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雨寒最後頂着殷塵失望的眼神，堅定地拒絕了他的建議。
然後他就在殷塵助理阿貓一臉‘殷總身上居然有火鍋味你這個凡人居然讓仙人吃火鍋你簡直有罪’的表情里，收拾了殷塵送給他的東西。
阿貓是個全能助理，他收拾東西的同時還順便幫林雨寒把東西都整理妥當了。
等到三個大包被阿貓拎走之後，林雨寒看着空了一大半的房間忽然有點錯愕。
他原本以為，這個房間裏最多的，應該是東方萬的東西。
但是現在？
他轉了幾圈，臉上的表情越發茫然了。
東方萬的東西是有，但是除了東方萬偶爾會光顧他這個小破出租房時留下來的生活用品之外，竟然沒有幾件是東方萬送給他的東西！
相比之下……
林雨寒低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機。
那是殷塵為了照顧他手不方便，唯一沒收走的高價值物品。
一萬左右，是他絕對捨不得買，但是東方萬摔爛過很多台的那種。
察覺到這一點，林雨寒有點迷茫。
所以，東方萬說為他付出很多，其實連殷塵都比不過嗎？
傷他心讓他買醉的是東方萬，接人照顧他的是殷塵；
說喜歡他付出很多的是東方萬，但是不顧他的掙扎折斷他的手的也是東方萬……
林雨寒想着，心忽然有點發寒。
他哆嗦了一下，就察覺有塊毯子被蓋到了自己的身上。
殷塵看了他一眼。
“你還說你身體很好，現在才剛入秋。”
林雨寒苦笑一下，沒反駁。
過了一會兒，他小聲開口。
“其實，我讓你幫我辦出院手續的理由，你不想知道嗎？”
殷塵看着他，緩緩搖頭。
“你說我們做普通朋友，我覺得朋友之間，應該尊重對方的私隱。”
林雨寒拱着毯子的動作停了，他抬頭去看殷塵。
殷塵正低頭看着他，眼底沒有往日的情意，但是有一絲屬於朋友的關心。
這一刻，林雨寒覺得這絲關心，來得恰好。
他不需要戀人的關懷，但是這樣一份點到即止的友情關懷，比身上的毯子都窩心。
他偷偷擤了一下鼻子，快速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東方萬弄斷了我的手，我反擊踢到了他的蛋蛋，我叫了救護車的事情被媒體知道了，他家裏人很生氣，說我丟了他的面子。他也沒來看我，我沒什麼錢，只能住普通病房。那裏攔不住記者的，要不是病房裏三個小孩仗義，我早就被記者話筒碾臉上了。”
說出這段話，他頓時覺得心裏舒服了不少。
“而且，也不怕你笑話，我剛工作也沒多久，其實手裏沒什麼錢，頂不住住院的費用的。”
不過這些，說喜歡他的東方萬都沒有想過。
林雨寒看着毯子上的花紋，出神地想。
“是這樣啊？”
殷塵聽完點點頭，他讚賞地看着林雨寒。
“那你做的決定沒有錯，我覺得很理智，很棒。”
林雨寒抬起頭，喃喃道。
“是嗎？”
殷塵點頭肯定。
“當然了，你是你，東方萬是東方萬。你們兩個雖然是戀人，但是我們華國並不承認同性婚姻法，所以你如果一直依附東方萬的話，那你就只能永遠依附着他而存在。”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是假如哪天東方萬和我一樣想開了，把他給你的東西都收回去，你豈不是沒辦法活下去嗎？”
他最後做了總結。
“所以成年人要去工作，要自己手裏有錢才是最正確的生活方式。”
聽完他的話，林雨寒微微張着嘴。
“……我總覺得，你好像比起以前，整個人都升華了！”
明明以前的殷塵是那種，恨不得把他從頭到尾都打包負責的人。
現在居然能從殷塵嘴裏聽到這種自強不息的話耶！
林雨寒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在做夢。
“有嗎？”
殷塵無辜地眨眼，好看的五官又給了林雨寒一記暴擊。
他往後一倒，嘴裏嘰里呱啦怪叫。
“你別對着我wink，我這凡人的小心臟頂不住的！放過孩子吧！”
雖然他是覺得東方萬有很多問題，但是他暫時還不想出軌好不好？
而且出軌對象還是對他說沒感覺了的殷塵！
那也太糗了！
“wink是什麼？”
殷塵不解，“放過孩子又是什麼意思？哪裏有孩子？”
林雨寒猛地擺正頭，不敢置信地看他。
“雖然我知道你是地道霸總，但是你不也才二十五歲嗎？你該不會都不上網，也不玩微博之類的吧？”
他這副震驚的樣子讓殷塵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殷塵很快坦然承認。
“嗯，我知道微博，不過沒用過。”
“嘶——！”
林雨寒連忙湊了過來。
“那你快點下載一個，微博還是很好玩的！很多很新潮的東西，年輕人幾乎很少有不玩微博的，你註冊一下我教你啊。”
殷塵點點頭拿出手機下載。
等了幾秒鐘，他忽然看着林雨寒問。
“像快樂肥宅水一樣有意思嗎？”
啊？這個比喻是不是哪裏有問題？
林雨寒拚命眨眼睛，然後發現殷塵眼底隱隱的期待。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升起一個念頭。
該不會……
他正在引領殷塵緩緩打開了一扇墮落的大門吧？！
……
“殷氏要和我們合作？”
宗成本來皺着的眉心忽然舒展，他的眼睛微微發亮。
“確定嗎？”
助理點點頭，難掩興奮。
“百分百確定！我已經再三確定過了，聯繫我們的是殷總的助理，絕對沒有錯！殷氏的新品想和我們合作！”
太好了！
宗成在心裏亢奮握拳高喊一聲yes，臉上依舊保持鎮定。
“你做得很好，既然對方是殷氏，那接下來就由我親自和對方洽談吧。”
助理表情有點微妙，但還是立即點頭表示明白。
