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總決賽
第二十七章:總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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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的第六、七、八三期節目,李東安帶領放浪的飛機們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精彩絕倫的演出。李東安、宮一和西行樂隊的老孫穩穩地坐上了前三甲的交椅。
李東安宿舍里每個人都算是正面話題人物,除了張煦。這個桀驁不馴的男孩既沒有在節目中撈着什麼好處、得到一些名聲,反而還吃了大虧。第八期節目剛錄製完,廣電就下了批文——不允許綜藝節目裏的男藝人留長發、戴耳釘。一頭臟辮、戴着耳釘的張煦可倒了霉。節目組接到批文的時候,第九期都開始準備錄製了,再把大咖導師們請過來重新錄第八期已經不現實。於是在最終剪輯時,導演組留給張煦的鏡頭數量銳減,而不能減少鏡頭的地方,則把他的腦袋打上了一團馬賽克,就連近景的耳釘也被粗暴地糊上了。張煦在社交媒體上火了——但卻不是因為他的歌,而是被網友們稱為“馬賽克藝人”。
本來性格就不怎麼好的張煦,開始在寢室里找機會就發脾氣:白宇不小心碰了下他的結他啦,宮一挪動了浴室里他的洗髮水啦,李東安回房太晚打擾他休息啦……總之,張煦越來越讓人頭疼。他的問題逐漸被其他選手反映給了選管,而選管勸服不動,最終他還是被請到了遲曉娟的辦公室。
張煦雙手環抱在胸前,悶悶不樂地坐在遲曉娟對面。遲曉娟從辦公室的小冰箱裏取出一聽可樂。節目組是不允許選手喝咖啡和碳酸飲料的,但遲曉娟將這聽可樂推到了張煦面前。張煦不為所動。遲曉娟一旁的Lisa忍不住了,她酸道:“節目組早就跟你講了要剪頭髮摘耳釘遮住紋身,你自己不聽話能怪誰啊!”
遲曉娟攔住了Lisa,張煦斜着眼瞪着兩個女人,道:“不管怎麼樣,有你們這麼滿頭滿臉給我打馬賽克的嗎?你這是侮辱我形象!”
遲曉娟的腦子轉得飛快,她在猜測張煦想管他們要什麼。黃沙樂隊走了,她不可能再安排一次“踢館”把張煦也給踢走吧?她現在的處境很被動,不管是賠錢、總決賽給他加鏡頭數量,還是安排他想要的導師……幾乎張煦提出什麼條件,她都得答應了。
“我真受夠你們節目組了,哪有沒收手機一連幾個月不讓我們和外界聯繫的?你關小動物呢?我們不是人啊?”張煦發著牢騷,“我告訴你,我還真不想在你們這兒呆了。都第八期節目了,我的曲子也不受人關注,還被你們給搞了一頭馬賽克,憑什麼啊?我賤啊?”
Lisa忍不住了,反問道:“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遲曉娟緊緊盯着張煦,她緊張地手心都冒汗了。
“道歉。”張煦說,“你們給我道歉。”
遲曉娟鬆了口氣,隨即她內心冷笑起來:這個張煦還是個小男孩,鬧了半天就是為了點尊嚴和臉面,她還以為他要獅子大開口管自己要多少權益呢!每到了這種時候,遲曉娟就很慶幸自己是個女人。影視行業對底層工作者的性別歧視很嚴重,但製片人等管理層卻陰盛陽衰。因為女性製片人是有很多性別優勢的,她們不必像男人一樣被社會要求對所謂的“尊嚴”和“臉面”斤斤計較,她們也不必去承擔本不該屬於她們的重擔。不像那些男製片人,大家對他們斤斤計較、苛刻要求。當女製片人們在遇到一些看似“過不去”的坎兒時,她們很聰明地轉換了身份,她們立即不以製片人的角度來說話了,反而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的另一層身份——女人的身份。撒嬌、裝柔弱、退讓和請求……這些是男製片人們做不到的。而遲曉娟的原則很簡單:不要在乎自己的性別,在必要的關頭,放下顏面,達到自己的目的。
於是,遲曉娟站起身,莊重地向張煦鞠了一躬。
“我代表節目組全體員工,向你道歉。”遲曉娟低着頭,柔聲說,“後期時間太緊迫,打碼處理得不好,使你的形象受損了。我向你道歉。”
張煦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遲曉娟這麼輕易地就給他道了歉。他還以為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怎麼也得端着拿着,不肯跟他說一句半句的對不起呢。
遲曉娟抬起頭,繼續道:“不僅是口頭道歉,我也會在節目組官方微博上發表致歉博文。你看這樣,心裏會好受一些嗎?”
