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街頭偶遇

第28章 街頭偶遇

第二日,黃玉秀拿出十金給范家大婦為自己贖身,然後買了些治喪用品,就此正式搬入高建的舊宅里。

她很有分寸,輕聲道:“多年以前,我在父親的家宴上,見過當時的馬謖。”

“馬幼常說,漢中攻取容易,卻治理艱難。曹操能降張魯,而不能守漢中,故為主公取之。倘若取之而不能守,則早晚必失。”

“先帝用其治理之策,到今日漢中仍然固若金湯,誠馬謖之功也。然則家父曾言,馬謖治理地方為長,應變將略為短。”

“想不到,十餘年後,父親遠走魏國,馬謖軍敗身死……哎,郎君當引以為戒。”

一席話畢,讓高建不由刮目相看。

於是正容問道:“那在你看來,我當如何?”

玉秀起身,盈盈一禮,然後從袖中抽出一卷帛書,上面全是漢隸寫成,乃是一份抄錄的古籍,《管子》。

“請郎君笑納。”

高建連忙接過來,內心驚詫之餘,又是疑惑,問道:“這是?”

玉秀柔聲道:“丞相常以管仲、樂毅自比,執法嚴明,郎君若要建功立業,不可不讀管子,這卷書是阿弟求學時抄錄而來。”

高建捲起帛書,想不到她還是一個秀外慧中的才女,笑着道:“好,從今往後,你就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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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謖身死多日,早已下葬。

費禕從漢中返回,罷免了十幾位蜀中本土系將領。對於馬謖,明面上是按軍律處死,實際上則另有褒獎。

授予馬謖侄子馬秉騎都尉官職,秩比兩千石,成年後補缺。相反,馬謖親兒子馬信被貶斥為平民,不得以恩蔭入仕。

高建上香祭拜后,了解到馬謖臨終安排,不由道:“馬將軍雖死,不減厚德之品。”

“這位壯士,老婦人有話要問上一句。”

馬氏女主人面帶悲戚道:“足下可是高屯長?”

“正是高某。”

高建疑惑道,難道馬謖還留下有什麼關於自己的遺言?

就在這時候,有過書面之緣的馬秉跳出來,氣鼓鼓地道:“高大哥,我姐姐不能嫁給你,娘親已決定把阿姐送入宮中,請自便!”

“你這小孩子家懂什麼!嫣兒是要嫁給高屯長的,你叔父的話,誰敢違背?”

馬氏女主人揪着小馬秉的耳朵,罵了一通,然後道:“高屯長稍待,幼長喪期過後,再來馬家提親不遲。”

如此一唱一和,分明想撕毀馬謖生前的安排,又不想壞了名聲,要他知難而退。

好在高建本無與馬家結親之意,見到馬家諸人言外之意,當即發聲拒絕。

“且慢,想必諸位是有所誤會。高某從未聽說馬將軍提過什麼婚約,今日前來只為祭拜故人,告辭!”

於是,馬家眾人也鬆了口氣,任由他這個不起眼的小子離去。

高建剛回到家,就瞧見玉秀哭紅的雙眼,還有一個棘手的消息。

“黃崇被李嚴的兒子抓了,吊起來打,還要遊街示眾!”

來自龐家的僕人還道:“昨天下午,家主和黃公子惹怒李豐,被李家武士痛打一頓,黃公子因為沒有管身,就陷在李家了。”

高建剛收納玉秀,就決不能撒手不管,於是抄起腰刀,再度轉身出門,道:“我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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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之見!簡直是敗壞馬家一門的名聲!”

就在高建自馬家離開不久,一個與馬謖親善的老頭聽聞原委后,憤然呵罵起來,對馬家的婦人大加訓斥。

“你們馬家的兩個後生,馬秉性格平和善良,以恩蔭入仕,雖不會有大成就,也不會闖出大禍。馬信性格倔強,又天資聰穎,因為父親之死,已然多出幾分乖張,需多加磨鍊。所以老夫才向馬幼常建議,將馬家兩個後生一升一貶,為長久計。”

這老者搖頭嗟嘆道:“高姓小子,是幼長臨終前發掘出來的將才,特意約為姻親,竟然被你們借退去。”

他將手中的三炷香插進香爐,露出副五六十歲的面孔,卻精神抖擻,儀態不凡,而馬家的大小眾人,都向他行禮,稱其為“向公”。

馬秉、馬信兩個馬家小輩才知錯,不敢犯犟,連忙離席賠罪求教。

那年老的向公平淡道:“數十年前,馬氏五常,聲震荊襄。如今俱成過往,但馬幼常的才學向來不虛。也罷,就讓老夫去看看這個高姓小子有何特異之處。”

說到最後,向公拄着根拐杖,在孫女攙扶下向外面走去。

於此同時,高建也在大街上見到被吊起來的黃崇,不由上前攔住遊行檻車,大喝一聲,道:“且住!這小子惹的事兒,俺來接下,如何才肯放人?”

李豐並未將黃崇這個丑角放在眼裏,扣押他不過是藉機打壓龐巨師,彰顯自己的名頭。現在,忽然見到有人出頭,不由來了興趣,戟指高建,叫囂道:“給我宰他!”

