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染長江
十二艘裝滿物資，軍士和庶民的大船緩緩駛向江心，背後的火箭一輪又一輪落在江水之中，在江面激起一陣白霧。
大船駛入了江流之間，被湍急的江水帶着飛速向下游駛去，頃刻間已經把丹陽城甩開在身後。
古時代渡長江，沒有機械動力推動的鋼鐵大船，也沒有長江大橋，只能藉助水流和風。
程青萍滑下掌旗官的後背，板着張小臉，一本正經的看着亂成一團的甲板。
“伯陽哥哥，你安排這些庶民都進到船艙去吧。讓我們的人繼續做好戰鬥準備。”
孫賁看着一甲板吵得要死的男男女女，覺得頭都大了，但沒辦法，誰讓孫家掌權的是人家親大哥。
孫翊倒是鬆了口氣：“不妨事，長江天險，咱們到了江上，袁術老賊便追不上了。香姬，你剛才可是嚇死我了。”
程青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剛想撒嬌安慰一下三哥。
便聽見人群又一次爆出驚恐的叫聲。
“岸上有人！”
孫賁一驚，卻沒有慌亂：“所有百姓，進入船艙，取槳划水，遠離江岸。放心，我們現在已在弓箭射程之外……”
話音還未落下，便聽見“咚”的一聲，一塊石頭從天而降，狠狠砸在他們船側的水面上。
水波一陣蕩漾，船狠狠的搖晃了幾下。
孫翊，孫賁皆是大驚失色：“投石車？”
“看樣子袁術是鐵了心要跟我們撕破臉啊！”
程青萍皺了皺眉頭，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導致袁術這麼喪心病狂，還是歷史上本來就有這一幕。
書上記載孫策渡江打張英樊能那一戰，也就一兩句話，可沒說這麼驚險刺激。
孫賁已經整個人都不好了，弓箭的射程不夠，但是投石車的射程可是夠的，他們現在在江上漂着，完全就是上好的靶子。
“划槳手！快一些！”
他怒喝着，一把薅開一個大哭的小孩，將他塞進船艙，大步流星的上了船頭，接過掌旗官手中的旗幟，奮力向另外十一艘船打旗號。
岸邊飛來的石頭越來越多。
程青萍清楚的聽見石頭砸在木船上，發出摧枯拉朽的聲音。
孫翊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走，進船艙！”
人還沒站直，便聽見水霧中嗖的一聲，親衛隊長驚呼：“三少將軍——唔！”
孫翊和程青萍一扭頭，看見一支小臂粗的長矛刺透了親衛隊長的胸膛。
他眼睛還瞪得溜圓，泛着一點點淚光，死不瞑目的看着程青萍，接着重重的摔倒在甲板上。
軍士中傳來疾呼：“江上有船，敵襲，敵襲！”
水霧中，一支頗具規模的船隊橫在江面，旗艦上站着個鬍子老長的男人，他身邊有兩台弩機，旗幟上寫着大大的“黃”字。
孫賁睚眥欲裂：“是江夏黃祖老兒的船隊！可惡，他們早就埋伏在這裏了！”
程青萍發現孫翊一瞬間便紅了眼。
這貨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不過這傢伙不是劉表的人嗎，劉表和袁術什麼時候廝混到一起了，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啊！
“親衛，保護香姬進船艙，我要去殺了那老賊！”
孫翊不管不顧，拔刀便向船頭衝去。
孫賁怒喝：“撞過去！”
孫家的船不多，但畢竟是水軍起家，每條船上都有撞角。
此時前路被擋，孫賁也是很有血性，一邊讓弓弩手放箭，一邊直接指揮船向黃祖撞去。
劉表的兵在肉搏戰上也不如江東子弟，但黃祖卻是一位出色的水軍將領。
水霧之中，江上橫着幾道鐵索。
打仗這種事情離程青萍有點遙遠，她覺得這也不是自己的專攻範圍，便果斷的跟着親衛往船艙里鑽。
然而，老天爺似乎想多給她點考驗。
比西瓜還大的石頭忽然便砸到了甲板上。
轟——
一聲巨響，船猛烈的搖晃起來，程青萍心智再怎麼成熟，身體都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一下子沒抓穩親衛的鎧甲，啪嘰一下，竟然被甩飛了出去。
“小姑娘！”
“大姐頭！”
親衛們跟着下餃子一般跳了下去，臨近的船上也有一串人影跟着跳了下去。
程青萍剛嗆了一口水，便被兩隻手抓住，又拉出了水面。
江上已經打成了一鍋粥，孫賁和孫翊壓根沒看見這邊出了什麼事情，黃祖的弓弩兵射出的利箭如飛蝗一般，岸邊的投石車也一點沒有停歇的意思。
