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離新年還有兩日，休沐。
京都恢復往日安寧，皇宮也漸有新春之象，日日歌舞昇平。
一大早，素輕一奉旨清掃朝陽殿，喜兒和秋燕拿着暖爐和點心守在一側。
朝陽殿是皇上最常待的地方，平日裏都有專門的宮人一日兩次的清掃，本就無灰塵，更何況臨近年關，又做了幾次大掃除，屋瓦鋥亮，器皿擺放整潔，連床幔都換了新的。
素輕一立在殿中央，環顧四周實在不知從何做起，便回頭問道，“喜兒，這可有什麼要求？”
喜兒忙小步跑過去，附耳道，“太妃，奴婢已經檢查過一遍，您做做樣子便是！”
素輕一頗為贊同，尋了把椅子坐下，喜兒立刻奉上茶水點心，秋燕忙道，“太妃，你這樣被皇上看見可如何是好？”
喜兒將人擠開，“你去外面守着，若有人來，知會一聲便是！”
秋燕無法，嘟着嘴去了外面，素輕一這茶水還沒喝一口，殿外就衝進來一人，緊跟着秋燕也嚷嚷着進來了。
“王爺王爺，您，您不能進啊！”
喜兒翻了個白眼，這人都進來了才叫喚，能不能裝的真切點。
“王爺萬福！”喜兒行了禮，拉着秋燕守在外面，楚星禮一屁股坐在素輕一身邊，將一把劍拍在了桌子上，氣呼呼的道，“你告訴本王，這把劍到底是不是星辰劍？”
素輕一一怔，抿了抿嘴道，“你這話問的奇怪，又不是哀家給你的，你為何來問哀家？”
“這是皇兄賞賜給我的，說是西王朝的貢品星辰劍，本王拿着去找楚雲風那廝，卻被他好一頓嘲笑，還說這劍是假的，氣死我了！”
“王爺覺得皇上會賞賜你假的東西？”
“怎麼可能？”
“那你為何生氣？”
楚星禮渾身不爽，將袖子甩來甩去，卻又說不出話來。
“這麼一個好東西，皇上給了你卻沒有給武學修為那麼高的楚雲風，因為什麼？”素輕一問。
“自然因為本王是皇上的親弟弟！”
“既然如此，王爺將此物拿給楚雲風炫耀，你希望他說些什麼？”
楚星禮愣了愣，神情有些慌亂，“我，我可沒多想，就是，就是想氣氣他。”
“若他真的生氣了，你可願看到？”
楚星禮身在皇家，也不是笨蛋，其中利害一細想登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臉也白了，“楚雲風才不會那麼小氣。”
素輕一點點頭，“嗯嗯，哀家信。”
楚星禮頓覺無趣，將星辰劍拿在手中翻看了兩遍嘟囔道，“夫子裏不是說這劍是什麼至寶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皇上可是當著許多人的面賞的你？”素輕一塞了一塊點心，含糊不清的問。
楚星禮搖頭，“不是啊，怎麼了？”
“哀家只是覺得，如此寶貝應該珍藏，被你這般甩了甩去，怕是可惜了！”
楚星禮登時炸毛，“你，你瞧不起我，哼，等我解開這寶劍的秘密，叫你們一個個都羨慕嫉妒恨！”
說罷轉身走了，行了兩步又回來，將素輕一手邊的點心全都端走了。
素輕一拿出帕子拍了拍手，低頭看見地上落了一層點心渣滓，嘻嘻樂道，“有活幹了！”
她正蹲在地上拿手帕擦地，一雙明黃的靴子停在了她身後，素輕一還以為是喜兒，頭也沒抬道，“快去給哀家端些水來……”
“朕似乎說過，要太妃親力親為！”
冷峻的男聲自身後響起，素輕一抬頭，耳邊碎發落在臉頰上癢的厲害，她鼓起嘴吹了吹，好像她此刻並不是在擦地，而是在玩耍嬉鬧。一雙眸毫無倦意和憤怒，也並無離別悲傷，彷彿姬於寧的離去和自己都不曾在她心中留下什麼痕迹。
楚星寒有些挫敗又有些不甘，話語間越發冷硬。
“太妃不要一再挑戰皇威，難道還要朕去給你端水嗎？”
素輕一不知楚星寒的火氣源自於何處，若是該生氣傷心，那也應是自己，可心中對自己放走了姬於寧這件事並不能釋懷，所以沒有反駁，起身行了半禮，走向殿外，喜兒和秋燕已經不在。
取水處離武英殿有挺長的距離，素輕一十三歲入宮，即便只是太妃也從未乾過粗重活計，這一路行來，累的是氣喘吁吁，手臂都似乎要斷了。
楚星寒正在書桌前看摺子，崔公公端了茶點伺候，人立在一旁。
素輕一將水桶重重的砸在地上，叉着腰好一陣喘，也不理會二人，撿起手帕塞進水裏又被凍得一個哆嗦，翹着手指頭捏着手帕滴答的滿處都是水。
崔公公很想去提醒，可又怕觸了楚星寒的怒火，只能眼觀鼻鼻觀心，裝空氣。
素輕一學着喜兒的樣子挽了挽袖子，弓着身體還未擦上一個來回就已經摔了七八次，整個人顯得異常狼狽。
最主要的是，殿內安靜的兩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她如此華麗麗的摔跤聲自己個聽着都難為情。
素輕一怒了，她是個太妃，是長輩，怎麼能任由一個晚輩欺負。
思及此，素輕一忽地將手中帕子扔在地上，擼了擼袖子沖了上去，啪的一聲拍在了桌案上，疼的手掌都麻了，卻咬牙忍住，至少氣勢上不能丟人。
崔公公無比識相的走了，順便將殿門合上，屋子裏瞬間暗了許多，楚星寒的身影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環着雙臂看着素輕一，“太妃有事？”
素輕一忽地有些慫，她將這怪罪在忽然的昏暗中，莫名的就讓氣氛變得有些曖昧不清。
“那個，內殿用收拾嗎？”
理論啊，拿針扎他啊，給他下毒啊，素輕一內心的小惡魔在瘋狂的叫囂。
“難道要朕來收拾？”楚星寒瞥她一眼。
素輕一抬起自己拍的發麻的手掌揉了揉，推開一步道，“哦，哀家只是問問，皇上繼續，繼續！”
素輕一說罷轉身，拎着水桶和帕子一搖一晃的進了內殿，楚星寒沒忍住，低低笑了出來。
很巧的是，素輕一聽到了，如芒在背。
嘲笑，鄙視，諷刺……這簡直就是在她無法承受之重上又加了一根鵝毛。
素輕一看着那張奢華的龍床，眯着眼亮了亮爪子。
“此仇不報非君子，你給我好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