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愛你在心口盛開
大概因為心裏有事，心裏着急，肚子裏的孩子也跟着着急，下午的時候，孟懷玉又開始宮縮了，這次不同於原來，疼過一陣就不疼了，而是一波波的襲來，疼痛越來越盛，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
大夫過來做了檢查，對她道：“恭喜你啊，這次是真的要生了。”
經歷了兩個小時的生不如死之後，孟懷玉順利的生了一個女兒。
她喜歡孩子，對她來說生男生女都一樣，有兩個女兒其實是非常合她的心意的，將來等她和丈夫去世了之後，還是姐妹感情深，身邊有個親人，也等於有了依靠，她就放心了，就怕婆婆公公不滿意。
之前婆婆嘴裏說生男生女都一樣，但是嘴上誰不會說？她還是不放心。
她仔細看着婆婆的臉色，果然發現她臉上一點喜悅之色也沒有，老公還沒有把病情告知她，她就只能是因為她生了女兒不開心了。
好在沒有跟當初生老大時說風涼話，丟下她們母女不管不問。
哎……
儘管知道她是病人，不能與她計較，但是她現在是個孕婦，心理脆弱敏感，難免有點刺痛。
晚上的時候，公公把女兒帶來了，小丫頭已經十歲了，出落成一個落落大方的大姑娘了，看到妹妹躺在育兒筐里，十分嬌小可愛，忍不住的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
“怎麼樣喜歡嗎？”孟懷玉看着她故意問道。
她笑的很開心：“喜歡。”
孟懷玉看着兩個女兒，心裏拋開了所有的委屈和難受，只有幸福，想起一開始想要二寶的情境，自己也猶豫了很久的，老大都是自己帶大的，婆婆公公最多給做個飯吃，連個尿布都沒給洗過，她記得有一次她回娘家住了一個星期，女兒吃飯的圍脖髒兮兮的放在沙發扶手上，回來之後，依然還掛在那裏。
那時候學校環境比較寬鬆，她整整請假請了三年，在家照顧女兒，把她養大，那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冬天還好點，女兒每天早晨能睡到七點，夏天就不行了，五點天亮，天一亮她就醒來，比鐘錶還準時，她無論多困，都能跟着起來，女兒午睡的時候，她則忙着給她洗衣服，，晚上哄她睡著了，還要做家務，十點之前從來沒上過床。
好不容易女兒上了正規，不用她操心了，難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再來一次嗎？
她問老公的意見，老公是願意的，他的一句話對她觸動很大，將來我們都走了，可不得給女兒留一個親人？
是啊他們老了走了，女兒怎麼辦？受了委屈找誰訴說？碰到大事有誰來幫忙，於是她下定了一個決心，生，無論將來多難，不就是過三年豬狗不如的日子嗎？
說服了自己，就要說服女兒，誰知道她的意見非常大，極力反對要老二，她明白女兒心底怎麼想的，無非就是有了老二，不在疼愛她了，而她堅持己見，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於是極力勸解女兒。
在一個下雨天，坐在窗檯前陪着女兒寫作業，等她寫完之後，就有預謀的拿出散文詩故意的讀到：“我必須馬不停蹄的愛你，在你的童真世界裏，在僅有的鑽石時光里，在你還在我的懷抱里，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因為你是我的全世界。”
讀完之後，她自己都熱了眼眶，含着希翼的眼神看向女兒，希望她也能產生和自己一樣的共鳴。
而她一點也不上當，轉着咕嚕嚕的眼珠子故作生氣的問道：
“媽咪，你愛我嗎？”
她笑了笑，不假思索的答：“當然。”
“我真的是你的全世界嗎？”
她給了她一個非常肯定的眼神。
可是女兒話鋒一轉：“既然如此，你和爸爸為什麼還商量着要二寶？哪裏還有他的位置。”
她頓時啞口無言。
她經常對她說，你同學誰誰家有了二胎了，你朋友誰誰家要了二寶了。
時時刻刻用此類的語言探聽着女兒的口風，女兒總是很敏感的捕捉到她的用意，每到這時候，總是說：“反正我們家不要。”
她非常有耐心的勸女兒：“即使有了二寶，媽媽也會一如既往的愛你。”
“不，我不要二寶。”女兒極力反對，在她的眼裏，媽媽的承諾充滿了無力感。
可是她並沒有把女兒的意見放在心上，看到廣場上人家的老大背着老二轉圈圈，老二安靜開心的把臉貼在姐姐的背上，她被那幸福的情景感動了，她執意要二寶，她以為有了二寶之後，女兒會慢慢的接受，就像無數次女兒不答應她的事情，在她的軟磨硬泡下妥協一樣。
