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識味故識君
京城果然是京城,高牆碧瓦,市列珠璣,滿目繁華。
付疏曾走過戈賦王朝的很多地方,卻沒有一處如京城這樣,威嚴且奢華。
過城門時,蘇鉞拿出自己的官印和述職文書,一行車馬很快就通過了例行檢查,慢悠悠地踏進了這座帝王之城。
車馬行至城中,蘇鉞帶着蘇清枳正要告辭離開,突然被一陣騷亂打斷。
只見一匹馬從側面巷子裏橫衝出來,撞翻了不少東西。
馬背上的人揮舞着鞭子驚慌大喊:“讓開,快讓開!”
那馬衝過來的方向,赫然正對着付疏的馬車。
蘇鉞見狀,忙喊道:“付疏,快下車!”
付疏聽到騷亂時就掀開布簾查看,看到情況緊急,當即說道:“枇杷,櫻桃,下車。”
兩個丫頭機靈,一左一右跳下車,付疏緊跟着下去,用隨身帶着的防身匕首割斷拴馬的韁繩,防止那馬受驚后拖着馬車亂跑傷人。
蘇鉞見她帶人躲遠了,自己去牽住馬,喚下屬:“蘇凡,救人。”
蘇凡領命,一躍而起,在那瘋馬跑至此處時一把拎起馬背上的男子,穩穩落在一旁。
瘋馬狠狠撞到馬車,馬車被撞翻,它也摔倒在地,爬了半天都沒爬起來。
原先拉馬車的馬果真受了驚嚇,嚎叫着蹬着腿,幸而蘇鉞練過一些功夫,才把它堪堪穩住。
可想而知,若它後面還拖着一輛馬車,那麼大的慣性,饒是蘇鉞也不一定能牽住。
被救下來的是個年輕公子,十六七歲的模樣,面容精緻,身着白色長袍,上面綉着金色的雲紋,陽光下熠熠生輝,很是富貴。
他拍着胸口狠狠地呼出口氣:“嚇死我了!”
蘇鉞看他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沒有受傷就快些離開,大街上放馬行兇,你當這是什麼地方!”
那年輕公子顯然也不是好惹的,聽他的話憤憤開口:“我怎知那馬會突然發瘋,不是沒傷到人嗎,你這麼凶作甚!”
“沒傷到人?”蘇鉞被氣笑了:“沒傷到人那是因為我們自救及時,不是因為你沒做錯!”
那公子顯然也知道自己理虧,只是放不下自己心中的傲氣,氣鼓鼓地說:“我也沒說我沒做錯啊,你這人怎麼得理不饒人!”
“承認做錯了就趕緊道歉。”蘇鉞挑眉:“既然是我有理,你管我饒不饒人?”
似乎是因為暫時脫下縣令的帽子,回到熟悉的京城,蘇鉞身上那股驕矜的氣息也更濃了些。
“誒,你!”那公子原本還是一臉氣憤,仔細打量了蘇鉞的樣貌后,將信將疑地說:“你是蘇長亭?”
“你認識我?”蘇鉞更為驚奇,看了那公子半晌,還是沒認出來究竟是哪位故交:“你是哪個?”
也不怪蘇鉞記性不好,這少年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大小,八年前只有八九歲,這幾年正是樣貌變化大的時候,根本看不出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而他自己離京時已經虛歲十九,這幾年看起來頂多更成熟了點,並不難認。
那公子目露驚喜:“你真是蘇長亭!蘇大哥,是我啊,魏寧!”
“魏寧?呦,魏修遠,原來是你小子啊。”蘇鉞笑了笑,然後立馬變臉:“別管你是誰,套近乎沒用,快去給我道歉。”
遇見熟人,蘇鉞一點都不客氣,一腳踢到魏寧屁股上,差點給他踢得一個踉蹌。
“蘇大哥,我都多大了你還踢我!”魏寧白了蘇鉞一眼,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到付疏面前彎腰賠不是:“這位夫人,剛才驚擾到您,真是抱歉,你這馬車我會賠的,我家就在凜南王府,你若不信,去找我就行!”
付疏見這少年雖性子有些驕矜,但教養極好,又聽他說叫魏修遠,住在凜南王府,想來應是凜南王的幼子魏寧了。
她還禮道:“小王爺多禮了,民婦無事。”
聽到付疏說“民婦”,蘇清枳不禁笑出聲來。
魏寧不解地看向她:“你笑什麼?”
“要你管!”蘇清枳笑着打量他:“你這小胖子小時候跟個球似的,沒想到長大了竟是這副模樣,莫不是假冒的罷?”
聽她這話,魏寧再傻也知道她是誰了,驚叫道:“你,你是蘇清枳!你怎麼還敢回來?忠勇侯不說與你斷絕關係了?”
“你給我閉嘴,我看你是討打!”蘇清枳聽他這樣一說,頓時炸了毛,追着他就要動手。
凜南王是外姓王,和忠勇侯一樣是武將,兩家關係交好,小輩們關係也親近。
尤其到了這一輩,凜南王只有魏寧一個嫡子,雖然年紀小,但也總是跟着父親到忠勇侯府串門,上趕着給蘇家幾個孩子當小跟屁蟲,感情不錯。
蘇鉞看付疏面上並沒有吃驚之色,輕聲問:“你早知道?”
“京城裏家世顯赫又姓蘇的,只有忠勇侯一家,況且你們也未曾刻意隱瞞。”付疏淡淡答道。
蘇鉞定定地看着她:“確實如此。”
付天成曾隨軍跟在忠勇侯身邊,頗得忠勇侯愛重,後為妻子守喪才隱居蜀地。而蘇鉞上任后負責的第一個案子,正巧是付天成遇害案。
最後兩人聯手抓捕兇手,不得不說是種緣分。
蘇清枳和魏寧敘了半天舊也鬧累了,魏寧湊到蘇鉞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他:“蘇大哥,這是嫂子嗎?”
蘇鉞聞言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瞎說什麼呢!這是付疏,栗縣天成味掌柜,來京城參加伊祖宴。”
“不是就不是,你那麼緊張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心裏有鬼呢!”魏寧嘀嘀咕咕抱怨道。
蘇鉞攥着拳頭在魏寧腦袋邊晃悠,冷笑道:“你說什麼?我好像沒聽清楚。”
“我,我,我是說天成味這個名字,我聽着有些熟悉……”魏寧連忙轉移話題:“天成味,付天成?哦,我知道了,火鍋!”
付疏點頭:“的確如此,天成味的上一任掌廚,正是家父付天成。”
“那你做飯豈不是很好吃!”魏寧一雙眼睛裏充滿渴望。
“那是當然,這三個月與付姐姐同行,肚子上的肉都多了一層。”蘇清枳既自豪又哀怨地說道。
魏寧咽了咽口水,一臉垂涎地說道:“那……付掌柜,我們也算相識一場……不知何時能嘗一嘗您的手藝?”
付疏看他的樣子微微一笑:“付疏來京城正是為了此事,等京城的天成味開起來,隨時恭候小王爺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