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生產
魏母走了之後,漱玉坐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喝了點水,吃了個蘋果,然後產房裏就來了一個新的孕婦。
是對年輕的夫妻倆,應該是頭胎,女的已經開始肚子疼了,雙手抱着男的撒嬌,說自己疼的死去活來,男的摟着她哄着,漱玉淡定的把麵包和水果放進抽屜里,心裏想着,誰沒生過孩子啊,有那麼疼嗎?矯情。
她收拾完東西,就出去了,給頭次生孩子的小夫妻留下空間。
今天的護士站上,正好是她認識的朋友在上班,她笑着上去打招呼。
朋友大概已經知道了她為什麼過來住院,笑着打趣:“怎麼樣?有反應嗎?”
漱玉搖頭,嘆了口氣:“完全沒有。”
“那就準備出院?”
漱玉猶豫了一下:“還有兩天就到預產期了,你說我還出院嗎?”她不想出去了,要是今天下午出院了,晚上就發作了要生了,難道還要在折騰一下過來?
“出唄,你這還沒動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生,我見多了都到四十一周還不生的,你要是一直不生,在這住着,見到那麼多產婦出出進進的,你心裏更急,胎心監護更容易不合格。”
“你建議我出院?”
“對呀,在這住着也沒有什麼意思,不過現在還不能辦出院,要等到明天早上才夠時間。”
漱玉還在猶豫,後天就到預產期了,明天出院?怎麼感覺都不太踏實。
“能不能到了預產期打催產針?”反正她怕麻煩,不想出院在進來。
“你有高血壓高血糖嗎?”
“沒有。”漱玉搖頭。
“如果有這些疾病的話,可以提前打催產針,那你這種情況只能等四十一周后實在沒有動靜才給打。”
漱玉撇嘴,現在怎麼又有了這樣的規定?她想找理由提前都沒辦法。
漱玉受了刺激,又去爬樓梯,希望晚上就有動靜。
中午坐公交回去,時間還早,她就先去了學校接了兒子,一起回家,吃完午飯,魏明送西澤去學校,順便送了她,漱玉回到病房,年輕小媳婦已經進了手術室,男人在外面等着,漱玉十分羨慕,看人家這速度多塊,她一個吃飯的空當,人家就快把孩子生出來了。
她躺下睡了會午覺,再醒來,又去爬了一個來回的樓梯,喝了點水,吃了點水果,人家孩子就推回到病房裏來了。
男人後邊跟着一個人,大概是公公,在屋子裏溜了一圈。
男人看着是新手,照顧其孩子和產婦來動作還挺流暢,現在的年輕人少有這樣沉穩的,不錯呀。
漱玉晚上回家洗了個澡,八點了,生怕查房的來了,趕緊回去了。
病房裏,男人在照顧女人吃飯,凳子上坐了一個中年婦女,看見她進來,問了她兩句,就開始抱怨:“累死了,年紀大了,真是不能幹活,干一點就累。”
漱玉附和說是。
心裏猜想,肯定是婆婆,到現在才出現,也就是做了個飯送過來,現在也沒幹什麼活,就嚷着累死了,關鍵是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也就五十來歲,心想說這話說的那麼理直氣壯,也不怕兒媳婦生氣嗎,生孩子不露面,送個飯就嚷着累。
這是嫌棄兒媳婦生了個孫女?
漱玉不願意和她搭話了,躺在床上看了會手機。
查完房,快九點了,聽隔壁床討論,婆婆讓男人回去休息,自己在這守着,聽說昨天上了夜班,一大早聽說媳婦要生了,從外地趕回來的,男人叮囑了幾句就走了。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很多。
這間病房靠近產房,所以只有三個病床,去掉漱玉和那個小媳婦的,就剩門口那個,那婆婆立馬抱了被子,躺到門口床上呼呼的大睡了,一會小嬰兒開始哭喊,小媳婦斜躺在床上哄着孩子,剛生產完,她也不敢活動劇烈,只能把嬰兒車推來推去,嬰兒哭的不依不饒,她只好下床,想要抱起她哄一哄,奈何是新手媽媽,根本不會抱,手足無措之後,只能叫醒呼呼睡的婆婆。
因為隔得遠,喊了好幾聲,婆婆才醒,聽見是孩子哭,不耐煩道:“沒事,嬰兒哭幾聲好,增加肺活量。”
“她是不是餓了?”