她清楚的知道女兒的軟肋，撒嬌，甜言蜜語，每次女兒總是嘆口氣：“好吧，媽媽。”總之她都能妥協在她的魔爪之下。
她以為這次女兒也會。
可當她告訴女兒肚子裏真的有了一個新成員的時候，她哇哇大哭，而她怎麼勸都勸不好。
“你們為什麼要二寶，我不喜歡他，我討厭他，你們不愛我了。”
“我愛你，當然最愛你。”她有點慌，語無倫次的勸說：“我和爸爸只是想將來，等我們老了之後，你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親人，你們相親相愛，到那時，你就能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了。”
可是女兒並不能理解，她太小，還想不到那麼遠，想不到終究有一天，爸爸媽媽會離開她，她以為爸爸媽媽會一直陪伴着她。
她以為有了二寶，爸媽的精力就會放在二寶身上，摟着他睡，給他講故事，陪着他玩，而她就會成了孤家寡人。
尤其是她的同學家生了二寶之後，周圍的人們總是說：“看，他們家有了兒子，就不要女兒了，都是女兒一個人在外面玩耍，沒有人陪，沒有人管。”
大人開玩笑的口吻和言行，殊不知被沒心沒肺的孩子聽在耳里，並深深刻在了心裏，形成一道道傷痕。
“你看這樣好不好，生了二寶給你玩，你不開心了就揍他，把不要的玩具給他，把吃剩的飯菜給他，把他當成寵物一樣養，反正你早就想要養一隻寵物了，養二寶也是一樣的。”最後，她只能這樣勸女兒。
她思量了一會，好像在哭也改變不了事實了，說道：“好。”過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將來二寶很可憐的樣子，又補充道：“給他買便宜的玩具好了，飯菜給他吃一點吧，反正他又吃不多。”
她破涕而笑，女兒的心總是軟軟的。
有一次，她在外面溜圈，有一群小朋友圍着問：“阿姨，你肚子裏有二寶了是嗎？”
她很詫異：“你們怎麼知道？”
“是你女兒給我們炫耀的呀？她說你們家即將有個新成員了，她正慢慢的攢錢，說是將來給你家二寶的紅包。”
那一刻她感動的一塌糊塗，女兒嘴上總是說著嫌棄二寶的話，原來內心裏卻充滿了自豪，還給人家炫耀，還默默的跟大人一樣準備紅包。
但是在她面前，女兒依然對二寶保持着高冷的距離，依然噘着嘴說你不愛我，你只愛二寶，你看你走路都護着他，不護着我，他長大不準比我好看，不準比我學習好，不準和我一塊過生日。
有一次，她說：“你看二寶動了，你摸摸。”
女兒象徵性的把手放在肚子上，敷衍了一句：“嗯，動了。”再無下文。
可是當她說，你的好幾個同學家生的二寶都是男孩，將來我們也生了弟弟，沒有人家生女孩，娶不上媳婦怎麼辦？
女兒想了想：“只有讓二寶變得更優秀了。”
然後趴在肚子上開始對二寶胎教天文地理數學……
隨着二寶在肚子裏一天天的長大，女兒對他的關注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她想要買東西，小姨對她說：“家裏都生二寶了，怎麼還亂花錢，不能給爸媽亂要東西。”
她以為女兒會吃醋，會生氣，而她沒有，只是平和歉意的笑笑。
老公故意逗她：“小姨說的對，還要攢錢給你和二寶買房子。”
而女兒卻說：“我不要房子，我將來租房子就行了。”
老公驚詫：“那怎麼行，要是給二寶買房子，不給你買，多不好。”
女兒反駁道：“二寶要是男孩子，不買房子，找不到媳婦的。”
老公當時感動的道：“那怎麼樣也要給你買輛車。”
女兒昂着頭，看着他笑道：“給我買輛電動車就行。”
老公事後對她感概，當時他感動的一塌糊塗，覺得女兒的眼睛裏盛着的萬千星輝，把整個天空都點亮了，真的是：“有女如此，父母何求。”
“媽媽，你看她抓的我好緊啊。”
“她認出你的聲音了，知道你是她親愛的姐姐，喜歡你呢。”懷玉說話時溫柔極了。
“我想抱抱她。”於是伸手，可是又不敢真的報她，急的滿頭汗：“怎麼辦？”
“來，我幫你。”明仁讓女兒坐在凳子上，把妹妹抱起來放在她臂彎里。
“哇，好軟啊。”她身子不敢動了，胳膊也不敢彎曲了，生怕驚着嚇着她。
二寶很是聽話，揮舞着小手，睜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的姐姐，充滿了好奇。
姐妹倆互相看着，相互打量着……
要是歲月一直停在這一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