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毛哭了

小三毛哭了

林安寧想說,你這是威脅。又擔心她說出更過分的話,“隨便你。反正該說的我們都說了。寧寧,洗菜,我做飯,吃過飯咱們就回學校。”拉着林寧寧就往廠里去。

林和平氣笑了,跟上我悠悠地問:“有錢嗎?”

“有!”林安寧回頭甩她一句,“大哥和大嫂給的壓歲錢我倆還沒用,不用你的錢!”

林和平搖頭失笑,“周建業沒給你們?”

“我們不是幫姐夫,是幫你。”林寧寧道,“姐夫的錢留你買摩托車,我們才不要!”

林和平心中一動,“有了孩子,可就沒法騎摩托車了。”

“你當我們還是兩年前的我們。”林安寧回頭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有一種侉子,還有一種三蹦子,都跟好的摩托車價格差不多。等你生了孩子,你們肯定能攢夠買侉子的錢。”

林和平一時沒想起來“侉子”是啥玩意。倆人進屋了,林和平眼前浮現出一種旁邊帶着一個斗的摩托車。

她騎着車,孩子放旁邊,她眼角的餘光就能注意到孩子,除了沒有棚,冬天會很冷,簡直比車還適合帶娃。

林和平看到一個拿盆一個端菜,從她身邊經過,像沒看到她,直直地朝壓水井走去,林和平踱步過去,“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林安寧抬起頭,示意她有話快說。

林和平道:“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

林寧寧想也沒想就說:“那以後都別生了,你和姐夫丁克。”

林和平頓時噎得說不出話來。

林寧寧故意問,“咋不說了?大姐,繼續,我還沒聽夠呢。”

瞪他一眼,林和平轉身走人。

林寧寧望着她的后影,有點擔心,小聲問:“二姐,我們是不是過分了?”

“不過分!”林安寧看到林和平回卧室,“我覺得姐根本不是沒空,是她恐孕。”

林寧寧沒聽明白,“啥意思?”

“我以前也不懂。我有個同學今年二十三,她說她媽讓她畢業就結婚,結婚就生孩子,她說一想到結婚生子,嫁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就恐慌。姐肯定也是擔心生命中多了一個人,生活亂了套。”林安寧道。

林寧寧不禁朝清河村方向看一眼,“周家大哥大嫂也是突然當爹娘,咋都不害怕?”

“倆孩子也沒大嫂的一個媽嚇人。”林安寧道。

林寧寧想到在首都那些天,周家二老提起段家親家就嘆氣,他姐夫還說,段家那位比他娘恐怖一百倍,林寧寧打個哆嗦。

林寧寧道:“姐意志堅定,還能狠得下心,我們剛才那些話,估計沒用。”

“你咋知道沒用?”林安寧問,“之前勸姐買摩托,姐也沒當回事,後來還不照樣鬆口。我剛才說姐跟娘一樣固執,是故意氣她。姐真跟娘一樣聽不進勸,這個廠也辦不起來。”

林安寧說錯了,林和平沒打算聽弟弟妹妹的,當她回到卧室,四周安靜下來,理智回籠,林和平不由地想起昨晚周建業後來的那番話。

看似沒心沒肺,只知道貧嘴的人,其實心裏什麼都清楚。

周建業前世的事業並不比林和平遜色,林和平想到這點,再想到周建業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總覺得有裝的成分。

三月的第二個星期六傍晚,林和平到部隊跟周建業用過晚飯,在周建業想拽着她出去遛彎的時候,開口道:“我們談談。”

周建業順嘴說:“談戀愛?”

林和平只拿眼睛睨他,周建業就知道不能貧,拉着她到卧室,給她一張椅子,周建業坐在比椅子矮一點的床上,靜靜的等他家領導吩咐。

林和平擔心他不當回事,很認真很認真地說:“你實話告訴我,這一年來你逮住機會就提孩子,是說習慣了,還是希望我早點生?”

一半一半。

周建業總感覺這次是個機會,不能錯過,所以他就問:“想聽實話?”

林和平給他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周建業道:“比起孩子,我更擔心你。現在的醫療術平太低,我一想到你高齡備孕就擔心的上艦都會走神。”

“上艦你還敢走神?”林和平不敢置信地問。

周建業一臉無辜地說:“我也不想。偶爾看到戰友隨身帶的照片上孩子或燦爛或羞澀的笑容,就忍不住幻想你我的孩子,然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你真到三十四五歲再備孕,廠里那麼多事,我又不在你身邊,萬一出點什麼事,我怎麼辦?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了你,踽踽獨行,我最多撐到我爸媽離世。”

林和平懷疑他又胡說八道,“你還有哥和姐。”

“大哥跟上輩子一樣,今年年底離婚,過了好幾年才跟嫂子復婚,我肯定會擔心他。可他們現在有林林。大姐更不用我擔心,有丈夫有兒子,將來還會有孫子。”周建業說著,嘆了口氣,拉住林和平的手,“我很慶幸比你大幾歲,而女人壽命普遍比男人長。”

林和平皺眉,“你什麼意思?人家電視裏都是說女的——”

“電視裏的女的可沒你這樣的,都是劉慧芳那樣的。”周建業道。

林和平正想解釋,話到嘴邊發現又要扯遠,“也就是說你打心底希望我早點生?”

周建業站起來。

林和平忙問:“幹什麼去?”