“不會餓的,一天不吃飯都沒事。”說完又躺下大睡。
漱玉看了一會熱鬧,也蓋上被子睡了,幸好那孩子哭哭停停,媽媽一直哄她,沒一會也睡了,只不過睡到半夜又不行了,孩子突然大哭,漱玉被吵醒了,她愣是閉着眼睛躺了倆小時都沒睡着。
凌晨四點鐘,天要蒙蒙亮,漱玉剛要睡着,那婆婆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四點了,我回去做飯。”
說完穿上鞋瀟洒的走了,扔下了一個產婦和嬰兒。
真是搞笑,漱玉都被氣笑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婆婆,幸好那小媳婦挺懂事,也沒怎麼生氣,隨她去了。
誰知道她前腳剛走,那嬰兒又開始哭起來,這次哭的沒完沒了,不像前幾次有停下來的趨勢,聲音也越來越大,似乎能把屋頂給掀了。
小媳婦手忙腳亂的哄她,奈何越哄越哭,她急的眼淚都下來了。
漱玉看了一會熱鬧,她本來不想管的,畢竟她也是個產婦,不太方便。
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了,怎麼著也不能讓一個孩子受罪呀,穿上鞋,走過去:“我幫你抱會吧。”
“行嗎?”她摸了一下眼淚,看了看她尖尖的肚子。
“沒事。”漱玉儘可能把孩子抱的往上點,以免碰到肚子,孩子的哭聲並沒有停止,漱玉哄了好大一會,也累了,哭聲都沒有停下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他是不是餓了?”
“可能是。”
“奶粉有嗎?我去弄點。”
“等她爸爸回來在弄吧,我給他打電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麻煩她這個孕婦。
漱玉心想,即便她爸爸現在來,家離醫院也有一段距離,解不了燃眉之急啊。
只是小媳婦不能下床,她也不好去翻人家的奶粉和奶瓶,她這樣說,她也沒強求。
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況且十分鐘過去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徵兆。
漱玉都害怕了:“要不然我去喊值班大夫來看看吧,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別喊了,都睡了。”
“那現在怎麼辦?”漱玉抱不動了,吧她放進嬰兒車裏。
兩人手足無措的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哭。
“你婆婆怎麼能走,扔下你娘倆?”漱玉忍不住抱怨。
小媳婦啪的一聲眼淚下來了,趕緊垂下眼睛。
得,是她打聽的太多了。
“要不然我喂喂她吧。”她抬起頭提議。
漱玉看了她一眼:“現在沒奶,餵了也沒用啊。”
“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哭呀?
“你教我抱吧,我抱着她。”
“你剛剛生完,最多讓下床活動一分鐘,是不能用力的,你怎麼能抱孩子?”
“沒事的,我能行。”她不大的眼睛裏晶亮亮的,帶着某種力量,異常堅定。
“好吧,我教你。”漱玉被她的堅強打動了。
她穿上拖鞋,坐在床沿,漱玉吧孩子放進她懷裏,教她調整了一下姿勢,她手臂有點僵硬,但是還算標準。
她哄着她,然後給她餵奶。
孩子終於在母親的懷抱里止住了哭聲。
看來還是餓了,雖然沒有吃到奶水,但是嘴裏能啃着,也是有安全感。
她非常欣慰,臉上帶着微笑,在昏黃的光線下,異常的柔和。
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孩子的嫩嫩的手指,充滿了寵愛和小心翼翼。
漱玉也跟着微笑,心底感動,這就是母性的力量。
一會後,男人急匆匆推門進來,十月底的天氣,黎明前的夜晚,風很涼,他進來時裹着涼風,頭上卻冒着汗珠。
“你怎麼才來?”她說到最後倆字已經是充滿了委屈,聲音都哽咽了,誰也不知道這半個小時她經受了怎樣的煎熬,無助,委屈,着急……但是她的語氣里並沒有聽出半點埋怨。畢竟她知道老公已經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這才睡了不到六個小時。
“我已經最快速度了。”男人帶着歉意:“媽怎麼走了?”
