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若能選擇，我絕不願做唯一倖存者！
“算了，既然已經喝完葯，就不為難你了。”看着風天諾那拼力反抗的模樣，小月不忍的小聲嘀咕。
如果剛開始確實想着要藉此好好整治他，那此刻她確實是於心不忍了。
一切的反抗都是那麼無力，命運從來都不會因為他的反抗而改變。他無力的靠在浴桶邊，淚水第一次順着這張倔強的臉一點點滑落。
十年前的一幕幕，像浴血而開的罌粟花，妖艷的填塞着整個胸膛，回憶似魔鬼撕扯着他，纏繞着他......
十年前，藍焰國內亂，各路叛軍集結，攻到皇城下，作為統領三軍的主帥，風焰誓死守城，不想叛軍細作卻混入城中劫持了其家眷。
當時的風天諾只有八歲，自小與其感情深厚的哥哥風天業也才十二歲，他們和母親一起被押着，出現在城下時，母親哭着讓不要顧及她。卻跪下求風焰，一定要保自己兩個兒子周全。
十年來，母親那絕望的哀求都一直在他腦海里環繞。令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的是，殺死母親和哥哥的不是來自於架在他們脖子上的刀劍，而是城頭的亂箭。母親絕望的撲過來，死死的把他護在胸前……
他失去意識之前，感覺到母親一串串的淚珠，滴到自己臉上......
如果可以選擇，他真的不想要成為那個唯一活下來的人，來承受回憶的折磨。
大雨傾盆，澆潑着整個皇城，城外的叛軍早已退去，城門還是冷酷的緊閉着，不曾有人一探。
要不是一對討生活的父女，發現他雖受重傷卻還有一口氣，也許他就可以依偎在母親懷裏，就那樣靜悄悄的死去。
再次回到將軍府，一切早已陌生，他討厭這個冷冰冰的將軍府，更加討厭這個冷酷無情的父親。然而，他卻無處可去，每天只能靜靜的躺着，吃着那永遠吃不完的葯，整整半年時間都在疼痛與痛苦的回憶里煎熬着，他一聞見這藥味就想吐，然而風焰還要命人灌他。
他那時候就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快快長大，任何人休想再灌他。然而今日，這噩夢一般的藥味自喉間蔓延了整個身體，一直以來被他刻意壓制的往事就又一次瘋狂的將他吞噬殆盡。
他崩潰大哭，雙手狠命的捏着浴桶邊沿，往事一幕幕將他淹沒……
“快把二少爺扶出來。”小月驚慌的命令。
早已被扶出來，躺在床上的風天諾，臉色煞白，無論小月說什麼都被自動的屏蔽了，他似乎陷入痛苦的回憶里無法自拔。
雖然本就沒吃什麼的風天諾，此刻早已把灌下去的葯吐的乾乾淨淨，然而還是時不時的爬起來條件反射似的乾嘔。
她不知道風天諾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在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她吩咐人放了小環，希望小環能陪陪他。
她退出門口，就見小環哭着跑了進去，看見面如死灰的風天諾如一個孩童般抱着小環，哭着喊小環姐的時候，她深深的明白了小環在風天諾心裏的重要性，也知道此時他能接受的唯有小環。
一連兩天，在小環的精心照顧下，風天諾都能夠勉強喝幾碗粥，但葯卻再不肯吃，連必須泡的湯藥浴，小環怕刺激二少爺，無論小月再怎麼苦苦相勸，小環就是不肯幫忙勸說。
這樣下去，之前他所受的苦，不都白費了？要是傷口再惡化，不就前功盡棄了嘛！但葯肯定是不能再灌了。
她前前後後細細想了又想，發現前邊無論如何他都忍了，唯獨灌藥的時候他反應強烈。
這天夜裏，她輾轉難眠，腦子裏亂紛紛的。正糾結間，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她剛起身批了衣服，準備開門看看究竟，李默就闖了進來，拿劍指着她。看這樣子，李默肯定是剛從二少爺的房間出來。
“李護衛，速度好快啊，還以為你要再耽擱一天了。”小月早已料到李默知道自己故意調開他后，會是怎樣的反應。
“鄭小月，你都對二少爺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你不都看到了嗎？”小月不咸不淡的反問。
“真沒想到，你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竟然報復心這麼重！二少爺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要處心積慮的對付他！枉二少爺當時知道你要死了，還好心為你治傷。”
“他為我治傷？不要開玩笑好不好？”小月好笑的盯着李默。
“那你以為是誰幫你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葯，救活你的？你覺的你一個小小奴婢能有如此待遇嗎？”
開什麼玩笑，她也不想想一個丫鬟能用的起靈芝這等貴重藥材嘛！能夠讓將軍府的御用大夫為她治傷嘛！李默冷笑着望着鄭小月。
顯然他沒有說謊，只是她想當然的以為救自己的人是將軍，“那是他良心不安，我本來好好的，是誰差點把我打死的？”
“打死？那是你該得的！你也不問問自己，二少爺為什麼打你？若不是你勾引不成，設計給二少爺下藥，又怎會發生這些事？而且還下的是那種葯，真是齷齪至極！二少爺心軟，沒有打算將你怎樣，你卻咄咄逼人威脅二少爺納妾，見二少爺不應，便以死相脅，最後不慎落了水，卻連累的二少爺差點被將軍打死！要是我，還想殺了你啦！”
“李默，閉嘴！把劍給我收起來！”不知何時，風天諾在小環的攙扶下出現在門外。
“二少爺——這個女人心狠手辣，把您害的這麼慘，您還要維護她？”
“此等小人，不要髒了你的劍！”風天諾嘴唇抖了抖，冰冷冷的說道。
李默收了劍扶着風天諾退去了，將軍府又恢復了寧靜，然而她再也無法入睡。
李默說的都是真的嗎？自從她穿越過來，佔據了小月的身體，就莫名其妙的遭遇了一系列的變故。她痛過，恨過，但卻從不曾想過，原來的小月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只是每當照着鏡子時，對這張絲毫不輸於自己的明媚的臉頗為滿意，驚嘆一個小丫頭竟然生的如此貌美。
此刻想想，一個如此貌美的小丫頭，又怎麼甘心一輩子為奴為婢呢？
難道李默說的是真的嗎？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她看着鏡子裏這張臉，久久無法平靜，這張臉陪了自己太久，以至於自己原本的那張臉早已在記憶里模糊。
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難道她真的要背負着另一個人的過去，在別人的鄙視里苟且偷生嗎？齷齪......小人......這些字眼反覆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助。
“此等小人，不要髒了你的劍！”不知為何，當風天諾說出這句話時，她的心狠狠的抽搐着。
難道在其他人眼中自己真的就是十惡不赦的小人嗎？呵呵，既然是小人，那麼自己又何必再顧忌。
她爬起來，匆匆收拾了下走出房門，不一會兒，單薄的身影就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