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父緋聞(下)

第29章 生父緋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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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李東安坐在床沿上,看着高梓淇站在浴室里吹頭髮。皇庭V酒店的落地窗外是福田區輝煌的燈火。

“你別誤會哦,”高梓淇說,“我這幾個月花錢特別收斂。”高梓淇梳着頭髮走到李東安身邊,“要不是因為你是明星,我肯定不訂這麼貴的酒店。”

李東安笑了,對於他目前的收入來說,住這樣的酒店已經不算什麼了。但他這麼多年的消費習慣,還是不願意去花不必要的錢。因此他一直沒有搬離在北京的那套老房子,也一直沒有買車,他甚至不會給自己買工作不需要的衣物,他直到現在還穿着一件舊T恤當睡衣。受過窮的孩子總會把每一分錢都攢起來,要把它們花在“刀刃”上。

高梓淇跳上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壞笑着對李東安招了招手。

李東安沒搭理她。

“幹嘛呀,男女朋友睡一張床又不犯法。”

李東安瞥了她一眼,轉身進了浴室。等他再躺到床上時,高梓淇都快睡著了。小姑娘扭過來,賤兮兮地從背後摟住了李東安的腰。

“你真是瘦了好多啊。”高梓淇嘀咕着,“肋骨都出來了,”小姑娘的手往下面伸過去,“我看看腹肌還在不在啊……”李東安猛地抓住了高梓淇的手腕,他轉過頭壓低聲音訓斥道:“你瘋了?”

高梓淇樂了,露出一排小白牙。李東安乾脆翻了個身把她禁錮在了懷裏,抬起一隻手臂把床頭的燈熄滅了。

“別動了,趕緊睡覺。”

李東安可不是什麼心大的男孩,太心思細密着呢。懷中抱着女朋友,怎麼可能睡得踏實?看着高梓淇心無旁騖地睡得很香,李東安感到一陣絕望。他骨子裏還是很傳統的,可能是和他的家庭教育有關,他的青春期是媽媽一人撫養的,他對女性總懷有一種敬畏的心態。他認為,越是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就越要珍惜,不能輕易地就得到了。就好像小時候從爸爸那裏輕易得到的昂貴的玩具,“太容易”的背後總藏着有悖常理的罪惡。他抱着高梓淇,像摸小貓一樣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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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梓淇對於這什麼都沒發生的一夜感到特別不滿。直到在酒店吃完早餐,她還噘着嘴。出了酒店大門,司機老劉已經開着車在門口等着了。高梓淇帶着李東安鑽進車裏,一路上,老劉都在透過後視鏡偷偷打量他們。

“老劉!你煩死了!”高梓淇煩了,“這是我男朋友。我電話里跟我媽說了,帶回去給她看看。”高梓淇轉過頭,裝着大人的口吻安撫着李東安,“你別緊張啊,這不算帶你見父母,就是一起吃個飯。”

李東安樂了:“我緊張什麼?我兩個爹一個媽,你都見過了。”

高梓淇覷了眼李東安,這北京男孩死要面子,嘴上說不緊張,一大早起來還不是吹頭髮、刮眉毛,挑了一身最貴的衣服穿。

車駛上山,南方的冬季樹木依然蔥鬱蒼翠,濕絨絨的山間小徑靜謐幽然。高梓淇媽媽的別墅離市區並不遠,但由於是在山上,可以欣賞到一部分海景。李東安知道高梓淇家裏有錢,但親眼看到她從小生活的地方,還是會給他不少刺激。司機把車泊好,高梓淇便帶着李東安走進了家門,一個保姆已經在玄關處準備好了拖鞋和衣架等着他們了。

一推開門,高梓淇不開心了。她家本來是酒店公寓的風格,現在完全便成了地中海式裝修,惡俗的、未經高梓淇同意的白藍撞色讓她感到非常彆扭。

李東安察覺了高梓淇的不適,他低聲問她:“怎麼了?”

