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畫像

深秋了，滿樹的葉子落得院子裏滿地，一陣風吹來，漫天都是枯葉。

孫大娘每日會掃兩次，還是一樣無濟於事。

如春也會幫着打掃，但是她房門開着的時候，樹葉還是會吹入她的房間裏。

看到蔚藍的天空下的大樹，只剩零星的樹葉。

在這麼美麗的天空中顯得非常的凄美。

如春在桃花村的時候是沒有這樣的感慨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到了安西縣城，反而會有這種感慨。

她極少看天空，只是今日閑着無事，偶然抬頭一看，發現真的很不一樣。

這讓她感到荒涼。

如春嘆了口氣，就回到房內。

現在整個安西縣城的春記的賬冊都是交給她來看，每個月都有幾十本送到春記來。

她總是會非常認真的仔細地看着，然後尋找出嘴重要地記錄在賬冊上，給哥哥看，也許哥哥會給東家看。所以她地每一筆每一個字都寫得非常的認真，唯恐寫得不好。

沈沉生的回信到了沈百孝手中，但是他沒有告訴妹妹，只是找到機會讓妹妹一起去那邊盤下的鋪子看看，問她想怎麼弄就跟那個管事說。

如春儼然把那個院子當成了自己未來的家，而且她讓人把大通鋪子拆了，隔成了兩個房間。

總共有三個房間，一個像春記自己現在住的一樣，裏面是房間，外面是書房。這樣一套的非常的方便。她有着私心，她想把這個房間留給沈沉生。

雖然不好說，但是她就是想留給他。等他回來，可以在這裏住。

香囊之後沒有了隻字半語。

如春卻在更努力的學習着。她現在比在桃花村的時候更加的努力，她希望自己能做看些書，多了解一些東西，以後能幫到他的忙，那樣她也就學所致用了。

當第一場冬雪來的時候，如春快樂得像個孩子在雪地里轉着圈。

她記得去年大雪的時候，沈沉生就在沈家老宅里，而她受不了雪的誘惑，去外面和小夥伴們玩了。

她突然想起來，那時候他躺在床上，應該是能聽到他們的歡笑聲的。

心裏突然就一痛，現在的她，突然就很難受，因為那時候她把沈沉生一個處於極度難熬的時候的人扔在屋子裏，聽着他們的歡聲笑語。

如春好後悔好難過，如果再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一定一定不會那樣做，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他能站起來，能陪她玩雪的時候。

這個讓她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就站在漫雪紛飛的場院中間，靜止着沒有動。

她可真想他！

不知餓到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如春伸手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往下落得雪花，突然閉上眼，任由雪花落在臉上。

孫大娘看着如春的傻樣子突然就笑了，“如春，你也像個孩子一樣，喜歡下雪呀？呵呵呵我家那閨女也是一到下雪就特別喜歡出來看，就喜歡雪。現在嫁作人婦了，竟然帶着孩子一起胡鬧。你快回來吧，別著涼了。”

如春回頭對着孫大娘道謝着。

她沒有站在院子中間，而是去了閣樓外的平台上，站在那裏任由風吹雪打。

她的心裏內疚極了，她需要這樣懲罰一下自己，讓自己感受到那時候沈沉生的難受。

沈百孝聽鋪子裏的夥計說自己的傻妹妹正在淋雪。就上去一看。

他再屋子裏看到的是妹妹仰面閉眼對着天的樣子。

漫天飛雪之中，一個穿着淡紅色長襖的小姑娘，披散着頭髮，面對着天空，這幅畫面真的是美極了。

沈百孝沒有去喊妹妹，看了一會兒，他就回到房間裏，做了一幅畫。

畫完之後，再邊幅寫上了時間和地點。

對於妹妹喜歡的沈沉生，沈百孝是很支持的。

沈沉生再一個月以後，也就臨近年關的時候，才看到這樣的一幅畫，當時他正在給各大掌柜和管事開會，劉三送信來的時候，特意把沈百孝的放在最上面，因為現在劉三和虹影都知道了，主子每次都是先看從安西縣發過來的書信，特別是沈百孝的最先看。