宗成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揮揮手讓他出去，好私底下自己好好發泄一下這滿腔的喜悅。
助理乖乖往外走，一邊暗自琢磨。
殷氏的殷總好像喜歡男人這一點，到底要不要告訴宗總呢？
可是那是殷氏耶，如果能和殷氏合作，他們公司豈不是分分鐘起飛？
想來想去，助理痛心疾首。
宗總！恐得基佬一時，恐不得基佬一世！
為了公司的未來，您一定不會怪我沒把這種小道消息告訴你的，對吧！
做足了心理準備，助理飛快地給殷氏回復郵件。
爸爸爸爸好爸爸！
帶我們賺錢帶我們飛！
……
收到郵件的時候，殷塵正在會客室和東方冽會面。
他波瀾不驚地喝了口茶，才和面前東方家主語氣自然地聊天。
“我已經明白東方家主的意思了，不過，我們殷氏的新產品並沒有打算壟斷或者其他的念頭，能夠最大限度地把新產品投入市場，擴大市場使用率，才是我們的最終目標。”
東方冽也端起茶，抿了口。
“小殷總的深謀遠慮我們自然也清楚，東方家絕對擁有這樣的實力，能為小殷總達成這樣的目的。只是時間上會稍微受到些限制罷了。”
他說著放下茶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着殷塵。
然而，殷塵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東方冽等了又等，心裏先產生了變化。
為什麼據說是天才的侄子，到現在居然能為一個男人而住進醫院？
害得他不得不親自來和殷塵這個小輩談。
為什麼殷塵這樣年少有為的小狐狸，偏偏不是他的小輩，引領他的公司走向新的高度？
和殷氏合作，少不得就要讓利幾分。
東方冽還在琢磨着，殷塵已經開口了。
“東方家主或許沒有看清形勢，我們的新產品要打的就是一場快仗。如果過度拉伸市場，那麼等到完全投入市場的時候，我們的產品可能早就被淘汰了。”
殷塵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他的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殷氏有很多選擇，東方集團並不算是最優選。
而且，殷塵看了一眼東方冽，抬手喝茶。
他對東方家的感官並不是很好，東方集團做事一向霸道，壟斷的手段可見一斑。
再者……
殷塵把茶杯放下，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
“不過我沒有想到，是東方家主親自來和我洽談，這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了。”
東方冽老臉一紅，心裏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
如果不是東方萬忽然出了事，怎麼會輪到他掉輩來和殷塵談？
沒用的東西！
居然為了一個窮學生進醫院，他們東方家的面子都讓他給丟盡了！
想到這裏，東方冽有點談不下去了。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小殷總說笑了，以如今殷氏的地位，由我來和小殷總談自然是應該的。不過看樣子殷氏還有更多的考慮，那今天我這杯茶就先喝到這了。”
見他放下茶杯，殷塵微微點頭，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東方冽見他當真不留人，就知道這次的合作怕是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容易的。
臉上有點綳不住，東方冽站起身，看起穩健實在有些灰溜溜地離開了會客室。
殷塵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這才回辦公室打開了郵件。
從殷氏離開，東方冽臉上的陰沉就一直沒有消去。
他左思右想，越想越火大。
“不回公司，去醫院。”
憋着火，東方冽和司機報了地。
“好的先生。”
司機立即找地方調頭去了。
到了醫院，東方冽渾身上下藏着怒意直接往侄兒的病房裏奔。
結果卻撲了個空。
他看着空蕩蕩的病房，眼底有一絲錯愕。
人呢？
司機跟了過來，小聲和他說了幾句話。
“胡鬧！”
東方冽大怒，氣得肝膽都隱隱做疼。
“是誰讓他出院的？怎麼也沒有人來問過我！”
司機看他臉色，小心翼翼。
“那邊傳話好像是說，是萬少爺硬是要辦出院的，聽說……是因為那位昨晚出院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說完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又是為了那個男人！
東方冽倒吸一口涼氣，冰火兩重天讓他差點沒眼前一黑直接暈過去。
“那他現在人呢？”
司機小聲回話。
“聽說萬少爺沒有回家，可能是，去找那位去了吧？”
“簡直就是中了邪了！”
東方冽氣得扶牆，他眼神陰狠了下來。
“去，讓人把萬少爺給追回來。如果他不肯回來，綁也把他給綁回來。”
這是真的動怒了！
司機連忙點頭。
“馬上安排。”
林雨寒眼睜睜看着東方萬步伐詭異地衝著自己過來，還來不及有反應，忽然就看見面前出現了一群熟悉的黑衣人。
只不過這一次，黑衣人扛起東方萬就走，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林雨寒獃滯了幾秒鐘，一臉莫名其妙。
東方萬和他家裏人，在搞什麼啊？
“放我下來！你們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放我下來！”