這時,一個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淇淇回來啦!”沈薇踩着她的兔絨拖鞋跑到了玄關處,她化着濃妝,即使在家也戴着亮晶晶的首飾,腕上緊緊箍着一隻翡翠鐲子,黃金毛衣鏈下掛了塊小葉紫檀串起的和田玉佛牌。那種傳統行業做生意的中年女性的氣息撲面而來。沈薇與高陽的精英書卷氣質也太不搭了,李東安感到十分驚訝。

“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裝修了?”高梓淇踢開她的小樂福鞋,光着腳踩在冰涼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李東安也趕忙換了鞋,從保姆那裏接過高梓淇的小拖鞋,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沈薇笑眯眯地打量着李東安將拖鞋放到高梓淇腳邊,推着高梓淇後背讓她把鞋穿上。這是他在家的一個小習慣了。高梓淇在國外長大,沒有換拖鞋的概念。但國內不時興鋪地毯,木地板和大理石地面都是冰涼涼的。高梓淇嘴裏嘟嘟囔囔着李東安事兒多,但還是不情願地把拖鞋穿上了。

“這不是喬里諾想家了嘛。我說那得了,就按你家什麼樣來裝修吧。”沈薇落座在沙發上,這才解釋道,她轉頭看向李東安,“哎呀,明星的氣質就是不一樣,你的節目我和我男朋友喬里諾都看了。我叫沈薇。”沈薇向李東安伸出手,李東安禮貌地握了一下:“阿姨好。”

“什麼阿姨好!”沈薇生氣了,“我才四十幾歲。”

一旁的高梓淇翻了個白眼:“他是我男朋友,不管你叫阿姨,還管你叫妹妹啊?”高梓淇從茶几上摸了個草莓塞進嘴裏,“喬里諾呢?”

“在工廠呢。”沈薇皺了皺眉,“你別喬里諾喬里諾的,沒大沒小的,要管人家叫喬叔叔。”

高梓淇再次翻起了白眼:“喬里諾是他的名字,人家姓波提切利。我要叫也是波提切利叔叔。再說了,喬里諾比李東安年紀還小呢!”

一旁正在喝茶的李東安差點嗆出來。

“不好意思啦,”沈薇對李東安笑了笑,“喬里諾是我男朋友,意大利的設計師,現在在我的工廠里工作。”

“意大利出生的在深圳服裝設計學院念書的設計師。”高梓淇拆台道,“三本院校的學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來中國騙錢的。”

沈薇徹底不高興了。李東安趕緊放下茶杯打了個圓場:“丫頭,要不你帶我在你家轉轉吧。”

高梓淇家的別墅雖然在山上,但也不是獨棟。算是半山別墅區的一間成品別墅。有個院子和噴水池,但出了院子不遠,就是鄰居家的房子了。這種成品別墅長得都差不多,其實沒什麼好看的。高梓淇領着李東安在院子裏轉了轉,然後上了樓。她快一年沒回家了,她的房間已經被改成了沈薇的衣帽間。她曾經的物品被堆放在了停車庫。面對這樣的變化,李東安能看得出來高梓淇的刺痛。她怒氣沖沖地跑到車庫翻找她的物品。幾大箱衣物、書籍、唱片和高梓淇的小收藏被一股腦地塞進了一個舊柜子裏。高梓淇站在柜子前,看着她的那點家當就這麼被趕出了家門,心裏很不是滋味。

“把東西寄到我家吧。”李東安摸了摸高梓淇的頭。這小丫頭的家雖然很大,但卻沒有給她留下哪怕一間房的位置。

高梓淇抽了抽鼻子,回答:“謝謝。”

李東安怕她哭,趕緊換了話題,指着柜子裏的一個塑料箱子問:“哎,你怎麼還玩積木呢?”