其實劉三和虹影也都知道，主子等待的是沈如春的書信，只是從香囊之後就什麼都沒有。

雖然有用些失望，但是仍然會很開心的把沈百孝的放在最上面。

虹影知道，每次主子看着沈百孝的書信都會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那定然是提到了主子惦記着的那個人。

沈沉生讓大家休息一會兒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沈百孝的信，就看到裏面的一幅畫。他把畫打開之後，真的驚艷到了。

滿臉的驚喜。

面對着他的虹影看不到是什麼內容，但是看到主子極少極少，應該是幾乎沒有出現過的笑容，他知道，定然是關於那個如春姑娘的，只有如春姑娘的消息才能讓主子開心，才讓他感到自己的主子是個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雖然說是中場休息，但是掌柜和管事們可不敢真的離開去休息，只是丫鬟上了茶水，大家默默地喝着，本來還有小聲交談地，在沈沉生打開信箋的時候，就停止了所有的交流，屋子裏安靜得很。

沈沉生沒有去看沈百孝的信，就這一副畫就夠了。

他看到自己的有些失態，把畫又看了看，這才把畫摺疊好，放在胸口，末了還用手拍了拍。

隨即他也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但是後半場，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喜悅，那種由內而外的開心，開心到骨子裏的。

等所有的結束了，他才鎮定自如地拿起沈百孝地信回了書房。在書桌邊上坐下之後，慢條斯理地看了起來。

這傢伙，竟然連如春地半個字都沒有提，不過又那副畫也就夠了。

他抬頭看看外面地天空，艷陽高照。

這裏距離安西縣城，千里之遙，兩個天空，兩種氣候。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躺在沈家地老宅里，靜靜地聽着如春和她地夥伴們玩着雪，開心地打着笑着跑着，她的笑聲讓他這輩子奮鬥忘記不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那麼多聲音，他就是能一下聽到她的聲音，他會隨着她的笑聲想像着她在玩什麼在做什麼。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露台上，看着數不盡的房屋，他突然就很想回家，回到那個有沈如春的地方。

他心裏想着，立馬返回屋中喊來虹影，問虹影最近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能不能回去過年。

虹影突然就愣住了，獃獃地說：“主子，不是說好要陪六王爺過年地么？”

沈沉生放茶盞的手一頓，他竟讓忘了！

往後坐到椅子上，心裏有種難言的難過。

澀澀的，堵得慌。

他揮手讓虹影退下了，自己獃獃坐着，然後拉開抽屜，拿出裏面的香囊，捉在手裏看着。

良久，他把香囊重新放進抽屜里，關上抽屜。

攤開紙，拿起毛筆，開始寫信。

他想給如春寫一封信，跟她說對不起，他不能陪她過年了。

開頭寫着如春兩個字，之後就真的不知道寫什麼了。

他臨走的時候讓如春等他，可如春等了這麼久還是沒有見到他。

最終他嘆了口氣，放下筆，重新走到露台上，背着手，看着外面，想了想，又回到房間裏，鋪開更大的紙，開始站着畫起畫來。

中途有人進來，他停筆跟人家交談了幾句就下了逐客令，人家知趣地離開了。

那人看到門口地虹影，對着他神秘地笑了笑。

笑得虹影莫名其妙。

不過虹影一下也就猜中了，自家主子今天收到書信之後就不同了。

沈沉生把雪中地如春畫得更加得清晰，不像沈百孝畫的挺模糊得。

一整個下午沈沉生什麼都沒有做，就是畫畫。畫完之後突然興起在旁邊提了幾個字：白首不相離！

看着整幅畫，沈沉生非常的滿意。

“虹影。”沈沉生對着門外喊道。

虹影應聲而入，“主子。”

沈沉生把已經干透了的畫卷了起來，遞給虹影，“這個拿去裝裱一下，立馬去辦，裝裱好了就帶回來，你親自去。”

