會與體內另一股不屬於自己的真氣相排斥，痛苦不堪，若修為不夠，受不住此兩股不同真氣相抵之力，隨時可能死亡。而仙山印，受封印者，修行將被完全制止，哪怕先前你法力再高，被封印之後，修為都將歸零，而且再無法修行。由此，各門派都將封印術拿來封印叛門之徒，以及十惡不赦之人，這些事情恐怕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趙欽右手收回，捏訣念咒，食指與中指並指如劍壓至左手臂，從曲池穴向前推進，直至大陵穴：“各大封印術都為禁術，基本是由門派執法者及掌門所持，掌門持之解法。另外我曾聽說，第一神僧宏彌手中也有一門封印術不為外人所知。不管是哪種封印之術，不論受封印者是以自身能力衝破封印，或是借外力解除封印，修為都將猛增。所以魔君若是出世，修為不只不減當年，反而將會更上一層樓。現如今各門派封印術解法或失或丟，很多都無法解除。所以封印術也將之少用。”

趙欽收回右手，指向沈星辰，凌空將沈星辰翻過身來，對着沈星辰背上揮舞着，只見沈星辰背上慢慢顯現一座座高山，而沈星辰背上則傳來陣陣灼熱之感，痛苦萬分。“今日師傅將仙山印打入你體內，只要守清看到，必定將想盡一切辦法幫你解除，封印一經解除，你的修為定將與日俱增，白仙山若是無人有辦法幫你，那麼你按照書中記載，多花些時日自行解除，一定要想辦法進入白仙山禁地，登頂那座紫山，開啟白仙山《太乙真功》的真正威力。”

沈星辰受盡折磨，熾熱之感遍佈全身，慢慢地失去了意識，昏昏沉沉之際，只是隱約聽到趙欽經常口中念道的詞調。

夫過生老病死，必嘗人情冷暖。

浮夢一生，如過煙雲；恍然一世，其跡難尋。

今之所持，非明日之有；當下所失，其後可得焉；切勿在一事一物，當將之目光及遠，長觀大局。昨日難回，往事難追，放手於定，抓之於必，望之於未來。

七情常駐一晌，六欲不過一時，其受之過也，何如？何如！何如！何之不能受之，既受之，當受之，復何如！

彈丸乾坤，微塵日月，一眼盡收四海八荒方寸地。何之不能去？何之不能往？不過了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星辰再次醒來時已經在山洞外，身邊放着裝着父親遺體的竹簍。手中握着紅色玉石。再看山洞，已經被大石封住，縫隙中擠出一縷青煙，隨之傳來一股濃濃的燒焦味。

“師傅……”沈星辰大喊一聲，跪在洞前，止不住地流眼淚，痛苦萬分。

自趙欽留下沈星辰，要求他背會天下法門，並教她所有有關修行之事。雖然是以父親遺體相要挾，但是趙欽幫忙找到父親遺體，又拿極其珍貴的續命丹給母親續命。趙欽給沈星辰的，只有恩惠和無盡的關愛。而沈星辰也早已視趙欽為再生父母。然而趙欽對沈星辰再好，卻始終不願意收沈星辰為徒，嘴裏說是因為不願意，可是沈星辰知道，趙欽只是不想自己與妙空門有任何關係，讓自己與天下人為敵。趙欽對自己的關愛，不亞於任何父母對自己孩子的關愛。

今日，趙欽將一直不願意告訴沈星辰有關自己的事情相告，並終於讓沈星辰叫他師傅。可是師傅剛認，卻要離別。再看洞口情況，怕是趙欽已經……想到這裏，沈星辰一陣傷感。

再看自己得到身上，全身上下遍佈座座青山，栩栩如生。全身上下零零總總共有九十九座青山，而在膻中穴之位，卻有一座紫色大山，紫氣流轉，彷彿蘊藏着另一個世界。一共一百座山印。這讓沈星辰百思不得其解，白仙山不是九十九座嗎？為何仙山印所刻，卻有一百座。

最終沈星辰整理了一下衣服，摸了摸懷裏的玉石往洞口看了一眼，拖着疲憊的身軀朝着和村裡人約定的地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