高梓淇將那個塑料箱子取了出來,放到車庫的工作枱上:“這可不是積木。這是樂高,可以編程的。”高梓淇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轉移了,她從塑料箱子裏掏出一個特別老舊的iPad,可能是2010年的初代iPad。她用上面的編程軟件給李東安展示了她上小學的時候做的樂高電子手臂。滔滔不絕地給李東安講起什麼是顏色識別器、什麼是STEM教程、什麼是樂高比賽……李東安其實也並沒有聽懂太多。這些都是零零后成長過程中接觸到的高級而昂貴的課外活動,李東安並不了解,但他看見高梓淇樂在其中的樣子,便默默地傾聽着。

這種溫馨的氛圍一直持續到高梓淇接到一條微信。她看了看手機,然後有些別彆扭扭地問李東安:“一會你陪我跟我的一個朋友喝個咖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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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安沒想到,高梓淇的這個“朋友”其實是高梓淇的前男友。怪不得他們臨走時,本來要和高梓淇談事的沈薇,一聽到女兒要和這個“小旭哥”吃飯,馬上就放他們走了。

坐在老劉的車上,高梓淇支支吾吾地解釋了幾句。這個叫陳旭榮的男孩比她大幾歲,他媽媽和沈薇是多年的好閨蜜,當年陳旭榮在溫哥華念書,他媽媽給他陪讀,聽說高梓淇不想住校了,就把高梓淇接到她家住了兩年,直到高梓淇考上西雅圖的高中。陳旭榮家沒有高梓淇家富有,他爸爸是個普通工薪族,媽媽是全職主婦。但好歹陳家是老廣東人,家底兒還是有點,送孩子出去念個書、從小吃好穿好倒是不成問題。陳旭榮算是高梓淇少女時期唯一的正式男朋友,當初分手時倆人吵得不可開交,但礙於兩家人之間的關係,最終也不能算是完全斷了聯繫。

“也就逢年過節發個祝福信息吧。朋友圈的點贊之交。”高梓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東安。

李東安心裏有點彆扭,這拉着現男友去見前男友算什麼事兒啊?但同時他也很好奇,好奇高梓淇曾經的男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然而,等兩個男人見了面,李東安感到非常失望。

陳旭榮是個十分典型的廣東公子哥兒。個子不算太高,挺瘦,但卻硬是練了一身健身房裏的中看不中用的小肌肉,相貌乾淨,戴着塊也不知是真是假的百達翡麗。他眼神陰鬱地坐在酒店咖啡廳的落地窗旁,散發出一種旁人都欠了他幾百萬的氣場。在李東安眼裏,陳旭榮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

見李東安和高梓淇走過來,陳旭榮非常沒禮貌地掀開眼皮瞥了李東安一眼,他倒是對高梓淇扯出一個微笑,伸手招呼服務員拿餐牌過來。

“回來了?”高梓淇懨懨地問候了句。

“嗯。兩個月前回來的。課已經結了。畢業證讓學校寄過來。”

“這是我男朋友,李東安。”高梓淇介紹了一句。

“哦,”陳旭榮看都不看李東安一眼,“你是那唱歌的對吧。”

這個年輕男孩把那種厭惡和不屑,直白地表達在了臉上。對於李東安,陳旭榮連客氣都懶得裝一下。李東安氣到想笑。如果不是有高梓淇這層關係在,李東安真的理都不想理這樣沒家教的孩子。

“兔兔,”陳旭榮轉過頭看向高梓淇,李東安皺了皺眉,陳旭榮為什麼管高梓淇叫‘兔兔’?“你畢業后什麼打算?你們學校2+2項目吧?後面兩年想好去哪裏念書了嗎?”

“還沒有。”高梓淇縮了縮頭,“我寒假做實習了。給他們樂隊當助理來着。還去了個選秀節目做選手管理。”

“你要是沒有好的實習機會,”陳旭榮將重音放在了“好的”二字上,彷彿給放浪的飛機做助理是一件多麼不堪的事情一樣,“我可以找朋友給你推薦。我一個兄弟在北京大摩,我讓他盯着點有沒有合適的機會。”

“謝謝小旭哥。”

“2+2那邊學校考慮得怎麼樣了?國際關係學院好像合作不了藤校吧?”