“她說要回去做飯……誰家凌晨四點就做飯……”她小聲嘟囔,心裏明白那是借口,抱怨也沒用,但是她太不體諒她自己的兒子了,說好替兒子的,最後還不得兒子自己來照顧。
男人也是無奈,沒有說話,走進來看孩子:“睡了嗎?”
“剛睡着。”她看了一眼漱玉的方向:“多虧了這個姐姐幫忙抱孩子。”
漱玉沒有睡着,聽見話音,看過去,男人說著感謝的話,漱玉朝他點點頭:“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確實,她沒有把孩子哄好,最後還是媽媽的懷抱給了她安全感。
漱玉感慨,她覺得自己挺喜歡他們的,不像弟弟和弟媳婦那樣,整天想着依靠老人,啃老人的錢不說,還把孩子的責任推過去,讓老人伺候自己,當老人生病了,不中用了,就扔到一邊,不管不問。現在這樣的似乎成了趨勢。
眼前這對小夫妻能做到自力更生,不矯情,不埋怨的實在太少了,反倒讓人眼前一亮,有志氣。
漱玉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第二天去做胎心監護時,同時一塊做的幾個孕婦已經生完了,現在又來了新人,給她做檢查的也換成了那天住院的護士,笑着問她:“你還沒有生呀?”
漱玉尷尬的笑笑。
這句話算上查房的大夫問,她這是第五次了,她感覺醫院產科的人都認識她了。
她做完之後,忍不住又去找了朋友,今天休班,她只好照常爬樓,因為沒有動靜,一天之內又增加了兩個來回。
她就不信,如此劇烈的運動,孩子還沉得住氣,不出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宮縮特別厲害,她驚喜的不得了,看來是有動靜了,要生了。
到了預產期那天,正好周末,懷玉聽說她都住進去第四天了,去醫院看她,正好朋友上班也在。
她彙報了自己的好情況。
朋友潑冷水:“別高興太早,好多人八個月就開始宮縮,預產期才生。”
懷玉也道:“你忘了我當時因為什麼住院了,就是覺得宮縮厲害,而且規律了,誰知道一住半個月過去了,你不知道我急躁的……”
“別說了。”漱玉崩了臉,她好不容易有了點動靜,心裏高興,現在被倆人打擊的沒有信心了。
當初大姐住院生明陽的時候,大家都勸她在醫院住着,不要出院,為了孩子,不差那點錢,可是她現在才深刻體會,看着別人都生完出院了,同病房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波,唯有自己還在這裏,紋絲不動,一天十幾個人問你怎麼還不生,心裏着急的很,時間久了,也覺得挺丟人的。
而且她這才住了四天,就受不了了,而大姐住了十幾天。
朋友勸她出院,懷玉勸她住着,魏明和婆婆也希望她住着,她……不知道怎麼辦?還在猶豫中。
猶豫中,終於見紅了,她立馬上網查了查度娘,上面說見紅了,四十八小時內是能生的,這麼說她離生產又進了一步。
漱玉有種走火入魔的感覺,爬樓梯爬的更瘋狂了。
晚上的時候,肚子終於開始了一陣陣瘋狂的疼痛。
漱玉一陣狂喜,終於發動了,今天晚上最遲明天早上,就能生了,然後就能出院了,不用在這裏承受這麼大壓力了。
只是她沒想到,那麼疼,比第一次還疼,第一次雖然生產的過程很長,兩天兩夜,但是疼痛是循序漸進的,而現在一上來就疼的厲害,而且間隔時間很短,兩三分鐘,按理說,都快生了,才會疼那麼頻繁,難道她骨縫開的很快?
第二胎嘛,這個是有可能的,於是去產房,讓大夫看了看,誰知道疼了半天,大夫說只是宮頸口才開。
漱玉非常失望,那照這樣的速度,她還要忍受至少十個小時以上啊。
三分鐘疼一次,那她就要疼上二百次,天哪,她起來,倚在牆上,或者蹲在廁所里,用低吼聲壓制那一陣陣疼痛,也不管是不是被人看到,會不會難堪。
她只想着能熬過去。
之前她還心裏嘲笑人家疼的死去活來,看來她對幾年前的疼痛已經忘記了,現在又全部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