張煦感覺有些吃癟,彷彿他來遲曉娟面前氣勢洶洶地討債,而對方卻輕而易舉地安撫了他,並且禮數到位、看起來十分真誠,讓張煦反駁不了什麼。
“我要給家裏打電話。”張煦趕緊加了一句,“我都倆月沒給家裏報平安了。我要給我爸媽打電話。”
遲曉娟笑意更濃,她回答道:“沒問題。你說得很對,節目組不該不讓你們和家裏聯繫。我們會給每個選手都安排和家裏通電話的時間的。你看這樣可以嗎?”
張煦愣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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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過年了。第九期節目是大年二十二上映,節目組知道春節期間播出他們搶不過各個地方台的春晚,導師們也要全國到處趕場,不可能前來錄製。因此第十期總決賽直播被他們提前到了大年二十九。這日程安排的,彷彿就是要營造一種選秀節目大結局的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氛圍。
受張煦啟發,遲曉娟決定在第九期節目中單加一個環節,讓選手們和自己的父母親人通電話,並且在這個環節里,遲曉娟還安排比較親切的兩位導師——柳飛和程雪安一起和選手們包過年餃子。節目組在演播大廳里佈置了一個超大廚房島台,後面還有一個大螢屏,準備視頻直播選手和親人的通話。
所有人都很激動。大家已經被關在拍攝基地里快倆月了,終於可以和父母見上一面了。這通電話,就像一次社會學實驗,觀眾可以從視頻中看到每個選手的家庭條件和父母的面貌。李東安也在觀察着他的競爭者們。小骨頭組合的父母看起來是社會地位最高的,這兩個姑娘年紀小,爸媽都是70后,年輕、高學歷且工作體面,她們的家裝修得也很有品味,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家庭。小骨頭還和自己的父母撒嬌,說她們的排名不太好,小骨頭的父親直接回答:“沒事,回家爸爸養你們”。這讓其他選手都忍不住翻了白眼,就這家庭條件,做什麼藝人啊,回家啃老享福不好么?如墨樂隊的幾個男孩的家境也不錯,不過從他們平時的吃穿用度也大概能猜得到。讓李東安驚訝的是,宮一竟然是大部分選手中經濟條件最劣勢的——單親家庭、父親在老家務農。但宮一絲毫不在乎其他選手向他投來的驚詫的目光,他用土氣的家鄉話平靜地和父親問候着,笑容里沒有一點局促。和如墨樂隊裏那些光鮮亮麗的男孩們比,他的自信看起來更加真誠。這讓李東安想起摩登大地販賣人設的太空少女們,宮一這樣的出身貧寒、實力超群、不卑不亢的“人設”必然會得到女粉絲們的疼愛。法雲本想和廟裏的師父打個電話,但由於宗教人士在綜藝節目裏出場需要特殊申請,並且摩登大地的大雷和父母的關係不是很好,因此和雷聲以及放浪的飛機們連線的是經紀人老王。為了蹭點熱度,老王還把太空少女隊帶來了,幾名少女熱情地向觀眾打了招呼,老王便突然從鏡頭外抱過來一個小女孩——那是周雪的女兒樂樂。所有選手都沒想到周雪已經有孩子了,而且她和女兒之間的對話充滿了愛與溫情,這讓她在觀眾面前的受關注程度也上升了不少。
李東安有些難受,他沒能見到媽媽和劉叔,心裏很是挂念。高梓淇在的時候,他還能用她的手機每周給老兩口打個電話。高梓淇走了后,有快一個月的時間李東安沒能聯繫上家裏了。
第九期的節目錄製完,Cindy在片場找到了枯坐在角落裏的李東安。她靠着他身邊坐下,開口問:“快大決賽了,緊張嗎?”