“康奈爾可以。”高梓淇小聲回答。

“這種政府大學啊,說出去不算藤校。”陳旭榮貶損道,“而且康奈爾商科也不怎麼樣。UCB有合作嗎?你當初就不該回國念書。我幫你申請沃頓多好,再不濟去哥大也比去康村上學強啊。”

“我成績不行,申不上沃頓。我們學校和UCB有合作,我已經去申請了……”高梓淇的聲音越來越小。

陳旭榮倒是一副嫌對方不爭氣地樣子,數落起高梓淇來:“你對自己的未來一點規劃都沒有。你這將來回了深圳怎麼幫你媽媽?你知道薇姨現在在做什麼嗎?廠子裏生產些什麼?銷售渠道是什麼?你知道嗎?”

“她不就是幫國外的牌子做些代加工么……”高梓淇嘀咕着。

陳旭榮一句話也沒有誇高梓淇。李東安注意到,不論高梓淇做了什麼,陳旭榮都在想辦法貶低她。而這讓高梓淇更加希望能討好陳旭榮,能得到對方的認可。李東安看破了這兩個人的交往模式——這完全是陳旭榮在操控她。

“你知道,我正在幫薇姨做銷售嗎?”陳旭榮說。高梓淇愣了一下,她結結巴巴地問陳旭榮到底怎麼回事。陳旭榮回答道:“我一個兄弟做了個線上海淘APP,其實就是把海外買手和國內的顧客聯繫在一起,他的APP負責報關稅和做國內的倉儲物流。現在薇姨和我就在跟這家APP合作。”

“這是海淘,和我媽有什麼關係啊?”

陳旭榮嫌棄地嘆了口氣,回答道:“薇姨的工廠做的那些皮鞋和皮包,都是國外品牌定製加工的。我們自己找一模一樣的皮和線,用同一批工人生產,不就和正品一樣了嗎?我兄弟再把這些產品從國內運到歐洲,他平台上的那些買手,讓她們拿出來一些正品的包裝袋,貼吊牌加包裝,再運回國內。兩千塊錢的成本,你就可以賣一隻兩萬塊錢的包了。你媽媽現在的男朋友,大學畢業后回意大利在M牌上過班,他能打版,和真的M包一模一樣。我們現在就讓他來打版,你媽媽加工,我和我兄弟負責貼牌和銷售渠道,盈利是APP、薇姨、買手三方共分。”

高梓淇聽得目瞪口呆。

“你這不是……你這不是賣假貨,欺騙消費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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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是賣假貨呢!”沈薇撂下了筷子。

高梓淇在結束和陳旭榮的會面后,她一直憂心忡忡。她本來打算陪着李東安在深圳市區的幾個景點轉轉。但李東安卻囑咐她趕緊回家和媽媽問清楚。

“那些消費者還以為自己買到的是海外專櫃的真東西呢!”高梓淇也吃不下去晚飯了,她將筷子一放,瞪着一旁默不吭聲扒飯的喬里諾。這個意大利小男孩穿着沈薇給他買的一身漂亮小西裝,頭髮精精幹乾地梳着,一副小白臉的閑適模樣。高梓淇問喬里諾:“我媽不懂規矩,你一歐洲人也幫着她搞假冒偽劣啊?”

喬里諾看了一眼沈薇,唯唯諾諾地回答道:“小薇說沒事。大家不都這麼賺錢嘛。”

高梓淇翻了個白眼:“你不光中文好,你還真挺融入我們的社會啊?我告訴你,中國人不背這個鍋,我們有的是正經商人,不搞假冒偽劣!”

“什麼假冒偽劣,”沈薇呵斥道,“那皮子是真的,版型一樣的,用的同一個廠子同一批工人生產的,還專門送到海外貼了從專櫃裏拿的M家的吊牌和包裝,和真的一模一樣,怎麼就是假的了!”

“那是因為喬里諾偷了人家設計師的版!你們這和盜竊有什麼區別!”

