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美人

清風婉約，溫柔的好似美人的眼眸，掛着輕輕的流波，陽光竟也似恬靜的呵氣如蘭，穿越了層層白雲，照在一身翠玉百褶裙的美人身上。美人白皙的臉龐好似冰霜，看上去卻又如此叫人憐愛。蔣曉霜站在玄武台上，身上的衣裳，隨着輕風微微擺動，好似一朵蓮花般奪目盛開，櫻唇緊閉，美眸中流光閃動，美艷不可方物，他就是這樣一個美人，美得讓人窒息。她手中的長劍已經出了劍鞘，反射着陽光，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她的對面，一個翩翩公子般的白衣青年，微笑着看着她，手中一把摺扇，鋪在胸前，微微顫動，他便是點蒼派掌門公孫尚的兒子，公孫明。

公孫明看着眼前的這位閉月羞花的美人，心中不免波瀾起伏，無法平靜。蔣曉霜太美了，美得能夠讓他第一眼便深深的喜歡上了這個五嶽劍派的女弟子。公孫明自問確是一個風流種子，身邊的女子沒有十個也有七八，但是他從來沒有如此怦然心動過。公孫明微笑着，上前幾步，含笑說道：“久聞五嶽劍派蔣師妹美艷如花，今日一見果真震懾心扉，世上竟會有蔣師妹般絕色美人，如若不知蔣師妹聞名江湖，還真以為蔣師妹乃天女下凡了呢…”他平素便是這般，乃是花叢老手，自問言談舉止頗能吸引美貌女子青睞，一見蔣曉霜美貌，情不自禁的吐出這些話語。誰知蔣曉霜只是淡淡一笑，彷彿萬千冰雪一瞬間消融般，美艷中更添幾分柔媚，看的公孫明心兒撲通一跳，再也挪不開了視線。只聽蔣曉霜淡淡說道：“公孫師兄過獎了，請公孫師兄出招吧…”淡淡的一句話，卻將公孫明冰封萬里，渾身如墜冰窖，不禁打了個寒顫。公孫明苦澀一笑，問道：“蔣師妹對人都是這般冷淡嗎？”蔣曉霜眉頭微皺，也不答話，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長劍一挽，等待着公孫明出招。公孫明連吃兩個冷窒，不由得微微有些怒意，無可奈何，收起手中摺扇，換做一把三尺半的長劍，挽了幾個劍花，對蔣曉霜說道：“如此，蔣師妹，公孫明得罪了…”長劍一抖，一聲清鳴，向蔣曉霜攻去。

此局乃是五嶽劍派同點蒼派的第三場較量，前兩場比試中，五嶽劍派的蕭邢與陸明宇分別勝了點蒼派的寧雲及馬隆丞，已經是勝券在握，這局蔣曉霜同公孫明的比是可以說基本上沒有什麼意義了，但是為了面子上過得去，公孫明怎麼說也要勝了蔣曉霜，為點蒼派挽回一些顏面來。只見公孫明長劍如風，《落松劍法》施展開來，一招一招，彷彿蒼松吞吐，大開大合，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架勢。公孫明倒不是不想憐香惜玉，蔣曉霜如此美人，我見猶憐，公孫明又何嘗不想討好她呢？只是自己門派顏面事大，兒女私情便暫且擱置一旁，容后再想。蔣曉霜長劍在手，《五嶽劍法》也是不落下風，來來往往絲毫不落下風，不過眼看公孫明劍法如此精妙，心中倒是對這個公孫明存了幾分佩服。蔣曉霜手上絲毫不敢怠慢，招式變換如一江秋水，高來低擋，低來高擋，攻守間變幻如行雲流水，加之身形修長，面若桃花，舉手投足間都是看的底下群豪熱血沸騰，叫好不斷。