“是主子。”虹影雙手捧着畫就出了房門。

等裱畫的師傅打開畫卷之後，立即就瞭然的笑了。

又是一個公子思美人的故事。

虹影等到天漆黑了才回到沈沉生身邊。

沈沉生第一眼看到虹影，第二眼就看向他手裏拿着的盒子。

虹影立即上前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對着沈沉生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沈沉生把衣服袖子往後弄了弄，就伸手打開了盒子，取出了裝裱好的畫像。

越看越滿意，抬眼四周看了看，對着虹影指了指牆上。

虹影立即明白，說去找插銷過來。

等虹影把畫像掛在最顯眼的牆上的時候，沈沉生仔細看着，非常的滿意。

對着畫像，思念着沈如春。

沈沉生突然就自嘲地笑了。

其實，如果他一句話，讓沈百孝把如春送過來，沈百孝必定會送過來的，但是他想到了她的名聲，他希望自己不要給她帶來任何困擾，不讓她的聲譽受到一丁點兒地影響，所以他不能讓她來，不能自私。

總有一天，他會帶着人親自去她家提親，然後跟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

自那之後，所有隻要來沈沉生書房的人都能看到最顯眼的位置掛着一副丹青，這副丹青里是一個姑娘，一個美麗的姑娘。

大家對於這個姑娘有着各種各樣的猜測。

只是都只是猜測，沒有人敢當面問沈沉生，也沒有人敢肆無忌憚地看那幅畫，都只是偷偷瞄着。

有人去問虹影，虹影搖頭說不知道。

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知道。

那天晚上去接沈沉生地時候，如春不在，他沒有看到，之後隨着沈沉生東奔西跑，更是沒有見到。還是當時去裱畫地時候第一次看到如春地側面。

就是這個姑娘，改變了沈沉生的人生，自從沈沉生從沈家出來之後，短短几個月裏，他把他名下所有的鋪子全部改成了春記。從春記一號鋪子，到春就五十六號鋪子，而且每個鋪子都在盈利。同時一直在擴大着春記的鋪子。

虹影一直知道自己的主子有經商的腦子，但是這些日子的瘋狂盤鋪子，擴大生意真的是他料想不到的。

伴隨而來的也是各種繁瑣的事情。

他知道主子可能很想回到安西縣，但是瑣碎的需要他的事情太多，他都在到處走。

自從沈沉生畫了一幅如春的畫像之後，他好像沉迷了一般，沒事的時候，想念的時候，心煩的時候，都會畫上如春。

有如春在沈家他房間軟榻上看出的、有做飯的、有洗衣服的、有寫字的，還有割草的。

他每畫出一幅畫，就讓虹影拿去裝裱。

而虹影也在沈沉生的筆下認識了不一樣的沈如春，一個個栩栩如生的樣子，都讓虹影感嘆着自己主子的v心情。

年關了，沈百孝不敢離開，他讓如春回去吃陪爹娘過年。但是如春心裏掙扎得厲害，她期盼着不知道沈沉生會不會回來過年，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他。

但是另外一面，她又想念爹娘，想回家，想桃花村，想自己的床了。

如春看着正在給夥計們發工錢的哥哥，心裏又不忍心哥哥一個人留在鋪子裏。

最後她決定了，自己先回去，如果爹娘願意，就一起到縣城來和哥哥一起過年。

茂全結了工錢，就收拾好來到春記，他問如春和沈百孝要不要一起回去。

沈百孝雖然想到讓茂全帶妹妹一起回去是再好不過了，但是還是有些不放心。

如春真心不想跟茂全一起回去，如果大家知道她和茂全一起回到桃花村的，不知道多少人會說閑話，特別是之前茂全已經鬧過那麼一出種地之後，大家都覺得她就是茂全的媳婦兒了。

這讓她很反感，她怕會傳到沈沉生的耳朵里，讓他誤會。

如春偷偷告訴哥哥她一個人回去可以，不用和茂全一起。

沈百孝權衡再三，還是不放心妹妹一個人回去，即便跟茂全一起他也不放心。最後他把掌柜留下來多待三天，他親自駕車帶着妹妹和茂全一起回到桃花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