“去年廠子重新翻修又換了批機器,這不是花錢太多了有點周轉不過來嗎!再說了,咱們的主業還是代工,這就是賺點零用錢貼補一下去年的缺口。”

高梓淇覺得她和沈薇根本說不通,她推開椅子站起身要往外走,身後的沈薇大喊了一聲:“你就知道嘴上逞能!那家裏廠子你想想辦法給管了啊!”

高梓淇頓了一下,然後推開客廳的門走了出去。

夜風挺涼的,司機老劉正陪着李東安,高梓淇只能徒步走下位於小山坡上的別墅區,到門口的大路上攔了輛車。她約了李東安到京基100吃晚餐。車開到半路上,陳旭榮的電話就進來了。大意是覺得下午喝咖啡時沒把話說清楚,想再和高梓淇聊兩句。高梓淇看了眼表,距離和李東安吃飯還有段時間,她便把陳旭榮也約到了京基100。

這個做假包的餿主意畢竟是陳旭榮出的,APP的合作方也是他找來的,解鈴還須繫鈴人,沈薇那裏說不通,陳旭榮這種美國名校畢業的精英,總該能明白吧?

可陳旭榮這次見高梓淇的目的卻意在沛公。他嘴上答應着工廠最近有資金周轉危機,度過危機馬上就不幹了,保證着他們生產的絕對是S級貨,可能質量比正品還好呢,消費者買了也不虧……高梓淇不想上他的當,但多年來的交往習慣,她還是被他牽着鼻子走了。聊沒半個小時,反倒成了高梓淇下午喝咖啡喝到一半把他撇下回去找沈薇理論,讓他內心受傷了。

“本來也有點尷尬。”高梓淇解釋着,“你總在那裏給李東安臉色看,就算不說我家工廠的事,我也要早點走的。”

“兔兔,”陳旭榮湊了過來,他現在和高梓淇坐在了一張長沙發上,“李東安是個藝人,他們行業很亂的。他今天和你好,是因為他覺得你家有點小錢,想占你便宜。等他以後有錢了,就會把你甩掉,再找更有錢的人。你自己分析分析,娛樂圈裏哪個藝人不是這樣的?”

高梓淇皺皺眉:“我覺得你對娛樂行業有誤解。大家都是人類,都有人性,你怎麼總是妖魔化他們?他們和我們也沒太多區別。”

“你看你自己說的——‘他們’,‘我們’。你自己還不是潛意識裏把藝人們和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做了區分?”陳旭榮循循善誘地靠近了高梓淇,高梓淇平時伶牙利嘴地,但一在陳旭榮面前,她就蔫兒了。這可能和她少女時期的成長經歷有關。陳旭榮總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總是被拿來做榜樣,又總是在高梓淇最孤獨最痛苦的時候接納她,讓她住在他的家,對她如兄長般關照。雖然陳旭榮的這種關照暗含着用貶低高梓淇的方式來滿足自己虛榮心的齷齪目的,但高梓淇留學海外時,在陳旭榮和陳旭榮媽媽那裏得到的安慰並不是騙人的。

“兔兔,當時分手太草率了。我要檢討,是我對你控制欲太強,不顧你的想法,非要讓你報考我念的學校。”陳旭榮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高梓淇的膝蓋,“我這次是來向你道歉的。我也長大了,成熟了,也開始幫助薇姨和我家裏經營些生意了。我是想向你證明,這一次,我真的有能力好好照顧你了。”

高梓淇把陳旭榮的手從自己膝蓋上推開:“我有男朋友了。”

陳旭榮輕蔑地笑了一聲:“那李東安能算什麼正經男朋友啊?他就是個藝人,曇花一現的事情,你找長久的伴侶,還不是要找個門當戶對、情投意合的?”