公孫明想不到蔣曉霜不但人長得貌若天仙，就連劍法也毫不遜色她花般美貌，手上招式攻得更猛了些，一招“落松滿地”，長劍化作萬千劍影，好似無數松針般灑向蔣曉霜。蔣曉霜眼前一花，便見無數劍影，美眸一凝，嬌喝一聲，弓步后傾，回頭一劍，便是一招“孔子望岳”，長劍破開萬千劍影，直刺一點精芒。公孫明暗叫一聲“好”，撤去萬千劍影，實實在在的與蔣曉霜交了一劍，只聽兩劍相擊，砰的一聲，便見兩人各自後撤半步，蓄勢再發，劍影交織，身形翻動。蔣曉霜長劍一揮，直刺公孫明“天突穴”，公孫明識得厲害，長劍平帶，欲消去來劍，誰知蔣曉霜此招乃是虛招，長劍順勢上挑，改攻公孫明胸間空闊之地，加上之前的那記虛招，正是一招“兩儀花開”，乃是恆山派《兩儀劍法》中誘敵之招。公孫明知道自己中計，忙回劍抵擋，誰想蔣曉霜長劍陡然而下，改上挑為下刺，取得還是公孫明的“天突穴”。所謂“兩儀花開”，虛招不迭，攻敵所不能守，誘敵所不能不守，可謂虛虛實實間制敵之招。公孫明心知再次中計，心下虛亂，匆忙回身後撤。蔣曉霜心中一喜，急邁兩步，劍指公孫明后心，刺了出去。

學武之人都知道，對敵之時，最怕后心受制，所以萬萬不可將后心留給對手，而公孫明這一回身後撤，便是將整個后心交給了蔣曉霜，蔣曉霜又何來不攻之理？不過，公孫明心機過人，又豈是蔣曉霜所能敵的，只見公孫明後撤間猛然轉身，在空中扭劍后刺，正是一招“老松回頭”。這招“老松回頭”使在當下正是時候，妙就妙在公孫明後撤間回身的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這回身的一瞬間，恰好避過蔣曉霜的長劍，而後刺的這一劍也是蔣曉霜萬萬不及回劍之地，只此一招，便將整個形勢扭轉過來。蔣曉霜眼見長劍刺來，不及心驚，猛地側身，揚起飄揚青絲，險險避過來劍，只覺臉側寒光一閃，長劍呼嘯而去，一縷青絲隨風飄散而落。公孫明暗叫可惜，洒然回身，舉劍搶攻，蔣曉霜嬌喝一聲，迎了上去。

快劍門勝了嶗山派，司馬炫，奕歌和楚天三人嬉笑着在演武場上踱步向還在比試的兩個演武場走去，不多時便被白虎台上的戰況所吸引，在白虎台邊停下了步子，看了起來。白虎台這邊，少林寺同振江派的比試已近尾聲，雖然振江派三名弟子，廖金生、劉峰和江諾寒武功都頗為不俗，其中劉峰的一手“天羅八卦”鋒芒畢露，技驚四座，但是畢竟少林寺的慧寧、慧休，慧如三名弟子的武功卻是更勝一籌。前兩局比試振江派的廖金生和江諾寒分別敗給了慧寧和慧如，而此時白虎台上，劉峰同慧寧的一戰結果立見分曉。劉峰一招“天羅散手”罩住了眼前的慧寧和尚，但卻見慧寧身形突變“形意虎形”，向前一個縱騰，翻到劉峰身後，避過此招，然後回身白虎拳出，攻劉峰身後幾處要穴。劉峰迴身不及，只覺身後一麻，便被慧寧和尚制住了。

慧寧和尚鬆開劉峰的穴道，施了一禮，對劉峰道：“阿彌陀佛…劉施主承讓了…”劉峰雖然輸了，但臉上卻依舊掛着笑容說道：“慧寧師兄武功高強，劉峰甘拜下風。”說著對着慧寧和尚行了一禮。身旁，監場的裁判高聲宣道：“此局比試判作少林寺慧寧勝，少林寺三戰皆勝，晉級明日白虎台的決賽！”伴隨着底下群豪的叫好聲，慧寧和劉峰各自下了白虎台，向各自的師兄弟走去。奕歌緩緩轉過身來，對司馬炫說道：“二師兄，那劉峰的掌法着實厲害，每一掌都有種說不出來的玄妙感覺，攪得我的胸口發悶，眼前只是無數的掌影，心裏亂得很…”楚天眉毛一揚，說道：“三弟，你也有這種感覺嗎？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這劉峰的功夫確實不弱…只可惜還是敗在慧寧師兄手裏了…可惜啊…可惜…”司馬炫對兩人一笑，搭着兩人肩膀說道：“據說劉峰的這套掌法乃是包籠萬象的八卦散手中的《天羅八卦》，雖然招式本身不算多麼精妙，但是厲害就厲害在這套掌法能夠影響到對手的心境，意境，武境，從而影響到對手的出招，是門厲害功夫。”奕歌嘆道：“世上竟有此種武功？”司馬炫點頭笑道：“三師弟，要知道世上能人奇士多不勝數，見怪不怪了。不過，只怕此種武功在少林寺眾師兄面前怕是不怎麼奏效了。”奕歌奇道：“那是為何呢？”司馬炫正色道：“要知道少林寺里練的不光是武功，還有定力，武功越高，定力越高，像《天羅八卦》這種武功乃是攻心之術。遇上這樣的對手，最怕的就是心智不堅，如果定力高超，《天羅八卦》不過也是尋常的拳腳功夫罷了。”奕歌這才恍然，說道：“原來如此，真是一物降一物，振江派的人也着實倒霉了些。”司馬炫一搖手中鑲銀摺扇，繼續說道：“話雖如此，但是這《天羅八卦》也確是門厲害的武功，尋常人只怕都不是對手，世上定力高超之人又有多少人呢？”奕歌點頭道：“也是，要不然，振江派又怎麼會在武林眾門派間立的足呢？”楚天聽罷兩人說話，眼望另一邊的玄武台，底下圍了百十人，不時叫好，便對奕歌和司馬炫兩人說道：“兩位兄弟，白虎台的結果也出來了，咱們去玄武台那邊瞧瞧吧。”奕歌和司馬炫呵呵一笑，跟着楚天便向玄武台去了。

