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子彈穿過你的心臟我的身體
煙霧繚繞的郊外廢棄筒子樓上方不斷有直升機環繞,樓外警笛聲不斷,對面樓上特種兵的十幾桿狙擊槍已經上膛。
“白月!你已經無路可退!立刻放了人質!”
樓下的警用大喇叭和直升機上的,都在重複着同一句話。
此刻的人質木桃衣衫破爛,身體抖得像個篩子,鼻息間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被白月揪着頭髮和她躲在天台的一根柱子後面,腦袋也被她的槍抵着,手被麻繩粗魯捆縛。
恐懼感一陣陣襲來,可是心裏仍然在咒罵著戰淮南這個畜生,怎麼還不來救自己!
二十年了!
跟這個畜生在一起二十年,他就沒有給她帶來過一點兒好事,就連現在,也是受他連累。
兩人在自己18歲的時候莫名其妙發生了關係,她清楚地記得,他當時強迫了她。
自己那時剛剛回大院,什麼都來不及開始,便被他強行定了下來。
後來她躁狂、她抑鬱、她憑着父親的寵愛和他的包容,做事全憑自己的性子胡來。
像白月這種,以前就算自己知道她故意挑撥,也是立刻就炸毛了。
她不管!她就是要做這樣的木桃,誰讓戰淮南欠她的!
她不斷犯錯,弄的大院的所有人都對自己厭惡,彷彿這樣才能報複眼前這個讓自己離不了婚的男人。
自己在他熟悉的人眼中可能已經是一坨屎了,沒關係,她是網紅,一群男人天天吼着愛她!
她就是眾人眼中的高雅白蓮,她樂意!
自己這輩子夠委屈了,還想讓她屈服?
沒門兒!
臭男人!自不量力!還想着愛自己!
還有眼前的這個瘋女人,不知道看上戰淮南哪一點,瘋到這種地步,不但出賣國家情報,現在居然還企圖殺了自己。
她是不是上輩子挖了戰淮南的祖墳?這輩子跟他糾纏也就算了,居然年紀一大把了還被綁架!
呵呵!
“白月,你要的不過是戰淮南,放了我,我保證讓他滿足你。”
她傲嬌的聲音響起,有些嘶啞,即便狼狽,她也是那個40歲了仍然在網上紅成一片的網紅木桃。
啪啪啪......
疼!
好疼!
疼出眼淚!
她木桃,一直被戰淮南保護得太好,丁點兒委屈沒有受過,更別說挨打,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侮辱。
她震驚地瞪着眼前這個算是有幾分交情的女人!
“木桃,你這個沒有腦子又愚蠢至極的女人,現在居然已經到了無恥的地步,你到底憑什麼?”
白月恨得咬牙切齒,狠狠煽了她幾個耳光。
戰淮南,就是為了這個空有其表的白痴,蹉跎了一輩子,而自己,也為他毀了一輩子。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那個懷揣着夢想,以一顆真誠的心愛着他戰淮南的,卻被他棄之如敝履!
他為了抵制自己的誘惑,居然讓這個女人爬上他的床!
二十年!二十年了!她恨了二十年!好不甘心!
他們兩個,今天都必須死!
“白月,你已經無路可退,放了木桃!”
戰淮南已經趕到,磁性而深沉的聲音從一架直升機上響起,木桃低咒一聲,媽的禽獸,終於來了。
白月在聽到戰淮南的聲音後身體警惕,發了瘋似的衝著天上的直升機吼着,“戰淮南!你自己過來,否則我先崩了她!”
砰砰砰……
說著朝木桃腳下開了三槍,嚇得木桃嗷嗷叫。
“你別動她!我答應你!”
戰淮南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如她當年對他傾心時那般,扣人心弦。
只可惜,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她了。
須臾,直升機的梯子放下,一身筆挺軍裝的男人迎風站在梯子上。
直升機螺旋槳帶起的風和着空中的狂風,吹着他偉岸的身軀,他卻紋絲不動,只有軍裝的衣擺微微揚起。
這個如神一般的男人,仿若從雲邊而來,傲然獨立。
白月有一瞬間怔愣,這個卓越的男人,曾經是那麼迷惑她的心神。
即便此刻,自己已經決意要殺了他,也仍不影響他可以迷惑自己。
轉眼間,直升機靠近天台,他一個翻越縱身而下,穩住身形后安然站立,隨後抬着穩健的步伐,朝二人柱子方向緩緩走來。
動作敏捷,一氣呵成。
白月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着警惕。
她粗魯地拉着木桃從柱後走出,殺意暗襲,死死盯着面前已經步入中年,早已不再年輕,但從他的面容上,依舊能看出曾經風采非凡的男人。
那刀削闊斧般的臉龐,依舊是那麼的讓她着迷,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卻永遠都只有木桃一人。
這樣一個容貌出眾的男人,此刻,臉上佈滿滄桑,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
想着,她又狠狠地扯了眼前女人的頭髮!
嘶......
木桃吃痛,衝著戰淮南嚷着,“戰淮南,你這個禽獸,你趕快救我!”