李東安點了點頭。
Cindy打量着他,也許對高梓淇來說,李東安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但在Cindy眼中,他還是男孩的心性。Cindy穿了件羊絨短外套,在鎂光燈關閉的片場裏就顯得有些單薄了。李東安看她凍得有點哆嗦,便勸她回酒店休息。
“再陪你坐會兒吧。”Cindy說,“咱們眼前的這些,封閉式訓練、不讓用手機,其實就是給你們營造了個泡泡。別怪節目組不讓你們聯繫家人,這其實是對你們的保護。你知道外界對你們的關注度有多熱切嗎?總決賽之後,泡泡就戳破了。你的人生就要重寫了。”
“Cindy,”李東安打斷了她,“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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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安請Cindy給老王帶了句話,他想讓老王幫他看望一下他媽媽和劉叔。老王和這老兩口不算太熟,眼瞅着要年關了,他也無暇抽身,於是就把這個任務佈置給了助理阿傑,也就在他佈置任務的時候,高梓淇聽見了。她趕緊舉手要和阿傑一起去李東安家。
去之前,高梓淇準備了好多高檔的果籃和營養品,甚至還脫下了她一貫的潮牌,換上了看起來更加像女孩子氣的衣服。阿傑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揶揄高梓淇彷彿媳婦過年回婆家。高梓淇沒接他的茬。到李媽媽家的那天正好是年二十二,第九期《潮音之子》上映。劉叔依然堅持去學校教書,阿傑和高梓淇便陪着李媽媽把第九期節目看了一遍。李媽媽看着屏幕里兒子英俊瀟洒的樣子,忍不住感嘆道:“不該耽誤他這麼多年呀……”
阿傑不理解李媽媽的感嘆,但高梓淇卻懂。李媽媽後悔了,後悔讓兒子尋找生父那麼久,後悔讓他在異國他鄉受了那麼重的傷。高梓淇靠近李媽媽身邊,伸手握住了她佈滿皺紋的手。屏幕里的李東安看起來那麼快樂,眼神中全是光彩。李媽媽垂頭嘆息着,眼神中充滿了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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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阿傑和高梓淇準備告別李媽媽從懷柔回北京城區時,李媽媽接到了劉叔所在學校的電話。
“劉老師暈倒了!救護車送懷柔醫院了!您快來吧!”
那是劉叔同辦公室的一個年輕男老師打來的,劉叔為了多賺點外快,不顧身體情況跑到學校給寒假補習班代課。電話那端的人聽起來急切不安,李媽媽頭重腳輕地向後踉蹌了一步,手機也險些從手中滑了出去。
“阿姨別著急!”高梓淇趕緊扶住李媽媽,“我和傑哥馬上開車帶您去醫院。您把手機收好了,咱們到了醫院還得給劉叔同事打電話呢。”
阿傑開車帶着高梓淇和李媽媽直奔醫院。和學校老師見上面的時候,劉叔才剛出搶救室。醫生風風火火地走過來,問:“哪個是家屬?”
“現在腫瘤擴散,已經快到腦幹了。必須儘快手術。”
“怎麼會呢!我們天天都在吃藥啊!”李媽媽幾乎不能相信。
“患者多久沒複診了?”醫生翻開病例,“三個月前就該吃三期靶向葯了,這都耽誤多久了?省錢不是這麼省的!”
高梓淇忽然想起那天在回北京城區的車上,李東安跟她說過,一期二期靶向葯算國家醫保,三期就要自己掏錢了。難道劉叔是為了省錢,而耽誤了治療嗎?
“我們醫院今晚做不了開顱手術,腫瘤醫院沒有床位,天壇醫院腦外還有ICU,你們去不去?”醫生語速極快地詢問着,李媽媽慌了,“早住一晚上ICU沒什麼不好的,這個手術後起碼要住一個星期,別為了省這點錢把患者命丟了。”
縣城醫院的大夫說話直白,但卻每一個字都沒有浪費時間。李媽媽慌了,她根本沒預料到這樣的災難。
“我們去!”高梓淇搶先說,“麻煩您幫我們聯繫轉院吧!”
大夫點點頭,招呼護士過來幫李媽媽簽字辦手續。
“阿姨,別害怕。”阿傑走過來,扶了扶李媽媽的手臂,“我現在打電話跟我們老闆說一聲,讓他聯繫東安。劇組也在懷柔拍戲呢,一會兒東安就能過來。”
李媽媽簽完字,晃過神了。她拉住阿傑,迫切地說:“可不行呀!這多關鍵的時候,不能影響了東東啊!”
阿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推開李媽媽給王兆元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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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兆元直接去了天壇醫院和李媽媽還有高梓淇等人匯合。劉叔依舊神志不清,人送進ICU后家屬就不允許探視了。老王看夜深了,大伙兒也都沒吃飯,便在天壇醫院旁邊的亞朵酒店給李媽媽定了個房間,叫了些外賣上來。除此以外,老王給李媽媽帶了20萬人民幣現金。
“公司里的錢現在年前周轉不出來。這是我個人的一點意思。您先用着。”
“謝謝……謝謝……”李媽媽哀哀地像老王道着謝,“沒有告訴東東呢啊?”