玄武台上，“美人劍”蔣曉霜額角滲出細密的一層香汗，方才公孫明一陣搶攻，迫的她長劍變幻，或避或擋，險些便要不住，蔣曉霜好不容易窺了公孫明的一個破綻，一招“江山多嬌”將公孫明逼了回去，因此得了個喘息的功夫，握劍的右手手心已經滿是汗水。再看公孫明，雖說表面上看去，公孫明一輪搶攻佔得上風，看似十拿九穩，其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兩人不過平分秋毫而已。公孫明久攻不下，心底甚是着急，越是着急，越是強攻，心境依然亂了，《落松劍法》劍法漸漸散亂起來，因而才被蔣曉霜窺了破綻，破了他強攻之勢。公孫明甚至險些被蔣曉霜的那招反攻絞飛了手中的劍，不得不撤了劍法向後退去，稍稍平復心神。蔣曉霜胸口起伏不定，面色微微泛紅，她看向兩丈之外的公孫明，無意間卻瞥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向玄武台走來，瀟洒，挺拔，俊朗的臉龐微笑着，說不出的溫暖。蔣曉霜收回目光，眼睛中閃出堅毅的神色，定定看着公孫明，微喘一口氣，提着長劍當先向公孫明攻去。公孫明見蔣曉霜竟先手攻來，心中一緊，挽出朵朵劍花，腳下踩着步法，向蔣曉霜迎去。蔣曉霜嬌喝一聲，長劍揮擊公孫明肋間，公孫明只得撤了劍花，回擋來劍。蔣曉霜一擊不中，再上一招“山嶽晚霞”，平刺公孫明胸前，出劍是又快又准，劍位也是異常刁鑽。公孫明凝眉沉劍，想要半路截擊蔣曉霜長劍，可是蔣曉霜手腕一抖，將長劍變換了個方位，但卻依舊刺向公孫明胸前要穴。公孫明面色一變，反應奇快，變劍去搭蔣曉霜長劍，終險險帶偏蔣曉霜長劍，側身避過。

兩人身形交織錯過，對掉了身位，蔣曉霜頭也不回，揚手一劍向身後一揮，便見長劍划著一道半圓，劈向公孫明項間。公孫明見寒光閃爍，心中不禁打了個寒顫，連連退步，躲開來劍。蔣曉霜從容回身，舉劍遙指公孫明，眼中無比堅定，但也無比寒冷。公孫明看着蔣曉霜美玉似的容顏，心中一盪，但看見蔣曉霜的眼神又不禁冷透了半邊身子，公孫明心想：“如此美人，卻又如此冰冷，‘美人劍’蔣曉霜…我看改叫‘冰美人’算了…”想到這裏，公孫明苦澀一笑，舉起手中這把四尺二寸的長劍，腳下一動，攻向蔣曉霜。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先動。蔣曉霜在公孫明移動的一瞬間，舉劍攻向公孫明，公孫明這記搶攻，便變成了迎敵。剎那間，兩人身影便交織在一起，劍劍相擊，叮噹不斷。