周建業拉開床頭櫃。

床頭櫃裏有一樣東西,林和平看到他的動作杯本該生氣又莫名想笑,“我還沒洗臉刷牙。”

“老夫老妻,我不嫌棄你。”周建業拿出一盒扔給她,就去關門封爐子。

林和平跟出去,舉起手裏的東西,“我還以為這個用不着了。”

“今天必須用。”周建業沒等她問為什麼是今天,就拉着她回卧室。

次日,林和平不問也知道了,只因一早醒來,就被周建業拉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林和平餓的飢腸轆轆,也明白周建業並沒有跟她開玩笑。

村裡宅基地有限,而且耕地上不能建房,所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沒人敢賣宅基地。周一上午,林和平便找鎮領導,在青潭鎮最南邊,離有家食品廠不足半里的地方買了一畝地。

六月底,機器生產廠家通知林和平,機器全部完成,林和平名曰廠里沒工人,把時間拖到農曆八月底。

陽曆七月初,林和平去找鎮領導,有家食品廠準備招工,年齡定在十八到三十歲之間,且每家每戶只招一人。

食品廠歸縣裏管,林和平去找鎮領導,鎮領導頓時知道他們乾的事被林和平發現了。

心虛不已,第二天就通知各村幹部開會。

清河村村民收到這個消息,都去找老村長打聽怎麼還有年齡要求。

老村長直言,這是鎮上的要求。十八到三十這個年齡段的都去廠里做事,明年全鎮生育率至少得下降一成。

等着去食品廠做事的村民很生氣,老村長笑着同她們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次日,就讓符合年齡的大姑娘小媳婦去他家,老村長又給她們開個會。

七月二十六日上午,烈日當空,有家食品廠空蕩蕩的大院裏異常熱鬧。

林和平和馮會計臉上也堆滿了笑容,但說出去的話比寒冬臘月的冰渣子還要殘酷。

清河村的人林和平都熟,林和平隨意瞥一眼,就對馮會計說,“太胖的太瘦的都不行。”

此言一出,熱熱鬧鬧的大院頓時變成熙熙攘攘的菜市場,紛紛問林和平,“咋還有胖瘦要求?”

“胖了做事慢,太瘦和面沒力氣。這個廠是招工人,不是招大小姐。”林和平慢悠悠說出來,吵吵嚷嚷的人安靜下來。

林和平又說:“我這是做食品生意,不是菜市場殺雞賣肉。衣服太臟,十天半個月沒洗頭,頭上有虱子的一律不要。”

這個年月別說頭上長虱子,衣服里有虱子的也不再少數。

此言一出,眾人又不服了,覺得林和平難為人。

林和平便說:“我不信你們沒找食品廠的人打聽,有家食品廠都有哪些要求。你們敢說不,我現在就把車間裏的人叫過來跟你們對峙。”

騷動的人群再次安靜下來。

林和平悠悠道:“那就把手伸出來,指甲縫裏有泥的,請回!”

烏壓壓的人群頓時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幾十人,清河村的人占將近一半。不過,其他人並沒因此覺得林和平偏向她村裏的人。只因林和平出來之前,她們有跟離去的人聊過,食品廠要求嚴。那些人也知道,但不以為意,並不值得她們替那些人出頭。

待馮會計把人全部記錄在冊,林和平發現還差幾個人,就讓林豐收去一趟清潭中學,從裏面找幾個年輕男女。

前來應聘的這些人奇怪,怎麼還招學生。

林和平直言道,她們都不識字,她得找幾個能寫會算的車間主任。

此言一出,眾人沒有任何意見。

次日,林和平就帶着所有人去縣裏檢查身體,錢由食品廠支付。

眾人頓時相信她們打聽到的,林和平的規矩真多,廠里的福利也真好——一個月後才正式上班,現在就給她們檢查身體。

這些人回到各村一說,沒把林和平的話當回事的人懊惱不已。食品廠規矩嚴也因此傳遍整個青苗縣。

這些林和平都不知道,她正忙着應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三毛。

林和平拿個冰涼冰涼的濕毛巾,給孩子擦擦臉就問,“你娘揍你了?”

小三毛帶着哭腔說,“沒有……”

“那是誰?”林和平往四周看了看,不見老村長夫婦,“你爹和你奶奶呢?今天怎麼沒送你過來?”

小三毛吸吸鼻子,“我長大了,不要爺爺送。”

老村長家這一兩年生活水平上去,小三毛雖說才十來歲,確實像個大孩子,拐子不喜歡,就問,“那是摔倒了?”

小三毛抹一把眼淚,“都是寧寧小爺!”

“寧寧?林寧寧欺負你了?”林和平轉向屋裏,“林寧寧,給我出來!”

“在看電視,沒空!”

林寧寧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林和平頓時氣得想揍他,“我數一二——”

“出來了!”林寧寧大步跑過來,看到小三毛還在流淚,“你是水做的啊?”

小三毛抬手就撓他,“都是你!”

林寧寧嚇得後退。

林和平忙抱住孩子,“有話好好說。真是他欺負你,我替你揍他。你打不過他。”

小三毛看一眼比他高兩個頭的人,撲到林和平懷裏哇哇大哭。

林和平心中一凜,“林寧寧——”

“我啥也沒幹。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下午我倆還一起釣魚呢。”林寧寧道,“走的時候他還特高興。”

林和平想到了,扶起小三毛,“男子漢大丈夫,遇到問題要先想解決。你哭暈過去,又有什麼用。”

“沒法解決。”小三毛說完,又哇哇大哭。

林和平道:“你不能解決,我可以。別忘了我是食品廠廠長,鎮長見到我都得客客氣氣的。”

哭聲戛然而止。

小三毛摸一把眼淚,“姑奶奶,我沒考上清潭中學……嗚嗚……”

林和平脫口道:“不可能!”

小三毛吸吸鼻子,“真的。我沒寫完,都怪寧寧小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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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哭,存稿弄錯了,看過上一章的再看一遍吧,上一章被我加了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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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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