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無心僧
第519章無心僧
雖然說這會兒我貌似自身都難保,可面具和尚給我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那讓我覺得,如果不能完成他的交託,雖說未必就無顏面對他,卻讓我隱隱覺得,如果沒能將這一縷殘魂帶走,我自身就會有不好的結果。
當機立斷,我直接縱身上了高台。
唐琳的臉上這會兒帶着詭異的微笑,動作僵硬的像是剛剛活了的木偶一樣。
我終於知道,這場“儀式”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了。那就是完成一個幽魂,或者說是一個惡靈的傳承。
我才一翻上高台,立時就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
我確信除了“姥姥”和鍾蘭,其餘人,包括孫老頭在內,都看不到我。
可問題在於——我現在自身都只是生魂存在,沒有了白魚,我拿什麼來保存被害女子的殘魂?
一陣古怪的聲響傳來。
循聲望去,只見發出聲音的,竟然是高台下的鐘蘭。
她並沒有看向我,而是面朝著床的背面,垂眼間像是在低聲念誦法咒之類。
閉口之間,她忽然抬起眼,朝着虛空一抄,然後,一轉身,急匆匆朝着左邊走了過來。
我心念一動,跳下高台。
鍾蘭來到跟前,把一樣東西往我懷裏一丟,腳下卻是不停,一彎腰,鑽進了高台下的暗門。
我也顧不上看她丟給我的是什麼,更無瑕多想,貓腰就想跟進去。
鍾蘭卻是一扭臉,狠狠瞪了我一眼,同時低聲快速道:“想要達到目的,就從哪裏來的,還從哪裏走。”
說罷轉身消失於暗道深處。
我被她這一出給弄愣了,下意識抬頭看向半懸空來時的暗道,跟着看向呂信。
呂信毫不遲疑,低聲道:“你現在是生魂,沒分量,我可以送你上去。”
“那你呢?”
“嘖,用你管?我能下來,就能上去。”
我相信他是有這能力的,可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正想提醒他,他卻已經抽出了腰間布帶,拿捏兩頭朝我身上一兜。緊跟着,他攥着布帶一頭,另一頭則纏在一隻腳上,腿往後一蹬一彎。
這一來,布帶在他單手單腳之間,竟成為了一張大“弓”,居然直接把我當成箭矢,準確無誤地發射向了半空的暗道。
“你快走!”人在半空,我還是急着提醒了一句。
落在洞道內,回頭看時,為時已晚。
呂信本是要立時逃走的,可是沒等他收起布帶,一個幽靈般的身影,已經到了他身後。
是“學生”!
“你真以為我看不見你呢?”
“學生”陰森一笑,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呂信扔到了高台上。
“傳承儀式”完成,高台似乎不再是禁地,學生跟着躍上台,沒等呂信爬起來,就一腳將他踢到了孫老頭面前。
孫老頭看也不看呂信,而是朝着唐琳微微欠身:“主子,該怎麼處置這小崽子?”
唐琳的動作還很僵硬,眉宇間戾氣顯露:“此人面目可憎,說話不中聽不說,一張嘴還臭氣熏人。”
她就只是抱怨般說了一句,孫老頭卻已然領會,逕自對“學生”說道:
“娘娘身子骨倦,咱今兒就不殺生了。娘娘嫌他口臭、說話不中聽,那就讓他再別出聲了。也好,省得他把咱爺們兒的事對別人說。”
呂信一直沒吭聲,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大聲道:“我什麼時候說話了?我怎麼就口臭了?”
我預感到了不妙,立時就想跳下來助他脫困,可就在我想要跳下去的時候,身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阿彌陀佛,沒有用的,該發生的,二十一年前都已經發生了,不能改變的。”
我心中一驚,回過頭,就見面具和尚不知何時竟來到了身後。
半黑半白的面具,昏暗中看起來詭異得很。
“你的朋友,註定是要遭這一趟罪的。不過他不是王奔,只是感同身受,並不會真正損傷。”
面具和尚嘆了口氣,向我伸出手:“拿來吧。”
跟着輕聲說了一句:“蘭給你的。”
我將隨手揣進兜里,至今沒看明的物件掏了出來。
那是一個竹管,只有拇指肚粗細,像是竹子,又像是璞玉按照竹節的造型雕琢成一樣,透着晶瑩。
面具和尚將竹管接了過去,打開塞子,將管口抵在了自己的左心口。
接下來,我就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只見他僧袍漸漸凹陷進去,那並不是人的皮肉被擠壓造成的。而像是……像是他心口的位置,是空的。
就像是,僧袍下,遮着一個碗口大的洞。
“我是無心之人。”和尚淡淡說道,將重又蓋上的主管遞了過來,“這女子是因當年那樁禍事累及性命,我會將她超度,同時也是替某人了結一份孽障。”
“某人是誰?”
“他就在下面。”面具和尚一隻手豎立胸前,另一隻手指向下方。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詫異地發現,他指的,居然是“學生”。
我來不及想面具和尚是什麼意思,因為這時我已經看到了堪稱人間慘劇的一幕。
我看到學生正在用一把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鉗子,一顆一顆的拔呂信的牙。
我看得睚眥欲裂,立時就想下去阻止,可忽然之間,卻發現自己不能夠動彈了。
背後傳來面具和尚的聲音:“他沒事的,不用擔心。現在,我將這面具給你。而後,你要記住這幾個人,待等此事了結,便去找他們,然後按照我教你的去做。”
一隻枯瘦卻細嫩的手伸到我眼前,朝着下方指點。
我本不想跟隨指點,但行動以及目光完全不受控制。
和尚總共指了三人,我被迫記住了三人的模樣后,和尚將一樣事物塞在我手裏。
我行動受制,不能看他給我的是什麼,就覺得,那像是一層皮革。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大腦幾乎出於空白狀態。
我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學生”獰笑着,一顆一顆拔光了呂信滿嘴的牙,而後,刀光一閃,將呂信的舌頭連根割了下來。
“給他上點葯吧,咱家說了,今兒不殺生。”
這是孫老頭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後,“學生”將一包藥粉胡亂倒進呂信嘴裏,繼而像提着一具皮囊一樣,跳下高台,弓身進了左邊暗道。
“走吧。”
隨着面具和尚這一聲低語,我身體恢復了行動能力。
剛才那血腥的一幕,實在讓我感到震撼。我恨不得把那“學生”碎屍萬段,但恢復的理智告訴我,此時還是跟隨面具和尚離去的好。
按照來路返回,面具和尚率先邁上了台階,卻沒有落下任何一個台階。
“你只要記住,要得知真相,逢九莫踏便是。眼下,卻是不避刻意而為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
“和你一樣,曾經為王。現如今,是罪人。”面具和尚念了聲佛號,“此一別,你我再見,應當是一年後的今日。我有一事相求——再見時,就在那個地方,把我燒了。七顆舍利子,你拿兩顆去用,剩餘五顆……呵呵,是我想多了,身為十爺,你哪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物盡其用。就只把我燒了吧。”
我腳下一頓,腦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問道:“你是建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