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波二

青鸞趕到葉家時，韓林氏正拉着一陌生男子的頭髮，那男子狠力掐着韓林氏的胳膊，兩人嘴裏都不乾不淨咒罵著。

韓文在韓林氏身後抱着他，以防他摔倒，葉根則扶着另一個男子。

葉冬兒在一旁，想掰開那男子掐在韓林氏胳膊上的手。

菜地里上次那個小男孩哭的聲嘶力竭，林媒公一臉恐慌的縮在一邊，兩旁的竹籬笆邊上，圍了一群看村裏的大人小孩，卻不敢上前勸架。

兩個男子都小腹高高隆起，顯然都身懷六甲，傷着他們都賠不起。

青鸞上前在葉吳氏手臂麻穴上一點，葉吳氏手一麻就鬆了開，韓林氏卻不願鬆開他的頭髮，使勁又拉了幾下，見自家弟弟搖了搖頭才鬆手。

韓文趕緊扶着他做到一旁的小凳上，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葉根也拉着葉吳氏回房。

葉冬兒給林家人每人端了碗清水，青鸞才問起發生何事，鬧成這樣。

韓林氏火氣又上來了嚷道：“那個殺千刀的臭不要臉的葉吳氏，看我們林家好欺負，實在太不要臉了。”

罵罵咧咧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青鸞拍拍他的手看向韓文。

“我們今天來議日子，本來好好的，哪知道那葉吳氏突然插一嘴，說想娶葉冬兒，就要把葉秋兒也帶上。”

韓文也是一肚子火。

韓林氏馬上接口道：“帶上葉秋兒我也沒意見，這葉秋兒留在葉家怕是遲早要折騰死，可這臭不要臉的還要我們家多給5兩銀子，說是當葉秋兒的聘金。大夥說說，這是人辦的事嗎？他這是要賣老葉家的兒子呀。”

“怎麼不是人辦的事了？這兩個賠錢貨我養了這麼多年，給你們家了，多要5兩怎麼啦？”

葉吳氏從房間裏衝出來，站在房門口喊，“你們家要是不要，他是死是活我不會管的。”

葉根聽不下去對葉吳氏吼道：“潑夫，你再敢多說一句，我今天就寫休書。”

葉吳氏一聽，扶着腰一屁股坐在地上，“天殺的，我倖幸苦苦給你們葉家傳宗接代，你為了兩個賠錢貨，還要休我，好啊，你休啊，你休了我，我帶着肚子裏的女兒去跳河。”

葉根望了一眼哭的聲音嘶啞的小兒子，下定決心，便對剛剛喊青鸞過來的女人說：“阿鐵，你去幫我請村長來，我今天要休夫。”

葉吳氏看她這次是動真格了，連忙起身拉住阿鐵，“當家的，你別生氣，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說話了，你休了我肚裏的女兒可怎麼辦呀。”

葉根看着眼淚花花的葉吳氏，又看了眼他的肚子，心中不忍，別過頭去。

葉吳氏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下，扯着葉根的褲腳說：“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別休我，休了我可怎麼活啊。嗚嗚嗚”

見葉根還是不理，葉吳氏哭的更加凄慘。

韓林氏看着不忍，男子一旦被休，就會受到所有人的唾棄，連娘家都不敢留，怕壞了家聲。

他雖然厭惡葉吳氏，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休，何況他肚子裏還有葉家的種。

“親家，依我看既然他肯不參合這件事，這休夫的還是算了吧，怎麼著，他肚子裏還有娃。”韓林氏說。

“當家的，你聽親家都不怪我了，你就別休我了，好不好，我以後都聽話，求求你了。”葉吳氏使勁搖着葉根的腿。

“看着親家面子上，就饒你這一回，趕緊給我進屋，別出來丟人現眼。”

葉根僵硬的說。又看了看邊上看熱鬧的人，拱了拱手，“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鬧的大家不得安寧，是我沒用。哎，大家都散了吧。”

大家聽葉根這麼說，也不好多留，便作鳥獸散。

葉根又朝林家人拱拱手說：“今天是我對不住各位，冬兒出嫁的事你們決定，我都贊成，聘金也不要了，你們不要怪冬兒。”

青鸞扶了扶葉根的手，問道：“冬兒弟弟怎麼想？”

