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回來了
等到唐姒揣好錢袋離開當鋪的時候,街對面坐在茶攤上的藍衣男子才慢慢走進了當鋪。
主事的正慢悠悠地把鐲子收進抽屜里,抬頭就看見了自家少當家的,連忙道:“少當家,您來了啊!”
吳玉搖着手中的摺扇,看起來漫不經心的,道:“方才那人,是來當東西的?”
“是的。”主事一邊應道,一邊拿起鐲子,放在櫃枱上。
吳玉湊近了一看,發現只是一個普通的銀鐲,頓覺瞭然無趣。
示意主事的把鐲子收好,吳玉一邊搖着紙扇,一邊眯起眼看向門口的方向。
沒想到,那居然是唐姒。那麼……
他的腦中不自覺閃過另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夕陽下馭馬銀槍出,敵血染紅纓。
想到這,吳玉忍不住嘆了口氣,面帶惋惜。
——
唐姒將懷裏的銀兩貼身藏好,向著米鋪的方向走去,然而,當她路過一家木匠鋪的時候,唐姒的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
她不由得想到白虞川那粗製濫造的輪椅,只怕是他自己做的。忍不住動了給他換把輪椅的念頭,然而眼下她手中的銀兩並不多,只能暫時放一放了。
在米鋪買了一兩銀子的白米和一些家裏缺乏的生活必需品,又在路邊的一些菜攤上買了些東西,想到白虞川那長衫下略顯瘦削的身材,又咬咬牙買了些肉和雞蛋。
在買雞蛋的時候,唐姒又看上了一旁的小雞仔,等到她回過神來,已經買了不少東西了。好在賣雞蛋和小雞仔的大娘,看在她買了那麼多東西的份上,幫她把東西運上了推車。
夕陽漸漸染紅了天邊,等到唐姒回到家的時候,身上的銀兩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二兩銀子,在付了大娘幾文錢后,大娘還熱切地幫她把東西拿進了小院子裏。
然而,當唐姒一推開門的時候,就見到主屋前的坐在輪椅上的白虞川抬眸看來。
“我回來了。”她眉眼彎彎道。
白虞川坐在屋檐下,房檐的陰影將他籠罩在下,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唐姒隱隱看到,他那緊攥着推輪的手微微鬆了下來。
他沒有說什麼,而是轉動輪椅,向屋內而去。
這兩人之間冷滯的氛圍明顯有些奇怪,大娘放好東西后立刻識相地離開了。
唐姒把米和肉菜往廚房送進去,又打開了廚房的窗戶,讓陽光照進,順便通了通風。
等到把其餘的東西都安放好了,唐姒慢慢向屋內走去,她禮貌地敲了敲門,問道:“我買了幾隻小雞仔,想在院子裏圈出個地兒來養,你介意嗎?”
半晌,冰冷的男聲才傳了出來,“隨你。”
得到回答后,唐姒立刻挽起袖子,興緻沖沖地在這破敗的小院子裏圈出了塊會長小草的地,然後將小雞仔都放了進去,又匆匆拿廚房裏那些糙米出來,撒在雞圈裏。
等到她長吁出一口氣,略有滿足感地結束了勞碌,不經意地回眸,又看到白虞川坐在輪椅上,立在門口看她。
好奇怪啊。唐姒忍不住想到,她都回來了,白虞川還在擔心……或者說憂慮什麼呢?
於是,她主動站起身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立定,溫聲道:“你有什麼事兒要和我說嗎?”
白虞川抿緊了唇,看着面前的唐姒被暖色的夕陽所罩,心下略微一恍,語氣帶着有些彆扭的酸意,道:“今日那史秀才已經去村長家提親下聘了,你可以收收心了!”
史秀才?唐姒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這似乎是原主在外面勾搭的男人,面上一訕。
“說他做什麼,我與他沒關係了。”
聞言,白虞川眼神一動,似是狐疑地掃了她一眼,對上唐姒似笑非笑的樣子,立刻別開臉,聲音低低道:“是你自己說要留下來的。那些梁秀才劉公子什麼的……你最好擺正自己的位置!”
話音剛落,白虞川的身子不由自主一僵,眼底閃過一絲驚愕和錯亂。
這話說的,醋味着實有些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些話。只能暗示自己,這是男人的本性!誰能忍受自己妻子和別的男人攪和在一起,給自己戴綠帽子?就算是名義上的妻子也不行!
好在母胎單身了快三十年的唐姒,在這一點上簡直是一竅不通,以為白虞川又是在警告自己,好氣又好笑道:“行行行。”
察覺到唐姒沒有意識到他話中的古怪,白虞川心下微微一松,但看着她那麼自覺的樣子,心中忍不住有些警惕,他冷聲道:“就算我死了,你也別想改嫁給那些人!”
聽他這話,唐姒微微一怔,黛眉微蹙,凝視着面前的男人。不過二十五六的男人,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居然渾身上下帶着這般沉重濃厚的戾氣和死意。
就在她愣神的一會,白虞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直接伸手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面色陰鷙而狠厲道:“你聽到了嗎?!”
“知道了。”唐姒回神,趕忙安撫,目光掃過他的手,臉色倏地冷了下來。
她板著臉,道:“你手上的帕子呢?”
唐姒看的是他不久前包紮起來的左手,但此時,他的左手上空空如也,帕子不見蹤影。再凝神一看,便能看到輪椅的推輪上染着星星點點的血跡。
許是她突如其來嚴肅的態度,讓白虞川稍稍一怔,神色略有彆扭。
下一秒,他就看到面前的女人毫不客氣地甩開了他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椅背,轉身將他推進了房裏。
“真是不省心。”她似嘆非嘆道。
白虞川的臉色一冷,卻又不想說,那帕子是因為他以為她又跑了,一怒之下扔掉了。
好不容易處理好了他的手,唐姒給他倒了杯熱茶,一本正經地看着他道:“你就坐在這,不許亂動,我去做晚飯了。”
她轉身出去的時候,白虞川的眸色變得一片晦暗不明,薄唇緊抿,劍眉緊蹙。
他不相信唐姒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變了性子,但她那手腕上的一點胎記又表明了她確實是唐姒,不是其他人。上吊后的唐姒明明停止了呼吸,卻又奇異地醒了過來,像變了個人一樣。
莫非,她是在上吊前遇見了什麼人,故意演這一出給他看,降低他的戒備,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