幾個黑衣大漢扛着東方萬，一路頂着他的咆哮聲，終於在東方老宅把人放了下來。
雙腳一落地，東方萬的臉頓時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他對着幾個保鏢破口大罵。
“你們是不是不想幹了？居然敢對我動手……”
“是我讓他們把你帶回來的。”
東方冽坐在沙發后看他的模樣，冷着臉打斷了他的話。
“二叔？”
東方萬這才扭頭看過來，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有點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
“二叔，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不能總是這樣控制我的自由。而且說出去會丟了我們東方家的面子。”
“你還知道會丟東方家的面子！”
東方冽語氣凌厲，“我看你已經把東方家的裡子面子都丟乾淨了！就為了區區一個男人！”
“二叔！”
東方萬梗起脖子。
“不要叫我二叔！如果不是我讓人拉着你，你是不是還想去找那個窮學生？”
東方冽目光微沉，語氣裏帶着一絲恨鐵不成鋼。
東方萬擰着眉頭，不吭聲。
“你啊你！”
東方冽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看他。
“你說你堂堂東方家大少爺，你喜歡誰不好，你去喜歡一個沒爹沒媽的窮學生？他能幫你什麼？還不是跟吸血蟲似的巴在你身上往上爬？”
“他沒有。”
東方萬反駁，“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沒有？”
東方冽冷笑，“那他是怎麼進公司的？他一個沒出過國的窮學生，有什麼本事進我們東方集團？憑什麼做你的助理？”
東方萬不說話了。
林雨寒做助理，確實是他的私心。
東方冽見他這樣，緩緩吐了一口氣。
“你聽二叔一句勸，你喜歡男人女人二叔都不管你，但是你要記住，你是東方家的大少爺，是未來東方集團的主人。以你的身份，什麼樣好的聯姻對象不是排隊等着？你私底下要玩幾個男人二叔都不管，但是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別對那些窮學生對真感情。”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你可別望了，這一次要不是二叔給你找了好醫生，你那玩意兒就廢了！你要去找那個男人之前，也不仔細掂量一下，哪天要再這麼來一出，你這寶貝可能就要被他給廢了！”
東方萬腦子裏閃過一個畫面，頓時打了個寒顫。
他很想說林雨寒性子溫和才不會那麼做。
但是，月誇下的痛楚還那麼清晰，他想騙自己都騙不了。
林雨寒，可能真的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見他表情變了，東方冽心裏有些滿意。
他這個侄子還是能聽得進他的勸的，這樣才有幾許栽培的價值。
他想了想，又提了一嘴。
“還有，玩男人歸玩男人，事業才是最重要的。這一次殷氏的新產品我們集團是志在必得，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了，就去殷氏洽談一下，把這個項目給拿下來。”
“殷氏？”
東方萬腦子裏閃過點什麼，很快，但是卻沒抓住。
“沒錯。”
東方冽點點頭，說起來忍不住多看了東方萬幾眼。
他嘆了一口氣。
“殷氏的殷塵確實厲害，你可以多和他打打交道學習學習。如果你能夠做到他那樣，那集團的事情，我就可以放心地教給你了。”
“殷……塵？”
東方萬眉眼一塌，語氣忽然變得森冷起來。
東方冽皺了皺眉頭。
“你這個是什麼表情？”
東方萬冷笑一聲。
“沒什麼，殷氏是嗎？放心吧二叔，我會親自去洽談的。我倒想要看看，殷塵有什麼本事，讓你們、讓你這樣誇他。”
“很好，就是要有這樣銳氣。”
見東方萬對殷塵有敵意，東方冽不怒反喜。
要的就是這樣！殷塵說到底不過是暴發戶發家，怎麼比得上他們東方家的底蘊？
喊一聲殷總那是逢場做客，真要比起來，他精心培養的東方萬就該不輸給殷塵。
對東方萬忽然上進感到滿意，東方冽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了想，又掏了張會員卡遞給他。
“你這幾天如果沒事就好好養着，等身體好了，就去這裏玩玩，多見見世面。”
他這個侄子就是見識太少了，才會被一個窮學生給迷住了眼。
等他萬花叢中過了，自然就會清醒，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東方萬看着會員卡，掙扎了一會兒。
腦子裏殷塵的名字像是在提醒他什麼，讓他還是收下了這張會員卡。
他看了一眼會員卡，‘天上人間’四個大字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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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話被瞌睡蟲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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