倒是懸梯上掛着的老百姓，拼了命想要把程青萍拉起來。
可長江的水流之急，不是人力可以違抗的。
特別是這會兒的長江，還沒有被人類馴服，沒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大壩，也沒有水電站。
程青萍被浪頭卷得東倒西歪，耳畔只有水聲和喊殺聲，時不時還有屍體跌落江中，渾濁的江水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要不是有人一直緊緊將她拽住，她大概已經被拋到了河底餵魚。
原來也不是每一個穿越者都能做成大事的，或許還有很大一部分，穿越過來就莫名其妙不知道掛在什麼地方了。
這麼一想，程青萍倒是有點關心那個自稱皇帝穿越小哥，不知道他有沒有平安的趕上第一批船，也不知道第一批船上自己那個便宜嫡母和其他哥哥們有沒有順利的離開戰區。
江水寒冷，程青萍很快便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大木板上，周圍有七八個扒着木板浮在旁邊人，組成看起來有點複雜。
有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浪者小隊成員，也有幾個狼狽不堪的親衛，還有一個獐頭鼠腦的陌生男人。
程青萍愣了一下，一陣咳嗽，吐出一大口水來。
周圍本來有氣無力划水的人紛紛看了過來，頓時一陣歡呼。
“小姑娘，醒了！”
“大姐頭，您沒事吧！”
“這是怎麼回事？”
這木板太慌，程青萍沒敢動，微微側頭問道。
答話的卻是那個獐頭鼠腦的男人：“小姑娘，您落水之後，我們想救你上船，但戰局是在混亂，江水又急，我等只來得及抓了木板，便順江漂了下來。因禍得福倒是避開了戰事。”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前方再漂十里，有一處水流緩和之地，我們想辦法在那裏上岸。沿江向下游再走一百餘里，便是華亭縣境。聽說少將軍早已遣二少將軍前往吳郡聯合各大氏族，華亭縣是個小地方，不太起眼，我們在那裏暫且躲一陣，待少將軍拿下吳郡，我等再去匯合”
華亭縣？
程青萍腦子裏如閃電掠過，按照歷史進程，這個時候廬江太守陸康應該已經嗝屁了，他孫子陸遜和小兒子陸績應該已經遷到華亭谷去隱居了
自己是不是能暗戳戳的把他們給搶先搞到手？
又一轉念，就算自己不搶先，他們也會是孫家的戰力，反倒是孫策幫袁術打過陸康，不知道這兩個小傢伙記不記仇啊。
“小姑娘，我剛才說的您都聽見了嗎，您覺得意下如何？”那男子又問。
程青萍被晃得渾身都快散架了，強打着精神看他：“聽先生對這邊似乎是很熟悉？”
“哦，小生姓潘名璋，字文珪，本是東郡人，為避戰亂南下，在丹陽城中住了幾年，也時常用情報跟小姑娘您換糧吃，算您半個屬下吧。”
那人笑了笑：“我自幼在海邊長大，水性不錯，偶爾也接軍中的活兒，對長江兩岸的事情都還算熟悉。小姑娘菩薩心腸，對我們這些窮鬼向來照顧，您有事情，我等也理應報答。”
卧槽！
程青萍被他驚住了，這算是孫家和孫家的部將之外，她見到的第一個三國名人嗎？
潘璋可是江表虎臣之一，追得關羽不要不要的，打過合肥之戰，夷陵之戰，是個排得上號的猛人，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在孫權帳下找了個公務員的活兒，然後才一路遷升。
果然，因為自己的出現，這些人的命運也或多或少的發生了改變。
不過，潘璋這個人，在歷史上就是有名的窮光蛋。
最大的缺點是貪財，但勇猛忠誠倒是沒話說。
她果斷的點點頭：“好，我自幼在丹陽長大，這邊都不熟悉，一切交給你安排。”
說完，她掃了一眼周圍，趴在木板邊上的流浪者小隊少年和親衛都是三個。
流浪者小隊的這三個小子她也不太熟悉，估計比較外圍，戰鬥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看來她們接下來的安全就只能寄託着這三個親衛和潘璋身上了。
幸好，歷史上潘璋是個猛人，孫策的親衛也是百里挑一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