葉冬兒神情複雜，手指緊緊拽着衣角，頭埋的更低，就是不說話。

葉根催促着，他‘撲通’朝韓林氏跪下，哽咽的說道：“荷哥哥，冬兒知道這要求不對，娘要上鎮上做工，管不到弟弟。我實在不忍心留下弟弟受苦，求求你們讓我帶上弟弟吧，我會好好乾活，把我的飯分給他吃。嗚嗚”

韓林氏抹抹眼淚，扶起葉冬兒，“傻弟弟，哪裏要把你的飯分給他吃，咱們家雖不富裕，飯還是能讓他吃上的，青鸞是個全乎人，還怕養不活你們兄弟，再不濟還有你嫂子和我。”

青鸞見此情形便說：“既然如此，葉秋兒跟着冬兒弟弟去我家，我定把他養大。”

又從懷裏掏出10兩銀子給葉根，“這銀子是冬兒弟弟的聘金。”

葉根一看這麼多銀子便愣在原地，聘金不能退，一時之間她不知如何是好。

韓林氏立刻說道：“親家趕緊接下吧，冬兒本是我家阿青定過親的正夫，如今改成側夫，雖說是阿青之言，可到底也是我們家虧欠他。今早阿青便定好了這聘金的數目，親家可不要嫌棄。”

葉根這才接過銀子忙道：“哪裏哪裏，親家給臉，冬兒有福啊。”

“親家啊，我看那葉吳氏是個慣能折騰的，咱們也別撿日子了，今天就讓冬兒嫁過去，待會我和當家的先回去準備拜堂的案台，阿青去院外等着，冬兒收拾好你就把他迎回去。”

韓林氏眉頭一轉說。他實在不忍，自家妹夫再受那人的閑氣！

葉根忙說：“可是嫁妝還沒置辦呢。這可如何弄？”

“哎！鄉下地方講究那麼多做什麼？只要冬兒願意就行，冬兒你覺得呢。”

葉冬兒聞言臉色羞紅的點點頭。

葉根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韓文扶着韓林氏就往家裏去了，一直充當隱形人的林媒公，也跟着青鸞站在籬笆口邊上。他還以為這親事要黃，沒想到這林家人那麼大方。不但可以接受葉家幼弟，還大手筆的給了10兩聘金，說出去都沒人信。

葉冬兒就着涼水細細的洗了臉，抹了身子，又給弟弟洗了手臉，剪了一塊紅布迅速縫上兩根帶子，做成簡易的披風充當嫁衣。

把平日替換的一套破衣裳塞進包裹，正欲出門聽見敲門聲，他打開門葉根側身便進了門順手把門關上。

遞給他一個用麻布包着的物件，那麻布上還結了一層土塊，裏面包著一根有些變形的細銀簪。

“這是你爹的嫁妝，你爹去了后我就把他埋了起來，今天你要出嫁了，娘也沒有給你準備嫁妝，這個就給你了。”

說完又掏出那10兩聘金，“這個你也拿着，留着傍身。”

葉冬兒接過銀簪，把銀子推回葉根懷裏，“娘，銀子您拿去賣兩畝地，以後別出去做工了，眼看他也要生了，免得騰不出手來。娘，您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和弟弟會好的。您別擔心。”

說完便拎着包裹，抱起餘下的那匹紅布出去了，牽起葉秋兒走到青鸞面前。

林媒公趕緊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並扶住他的手。

青鸞第一次仔細看了看，自己將要娶回家的夫郎。

他的頭髮出奇的黑亮，眉眼清秀，皮膚髮黃，身形太過瘦弱，身上紅披風遮着裏面的灰白破衣。腳上穿着一雙磨破的草鞋。

許是因為她的打量，雙手不安的緊緊抓着披風兩邊。

“走吧。”

說完便率先走在前面，林媒公便扶着葉冬兒走在後面，葉秋兒緊緊抓着哥哥的手，邁着小短腿跟上。

韓林氏指揮着韓文擺案台，在一張木桌子上鋪上一張就紅布，插上兩隻紅蠟燭，簡易的案台就擺好了。

青鸞幾人一進門，就被領到案台前拜天地。封了個紅包給林媒公，林媒公道了幾句好話，這事便成了。

從此葉冬兒就算正式嫁給了青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