高梓淇皺着眉頭反駁道:“我覺得他很好。很勇敢、很善良,也很正直。在我們的社會裏,認識這種人的概率就和獨角獸出現的概率一樣。他很特別。”

陳旭榮根本聽不進去高梓淇的話,他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們這樣根本成不了,生活都不在一條軌跡上。你一直遷就他、給他做助理、陪伴他,這對你自己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高梓淇還想開口反駁,但她確實反駁不出什麼了。沒錯,她現在所做的一切,翹課去陪李東安出差、放棄更好的實習offer而去給樂隊做助理、沒有時間學習自己的專業知識……這些都是她在為李東安犧牲——因為她喜愛李東安,她甘願為他犧牲。但這種犧牲能持續多久呢?她和李東安真的能從中找到平衡嗎?

陳旭榮看到高梓淇動搖了,他便從西裝內側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房卡——這是京基100瑞吉酒店的房卡。他把頭湊到高梓淇的耳邊曖昧地說:“兔兔,我真的想你了。”

高梓淇嚇了一跳,陳旭榮摸上了她的腰。她剛想要推開陳旭榮,一隻手伸了過來,直接攥住了陳旭榮的手腕。高梓淇轉過頭,看到咖啡廳的沙發后,站着黑着臉的李東安。高梓淇馬上跳起來,跑到了李東安身邊。

“小朋友,手他媽往哪兒放呢?”李東安仍舊是死死拽着陳旭榮,他壓低了嗓音威脅道,“高梓淇不是你女朋友了。做個男人樣兒,要點兒臉,少他媽碰她。”

作為衚衕串子多年的李東安,帶上點京腔罵臟口的樣子還是挺唬人的。陳旭榮有那麼一瞬間是害怕了的。但他很快又振作起來,調侃道:“我和我前女友敘敘舊,我想她了,又不是以前沒碰過。”

李東安生氣了。李東安很少生氣。他雖然不把憤怒表現在臉上,但從他緊緊抿住的嘴唇和他更加用力攥緊陳旭榮手腕的那個拳頭看來,他已經氣到爆發的邊緣了。他伸出另一隻手,從陳旭榮手中抽走了那張房卡,隨手丟進了垃圾箱裏。

“哎,我房卡不要錢的啊?”陳旭榮還在作死,還在李東安暴怒的邊緣試探。高梓淇的心揪起來了,她趕緊伸出手,拉了一下李東安的帽衫下擺。李東安繃緊的後背稍微放鬆了一些,隨即,他鬆開了禁錮着陳旭榮的手,然後從錢包里取出一沓百元人民幣,扔到了陳旭榮身上。

紙幣撒了一地,周邊的客人紛紛看了過來。高梓淇怕李東安引人注目,趕緊把自己的鴨舌帽扣在了他頭上。

“夠賠你的房卡錢嗎?”被鴨舌帽遮住半張臉的李東安,露出了他綳得緊緊的下頜。

陳旭榮舉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道:“低估了我們李主唱的賺錢能力。挺不以物喜的啊。兔兔——”

“別他媽叫她兔兔。”李東安打斷了陳旭榮。李東安發現,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大度,事實上,在高梓淇的事情上,他非常小氣。

陳旭榮卻笑了,他轉頭問高梓淇:“你沒告訴他‘兔兔’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倆……”陳旭榮突然驚訝地瞪着眼睛,“你倆還沒睡過呢?”

李東安要爆發了。高梓淇死命拽着李東安,就陳旭榮那小身板,高梓淇怕李東安把他揍進ICU里。生父緋聞剛過,李東安不能再出什麼其他新聞了。

可陳旭榮卻不知好歹地繼續笑道:“你沒跟他說我們兩個的小兒歌啊?小兔子乖乖,把腿……”

這次是高梓淇走了上去,一個巴掌扇在陳旭榮臉上。陳旭榮愣住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摸上自己的臉頰。而等他緩過神來時,高梓淇已經拉着李東安走出了酒店。

“先生,您的錢。”一個女服務生小聲問正在發獃的陳旭榮。

陳旭榮揮揮手,不耐煩地回答:“你撿。”

那個女服務生彎下腰一張一張地把紙幣撿起來,陳旭榮盯着她鉛筆裙下翹起來的屁股,戲謔地問:“想要這筆錢嗎?”

女服務生直起身,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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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沒有太多眼前的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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