當即就有一個蠻漢抬手一箭射出,羽箭擦着高建的耳朵飛過,顯然是不準備善了。

高建自亢金龍相生成后,胸中一直憋着股傲氣,此刻見到敵人慾置自己於死地,當即長嘯一聲,拔刀急沖,當頭就砍!

嗖嗖嗖!

那莽漢又是連續三箭呼嘯射出,但都被高建左避右躲閃過,飛馳上前,催刀劈至!

咔嚓!刀如匹練,輕易斬斷弓弦,停在那人面前。

高建冷冷道:“放人!”

被夾在檻車裏的黃崇猛地叫道:“小心……”

就在這時,另一位蠻漢從側面悄無聲息的一刀扎出,直取高建背後要害,獰笑道:“狗殺才,得罪我家公子,去死吧。”

高建等的就是對方先動刀,他身軀倏地迴旋,手裏腰刀順勢斬落,但見寒光一閃,噗嗤一聲,刀尖已經刺入偷襲大漢的胸口,那人發出聲慘叫,撲倒在地。

高建再度跨步,雙手握刀,低喝一聲,刀刃倚着慣性,橫空架住砸過來的一柄狼牙棒,撞開對方,繼而上挑,又砍掉兩顆頭顱。

如此以來,李豐周圍的護衛便露出了空擋,嚇得他轉身就逃。

高建瞧見機會難得,挺身直進,遇阻便殺,刀光閃現,鮮血迸濺。

那十多個屬於李家的武士見自己伴當接連被殺,仇恨之心大起,個個怒吼着回頭廝殺。其中兩個使矛突刺,還有一個抄起斧頭砍殺,全都指向高建的要害。

這時候的高建,就好像處於戰場上,刀盾殺法嫻熟無比,身為盾,主閃,刀出擊,主殺!

但見他身軀加速旋轉,連續四刀劈出,將兩桿長矛斬斷,繼而取了兩個長矛手性命。

眼見遠處還有敵人過來,他另一手抄起矛尖投出,噗噗,又是兩個蠻族武士腹部被刺穿,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委頓於地。

“擋我者死,避我者生!”

高建大手執刀,就像是一頭猛虎撲入羊群,浴血奔行,一步一殺,擋者披靡。

“給我攔住他,上,快上……!”李豐則全身發抖,卻像小雞般被高建這個老鷹捉住,重重摜在地上,痛的哇哇大叫,直不起身。

“祖父,這人算得上戰場上的百人將嗎?”一個身着男裝的少女,扶着向公,臉色蒼白的問道。

老者點頭,神色莫名道:“以少敵眾,戰不旋踵,這小子是戰場上歸來的猛士,當得起百人將。”

“小子,放了那個醜八怪可以。”李豐倒也有幾分勇氣,雖然止不住渾身發抖,卻依舊道:“我乃是尚書家公子,你殺了我的護衛,須得給個交代。”

“你到不完全是草包。”高建冷笑道:“我乃羽林軍將士,你待如何?”

李豐開口讓僕從放掉黃崇后,就被攙扶回去,高建也不加阻攔。

“羽林軍?好,真壯士也,難怪有如此身手!”李豐撫掌大讚。“既如此,我給你兩條路走,一是轉入我父親麾下做事,另一條路是你和我手下武士再斗一場,生死各安天命,三日後,還是這個地方。”

“三日後,某在此恭候大駕!”高建收刀,轉身拉起黃崇就走。

剛走過條街道,忽然被人叫住。

“壯士且慢!”

高建尋聲望去,只見一個花甲之年的老者正在打量着自己,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在老者眼裏,高建威猛剽悍,但卻又散發出一股厚重之氣,就像是飽食后的老虎,凜然不可觸犯。

“老夫向朗,得遇壯士,見獵心喜,年青人可願拜入吾門下?”

高建搖搖頭,道:“某是戴罪之身,丞相讓我到羽林軍養馬,不敢有違,多謝老先生厚愛。”

那自稱向朗的老者聞言,不由笑道:“你就是柳城破羌,祁山敵張郃,推功馬謖的高子尚?”

高建吃了一驚,脫口反問,“您怎麼知道?敢問長者何人?”

老者反而不答,只連聲道:“好,好,孔明推薦的這個學生,老夫收了。”

高建還是一頭霧水,那老者已在孫女攙扶下離去,只有蒼涼的歌聲傳來。

“一夜北風寒,萬里彤雲厚。長空雪亂飄,改盡江山舊。仰面觀太虛,疑是玉龍斗。紛紛麟甲飛,頃刻遍宇宙。騎驢過小橋,獨嘆梅花瘦。”

歌為舊作,也不應景,卻唱出了新意,別有一番風骨。

“祖父,您今日為何這般高興?”向婉兒不解發問。

“丫頭啊,自徐元直離去,數十年不曾見過類似之人,現在得見後來者,安能不喜?”向朗的思緒回到了鹿門山。

那年,雨雪霏霏,卧龍鳳雛同在,讀書論道,何等快意?可惜,往事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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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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