老王搖了搖頭:“這會兒退出比賽,他得給薄荷影業賠四百萬的違約金。就算能讓他來醫院守兩天,他還得回去。”
“好……對,別告訴他,還有一個星期了,讓他有始有終的。”李媽媽想起屏幕上李東安燦爛的笑容,她沒法再用自己老伴兒的事情拖累兒子。
幾人吃過飯,老王帶着阿傑離開了。臨走前,他叮囑讓高梓淇勤跑着點醫院。李媽媽年紀大了,得需要人幫襯着。其實老王不說高梓淇也懂。劉叔的手術被安排在了明天下午四點半,明天早上阿傑會從李媽媽家收拾點衣物生活用品過來。
高梓淇關上酒店房間的門,轉過身看到李媽媽正坐在窗邊拿着一張紙寫寫畫畫。高梓淇走過去,發現那是一張賬單。
今天的搶救費用和懷柔到天壇醫院的救護車費用花了近2萬;今晚的ICU是4萬;明天的手術費用是12萬,因為劉叔的病情複雜,這比普通腦瘤手術要貴出快一倍;手術的預后很不好,醫生說起碼要在ICU住一周,算上用藥,大概35萬。而李媽媽和劉叔有4萬的存款,李媽媽拿着李東安的存摺,裏面有14萬,勉強能撐到明天交齊手術費。老王借了20萬,而後面的ICU還差至少15萬——這也是在劉叔能一周內從ICU搬到普通病房的條件下算出來的。李東安之前靠走穴演出也掙不了多少錢,每月留下四五千塊自己開銷,剩下的全都拿給李媽媽了。平日給劉叔吃藥也是在用李東安的錢,兒子那裏不可能再拿得出來了。李媽媽要到哪裏去找這15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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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梓淇回到家,站在她精美的公寓客廳里,走到衣帽間,在幾排漂亮的包包中放下她今天背着的路易威登的雙肩背,再脫掉她幾千塊的山本耀司,然後把她上萬的巴黎世家的羽絨服收進了衣櫃裏。做完這一系列每日回家都要做的規定動作后,高梓淇癱坐在了地上,眼眶濕紅了起來。她不斷回想着李媽媽坐在賓館窗邊算賬的背影,和李東安坐在劉叔床尾從一個破膠袋裡清點藥單的模樣。高梓淇看着她滿櫥櫃價格高昂的奢侈品和潮牌,隨便一兩樣就能頂上劉叔一天的ICU病房費。她覺得她要崩潰了——她當初為什麼要把錢浪費在這些毫無意義的物質上?她為什麼不去用她能掌握的小小財富做點更有價值的事情?
高梓淇掏出了手機,她從通訊錄里翻出高陽的電話號碼,看着爸爸的名字,她猶豫了一下。高陽雖然是企業高管,但也不過就是個給人打工的。雖然高梓淇相信高陽存款不會太少,但她無法向爸爸張口替李東安的家人要錢。高梓淇又把媽媽的電話號碼翻出來,可她同樣也開不了口。高梓淇懊喪極了,她覺得自己在生死疾病面前是那麼無能為力。她癱坐在地毯上好久,直到她決定打電話給程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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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阿傑、高梓淇以外,沒人知道劉叔住院了。就連Cindy,老王也沒通知。大家齊心協力要瞞住李東安,並且替他度過這次難關。手術前ICU病房允許一名家屬探視。李媽媽穿上隔離服走了進去。劉叔已經醒了,他虛弱地抓着李媽媽的手,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沒和東東說吧?”