玄武台下，連一干豪傑都能感覺的到蔣曉霜散發出的陣陣寒意，紛紛咋舌，都忘了給玄武台上的兩人叫好。這時奕歌、司馬炫和楚天來到人群，眾人見了三人，知道三人在這次武林大會上風光無限，紛紛跟三人打招呼，並且讓出一條到前面的路來。奕歌、司馬炫和楚天一一謝過，向前走去，來到玄武台下。奕歌見那玄武台上一個纖細的身影翩翩纖纖，好似一隻蝴蝶般在玄武台上翻飛，再看那女子容顏，竟覺幾分熟悉，細細一想，才想起來這個女子便是在武林大會上用異樣眼光看自己的那個五嶽劍派的師姐，或者是師妹。看着玄武台上的那個女子妙招不迭，奕歌不禁忖道：“想不到這位師姐武功倒是不弱，倒也不是個繡花枕頭。”楚天指着玄武台上的那個女子對奕歌和司馬炫兩人說道：“那個女的便是五嶽劍派的‘美人劍’蔣曉霜了，人長得可是沒話說，武功也絕不遜色於她的容顏，只是待人冷淡了些，不過即便如此，卻也讓無數豪傑為她魂繞夢牽。”司馬炫適時吟道：“眉若柳絮月牙細，眼如明月寒霜凝。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眸。”奕歌聽到司馬炫吟詩，壞笑道：“二師兄啊，你該不是…”說著向楚天打了個眼色，楚天會意，兩人同時說道：“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司馬炫身子一震，嗔道：“我？看上她？說笑了！”司馬炫看了看四周，還好四周的人都將注意力凝在了玄武台上的那位美人，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司馬炫張開鑲銀摺扇，擋住臉龐，對兩人輕聲說道：“其實…我心裏早就有人了…”奕歌和楚天兩人故作恍然，楚天呵呵笑道：“大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要不要我去幫你說說？”奕歌則是在一旁壞笑，不時點頭應和。司馬炫卻是無奈道：“得了吧，我家那口子母老虎一個，讓我娥皇女英？乾脆宰了我得了…”奕歌同楚天又是“恍然”，司馬炫搖了搖頭，向玄武台上看去。見那公孫明身手也是了得，向楚天問道：“二弟，這男的又是誰呢？”

楚天看了玄武台上一眼，不屑道：“點蒼派掌門公孫尙的兒子，公孫明。”司馬炫哦了一聲，說道：“這人身手倒是不弱。”楚天冷笑道：“這人仗着自己門派富裕無比，揮金如土，籠絡人心，我楚天最瞧不起的便是這種人了。”司馬炫同奕歌不禁奇道：“怎麼這樣說呢？”於是楚天便將當日在酒店內遇到公孫明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說到最後，眼看着玄武台上的公孫明，啐了一口。司馬炫笑道：“呵呵，原來如此，這公孫明着實傲了些，要是我的話可不能向你這般便宜了他。”奕歌卻道：“話不能這麼說，人各有志，不能強求，要我的話就當看不見聽不到算了。”司馬炫瞅了奕歌一眼，笑罵道：“就你清高，呵呵。”奕歌嘿嘿一笑，也不答話，往玄武台上看去。

玄武台上，蔣曉霜同公孫明一招一招鬥了百十來招，時而蔣曉霜佔得上風，時而公孫明立的浪尖，當真是跌宕起伏，精彩無比，加之蔣曉霜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更為比試添了不少色彩。蔣曉霜落劍一招“美玉翩躚”攻公孫明的“天突”，公孫明側身避過，回劍相擊，劍掛一條長虹停在了蔣曉霜的項間，勝了。公孫明撤下長劍，對蔣曉霜說道：“蔣師妹劍法高超，在下僥倖才勝了半招。蔣師妹無愧‘美人劍’美名，在下佩服的緊。”說著，微微一笑，行了一禮，說道，“承讓了…”說完，一步一步退下玄武台。監場裁判高聲宣道：“此局比試，點蒼派公孫明勝了，但是五嶽劍派勝了兩局比試，所以晉級明日的比試。”這樣四個演武場的比試都已結束，底下圍觀的一干豪傑漸漸散去，可是玄武台上，“美人劍”蔣曉霜立在台上，一動不動。蔣曉霜緩緩轉過身來，可以看見，兩行清淚順着她美玉般的臉龐輕輕滑下…

美人如玉淚如珠，素衣翩躚蓮間舞。

與君一曲淚千行，檀木瑤琴枕邊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