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番外2:夜的序曲
番外2:夜的序曲
秧苗讀書的時候有段時間特別喜歡聽歌,因為這個成績都有所下降了,譚昕蕊管得嚴,後來她就改用聽英語聽力的學習機聽歌,這件事一直瞞着譚昕蕊,但是有一次被檢查聽力的秧吏發現了,秧苗趕緊朝他比了個“噓”的動作。
青春期的小姑娘,正是最叛逆的時候,為了學特長和練琴的事,一天能跟她媽杠八回,這孩子一來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二來小女孩也長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一直以來跟秧吏都保持着距離,秧吏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表情。
小姑娘的眼睛濕漉漉的,食指放在嘴唇上,表情其實有些慌亂着急,但還在強裝鎮定。
這孩子以後肯定有出息,秧吏心裏挺驕傲的想。
“你在聽什麼歌?”
小姑娘看他好像沒有跟媽媽告發的意思,才勉勉強強地把其中一個耳機遞過去。
秧吏接過來,和她頭挨着頭,度過了他身為父親,最溫馨的一個午後。
可惜這樣溫馨的日子是短暫的,小姑娘慢慢長大,果真如他所料,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倔強又出息,她從小到大成績都很好,在學業上沒有讓他和譚昕蕊操過什麼心,結果這些年所有剩下的操心,都在她工作這件事上,一次性還清了。
譚昕蕊簡直要氣得七竅生煙:“去你爸爸公司干點什麼不好?去什麼實驗室,他們每個月能發給你多少錢?他們自己都窮得揭不開鍋了,到處拉贊助,前兩天都拉到你爸爸頭上來,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秧苗冷冰冰地說,“我爸爸在牢裏待着,沒人管沒人問的,我倒想問問,教授拉贊助是怎麼拉到他身上去的?”
她這是在故意激怒譚昕蕊,譚昕蕊還真就如她所願地氣得臉色都發白了,秧吏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他走上前摟住譚昕蕊,問秧苗:“你想好了,確定要去實驗室工作?”
“我當然確定,”小姑娘的背挺得直直的,一臉倔強,“我已經成年了,你們不能干涉我的決定。”
秧吏哭笑不得:“即便你沒成年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干涉過你的任何決定。”
譚昕蕊還氣得胸口不停起伏着呢,他這話說出來有說服力嗎?秧苗一臉不屑:“那你們現在在幹什麼?”
“你媽媽只是提建議而已,”秧吏說,“只不過表現方式激動了一點,你也不用這麼大反應,就像你說的,你已經成年了,有選擇自己職業的權利,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和你媽媽始終是你堅強的後盾,當你哪一天做累了,做煩了,想回家,家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當繼父和親生父親就是這點不同,親生父親可以不必這樣小心翼翼,也不需要這樣無條件順從孩子的選擇,在對某件事的態度上產生差異的時候,可以自由的表達出自己的贊同或者反對,但繼父就不同了,繼父還得在孩子和親生母親產生衝突的時候出來當和事老,只能幫孩子在妻子面前說好話,以此來博得一點點好感。
最後當然還是拗不過她,秧吏心裏也清楚,譚昕蕊也只是嘴上厲害,到頭來肯定是要妥協的,她這輩子就秧苗這麼個心肝寶貝,不由着她又還能怎麼樣呢?
鍾黎在赴約的時候問他:“你知道秧苗參加這個實驗是為了幹什麼嗎?”
秧吏扯了扯嘴角:“否則我和你聯繫幹什麼?”
秧苗的心裏始終有她那個連記憶都已經模糊了的親生父親,她也始終都不相信她的親生父親會做出殺人搶功這種事,所以她堅持要參與這個實驗,堅持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回到過去,堅持要證明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至於她真的只是想要證實事情的真相,還是不惜改變過去來重寫所有人的命運,她自己不承認,也就沒人能確定。
“你是不是挺恨她的?”鍾黎問,“對她像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人家心裏還是只有她親爸。”
當時秧吏沒有回答,但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秧苗是個好孩子,她雖然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開口叫過他一聲“爸爸”,但秧吏知道,她心裏早就把他當成了爸爸,而且她對馮喆是有模糊的印象的,如果她足夠自私的話,只要她忽略那個對她來說只能帶來折辱的親爸爸,就可以有一個正常甚至幸福和富有的家庭,可她都沒有這樣去做。
她真的是個好孩子,只可惜不是他親生的。
秧吏是真的把秧苗當親生女兒那樣去愛護,但他畢竟是個生意人,他前期投入了那麼多,即便沒得賺,但也不能虧得血本無歸,所以他必須做另一手打算。
在他正在開發的那個平行時空的項目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過得有多麼幸福和快樂,在那個世界裏,秧苗就是他和譚昕蕊的親生女兒,馮喆依舊是當年那個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好刑警,只不過一直單身,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也算是各自圓滿了。
這樣不好嗎?
他是做了什麼錯事呢?只不過是在想辦法,把因為之前的一個錯誤造成的一系列後續錯誤都在最開始避免,不好嗎?
秧吏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來讓所有人都好而已,這個世界對“好”和“壞”的定義如此簡單,他們都不明白這個世界其實根本不是非黑即白的。
在最後他自首的時候,白琮問他:“你最初殺人的時候想到了有今天嗎?”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最初他還殺了個人,還因此嫁禍給了馮喆。
小唐覺得好笑:“您演技這麼好呢?還是真的現在才想起來您還殺過人啊?這非法實驗和殺人可不是一碼事兒,別演了。”
其實秧吏真的沒有演,他只是“好人”的角色扮演久了,連自己都相信了而已。他在伸出雙手被手銬銬住的那一瞬間,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秧苗偷聽時,和他分享過的那首歌。
“如果邪惡是華麗殘酷的樂章,它的終場我會親手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