李媽媽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
“可不能和東東說啊。別再耽誤孩子了。”
手術在四點半,高梓淇是三點多才到的。老王已經開始有些埋怨這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幫襯着李媽媽點了。阿傑正樓上樓下地跑着拿化驗單,李媽媽和老王坐在走廊里,焦慮地等待着手術。
一個護士快步走過來,催李媽媽先去把術后三天的ICU錢交了。李媽媽發愁地看了老王一眼。老王安慰道:“先拿我給您的錢頂上,後面不夠用,我再想辦法。”
“已經交了!”一雙拿着繳款單的手伸了過來。
高梓淇氣喘吁吁地站在李媽媽面前,將繳款單遞給了護士。
“對不起阿姨,我來晚了。”
昨晚與程媛媛結束通話后,高梓淇便立即到公寓物業辦理了退房。她媽媽當初給她交了一年的房租,扣除掉違約金,差不多能返還她14萬,不過要一周后才能到賬。物業管理處的人對高梓淇這種突然退房的行為彷彿見怪不怪。這座高級公寓裏住得大多是經商的或是別的國家來中國撈金的人,似乎在缺錢的檔口突然要求退房已經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了。高梓淇先從她的幾張信用卡里套現出15萬,替李媽媽把差的那三天ICU錢交了,等信用卡還款日前退回的房租到了帳,她就可以把這筆錢還上。今天的整個上午,高梓淇都在忙活辦理退房,再叫搬家公司把她的十幾箱東西搬到了程媛媛的出租屋裏。程媛媛向高梓淇承諾:“我經濟上幫不了東哥什麼忙,但我家你可以一直住下去。”
“小高,你哪裏來的錢……這怎麼好意思啊……”李媽媽推脫道。
“沒事阿姨,別擔心了。”高梓淇摟住李媽媽的肩膀,“等李主唱賺了大錢再慢慢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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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期節目的直播,悄然而至。放浪的飛機們和Cindy坐在排練室里,進行最後一次動員會。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大家已經盡了全部的努力。”Cindy將一份排名掏出來,遞給大家傳閱。目前放浪的飛機們排名都不錯。李東安、法雲和趙爽分別位列第二、第四和第七,周雪的排名也晉陞到了第12名。
“官網的投票通道今晚12點關閉。如果排名沒有較大變動的話,我們拿到前三甲問題不大。”
“那要是想拿第一呢?”趙爽問。
“那要看你們現場的情況。第十期的播出現場還會有一次現場觀眾投票。雖然只有幾千位觀眾,可能對總票數影響不會很大,但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影響。前幾年的《快樂男聲》就曾有選手之間只差四票而落選的情況。”
“好緊張。”法雲摸了摸他的光腦殼,“Cindy姐,明天上台前你能跟我們說一下官網今晚的排名嗎?”
Cindy搖了搖頭。
“不管是排名上升了還是下降了,我都不會告訴你們的。你們就去好好表演。人事,我們盡了。現在就看天命了。”
會後,放浪的飛機們從排練室散步回酒店。由於選手們已經積累出名氣了,很多狗仔隊和粉絲開始混進拍攝基地里進行偷拍。為了保護選手安全,整個拍攝基地在晚間都進行了戒嚴。空曠的基地內除了幾人走路的沙沙聲,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忽然,天空中炸開一簇煙花。除夕將至,北京的天空開始熱鬧起來。
“東安。”Cindy叫住了李東安,李東安回過頭,Cindy從地上撿起了他掉落的圍巾,走到了李東安身邊。這是一塊有些破舊的羊毛圍巾,不是很保暖,甚至摸起來還有點扎。Cindy不懂李東安為什麼穿得起幾萬塊的Moncler羽絨服,卻不給自己買條像樣子的圍巾。但也就是李東安的這種樸素,讓Cindy很喜歡他。她看多了娛樂行業那些光鮮亮麗的小男孩,李東安彷彿就是這污濁中的一股清流。Cindy踮起腳尖,想要幫李東安把圍巾戴上。李東安卻慌忙向後退了幾步,推開了Cindy的手。
李東安就算比Cindy小那麼多歲,但他也並不傻。Cindy對他的逾越的好感,讓李東安很有負擔。他不好直接拒絕,因為Cindy是他們樂隊的經紀人。他也不好再三忍讓Cindy的示好,因為他並不打算從感情上回報她。
“我自己來。”李東安取過了Cindy手裏的圍巾,圍在了高梓淇送他的羽絨服領口裏。
Cindy沒再說什麼,她送放浪的飛機們回到了酒店,再一次囑咐他們好好休息,明天上台好好發揮。樂手們和她告別後,各自躺在床上,度過了紛亂揪心的一夜。
第二日,《潮音之子》第十期總決賽開播,微博、小紅書、薄荷視頻的開屏廣告全部被薄荷影業買下,節目熱度躥升到近兩年來最高的現象級別。這一天,放浪的飛機、如墨和西行樂隊以前三甲的排名正式出道。摩登天空簽下了放浪的飛機在《潮音之子》中創作的所有歌曲,並在當晚製作發行了現場版電子專輯。蝦米、網易雲、QQ音樂和薄荷音樂等多家線上音樂平台都在首頁掛出了放浪的飛機的海報和banner,李東安的名字登頂微博熱搜。
李東安,不再是那個背着破結他盒子,踩着跨子走街串巷的衚衕青年了。從今天開始,他的人生翻開了全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