戰淮南看着眼前被折磨的不成形卻依舊風韻猶存的妻子,對自己仍然是一副命令的態度,神色一凜,心口微微泛疼。
卻突然……一股暖意悄悄湧上心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幾年,每一次自己想到木桃心疼時,都會有一股暖意順着左側胸口緩緩升起,溫暖着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心裏有一股異樣的溫情。
因而這幾年,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對木桃的執着開始不那麼深刻。
他甚至想到要跟她離婚了。
這在很多年前是壓根兒不可能的事。
他戰淮南,第一眼就相中的女人,就特么得是一輩子。
就算二十年互相傷害,也特么得拴在身邊。
然而這幾年,一想到此,居然少了那麼點兒執着。
此刻亦是如此。
不過可惜,如今這形式,沒有他多餘思考的時間。
不過仔細想想,二十年,石頭都該捂熱了,自己的心似乎都會自己溫暖自己了,可他卻始終得不到她一點好臉色。
可惜,即便這個女人因為自己當時的佔有恨了他一輩子,即便是他妻子,也從未把他當做丈夫,可是,他還是不忍心看着她受傷害!
真是特么的該死的犯賤!
“放了她,老子放你走!”戰淮南的話是對着白月說的。
聽聽這語氣,四十五歲的男人,還同年輕時一樣霸氣不羈。
“呵呵,好,成交!”白月邪佞地笑着,令人毛骨悚然。
“不過,你得先卸了你的槍。”
戰淮南眯眼看她,“你最好別耍什麼把戲!”
他警告着,“對面十幾把狙擊槍,你特么的分分鐘成篩子!”
說完,也不再廢話,咣當扔了自己的槍。
“放了她!”
白月聽到戰淮南毫無感情充滿殺意的語氣,一陣寒意,腳下不穩,差點打滑。
“啊!”木桃被她扯得生疼,尖叫着!
“戰淮南,你個禽獸!你快救我!我就要被你害死了!”她不顧形象大喊大叫。
戰淮南原本見白月露出破綻,已經算準時機要動手,被她這樣一鬧,再一胡亂扭動身體,怕傷了她,失了先機。
白月畢竟也是軍校畢業,早已經感覺到戰淮南的節奏。
忽然……
她將木桃使勁推向他!然後舉槍......
戰淮南一驚,在反應過來的瞬間,只來得及抱住她轉身。
砰!
他身形一僵,后心……一涼!
轉身一把將木桃推向自己身後,從懷裏又拿出一把槍,對準白月......
砰!
白月想射殺木桃卻已是反應不及,只來得及對着他的胸口再開了一槍!
砰!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當對面的狙擊槍把白月打成篩子的時候,她早已經死透了。
咬牙切齒的解放軍從四面八方迅速撲過來,卻只能遠遠看着高大的身軀直直倒下,胸口一片血紅蔓延開來。
一旁的木桃見狀頭也不回,哇哇哭喊着跑下天台,扔下他一人倒在血泊之中。
血在他身下越聚越多,彷彿一朵有毒的曼陀羅花。
戰淮南微睜雙眼,看着木桃跑離的方向,胸口一陣刺痛。
終究,自己還是沒有得到她一絲憐憫。
他不再看她,仰望天空,面容平靜,等待死亡降臨。
如果端看他一臉冷淡,不注意眼中那種隱藏的痛,也許真的會讓人以為他對自己的命一點都不在乎吧。
一群軍人嘶吼着跑過來,扶起他,“首長!首長!”他們咒罵著、呢喃着。
這是他們最最敬愛的首長!
是軍中的神話!
怎麼可以為了個女人得這樣的結局?
戰淮南看着這群兵蛋子,居然也升起了一股不舍……
“都特么給老子憋回去!”他氣息雖弱,卻威嚴不減。
“哭特么什麼?”說著吐出一口血。
“首長!首長!我.草!救護人員什麼特么時候到!”周圍的人暴躁得大喊着。
“軍人,死,也要有軍人的樣子,都特么給老子記住嘍!”
這些話說完,他已氣若遊絲,再發不出聲音。
就在眾兵不顧形象哭着喊着時,只見他左側上衣口袋扣子猛然崩開,有一封類似信一樣的東西像被什麼牽引一樣飛了出來。
紙張已經泛黃,蒼勁的字跡雖然好看,卻能看出年輕氣盛的味道。
眾人齊齊看着這詭異景象。
啊,是你呀!
戰淮南認出,這是自己年輕時候出任務寫的遺書。
他放在左側口袋裏二十年,從未離身。
那個時候的自己,愛木桃愛到瘋狂,卻在她每次冰冷的瞪視中無法開口,只能靠着用暴力惡狠狠地要她來發泄,最終換來她更深的恨意。
她的恨意每加深一分,自己的痛苦就加深一分,對她的愛也就再也開不了口,只能全數寫進自己的遺書里。
要說這二十年,跟自己最是親近的,不是家人、不是戰友也不是木桃,而是這封被自己小心珍藏,寫下自己大半心事的遺書。
紙上的字跡大部分已經被血水染紅,只隱約可見一些破碎的字:
小桃兒,媽的,寫這什麼勞什子遺書真特么晦氣,小爺認識你之前從來沒寫過!
妞兒,我要是真沒了,留了財產給你,有房有車有地,哥也是個豪門來着,對了,許大鵬會幫我轉給你……
桃兒,心肝兒,哥當初那麼粗魯要了你確實不應該,可惜,哥並不後悔,見你第一眼,哥就確定,你是我的!
小妞兒,哥要是沒了,你能不能也哭兩聲,意思意思?
還有,別那麼快嫁人行嗎?哥特么的是真捨不得你!
......小桃兒,我這輩子就只特么跟你說這一次,老子是真特么的稀罕你......
你下輩子,也稀罕稀罕哥,成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