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識味故識君
“這……你真的還給我們了?”林茂看着手中的賣身契,一臉不可置信。
“三師兄,白紙黑字寫着呢,這賣身契,明明是你們自己贖回去的。”付疏點了點他手中的另一張紙,淡笑着開口:“你們在天成味做工,只要守得規矩,兩年之後,賣身契就正式還給你們。若是想繼續留在天成味,自然歡迎;若是想另起爐灶,我也不會阻攔。”
“師妹,你不必如此,當初簽賣身契,我們都是自願的。”尹亮心裏雖然也高興,但又怕付疏心地太軟,被人拿捏。
“沒錯。”俞挽舟話不多,卻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付疏看他們為自己着想,心裏感動,卻仍然堅持:“大師兄,五師弟,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如今付家只剩我一人,天成味的經營還要靠諸位師兄弟幫忙,我本就將各位視作親人,不想因這一紙契約磨滅了情分。”
林茂幾人雖然目光短淺了些,但廚藝確實沒話說。雖比不上俞挽舟的傲人天賦,可付天成這麼多年嚴格的教導,也不是一點功效都沒有。
他們的基本功紮實,又有一定的廚藝基礎,現在天成味正是缺人之際,能留他們全心全意為付家服務兩年,怎麼算都是一筆賺了的買賣。
“當真?”林茂仍舊不敢信以為真,反覆確認道。
“當真。”付疏點頭:“縱然合則立,分則豫,然世間分分合合本是常理,倘若諸位師兄弟若有心自立門戶,付疏高興都來不及。只盼望這兩年光景,大家能同心同德,以付家利益為重。付家本家與各位本就唇齒相依,只有天成味保住名聲,以後各位自立門戶時,才能更好立足啊。”
“說得對說得對,還是師妹深謀遠慮!”胡大勇看見自己的賣身契,早就笑得見牙不見眼,他拿肩膀抵了抵林茂:“三師兄,你還在這問什麼,還不快謝謝咱師妹!”
“對啊,師姐果然是菩薩心腸,最疼我們師兄弟了!”劉守仁慣會看人眼色,連忙拍了拍幾位師兄,朝付疏躬身抱拳:“師弟我就在這裏謝過師姐啦。”
付疏笑納,而後正色道:“只是我身為女子,行事諸多不便,也難免會被人小瞧,諸位師兄弟與我關係親厚,自然不會逾越,可難免有外人覺得付疏軟弱可欺。所以這規矩,我也得立一立。”
“應該的,應該的。”胡大勇連連稱是。
巴掌和甜棗是永不過時的策略,付疏掃過眾人面色,果然沒有人不滿。
“父親先去,我知大家心中悲痛,只是天成味還得開門做生意,所以各位的基本功,可別都落下了。”付疏笑着說。
“這是當然。”林茂答道。
“另有其他零碎的,我會寫在紙上,作付家家規,介時叫付安給大家送去。幾位師兄弟這些天都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付疏柔聲說道。
“果然還是師姐最為心疼弟弟,我屁股還疼着呢!”劉守仁說了幾句討巧的話,顛顛地跑了出去。
林茂和胡大勇也告辭離開。
“大師兄和五師弟留一下,我有事要交代。”看其他幾人走遠,付疏示意葡萄把門關上,從懷裏拿出一本老舊的書。
她把書遞給二人:“此書太破舊不便傳閱,大師兄和五師弟且幫我一人抄一遍吧。”
尹亮接過書,看到書皮上的文字,瞪大了眼睛,有些惱怒地問道:“師妹,你這是何意!”
俞挽舟看見書名,也皺眉看向付疏,眼裏滿是不贊同。
只見那書皮上寫這兩排字,第一排字略小:付家菜譜。
旁邊那排大一些,只有三個字,上書:天成味。
“師兄先別惱,聽師妹說說理由。”付疏心中贊這二人的忠誠正直,面色愈發柔和:“菜譜和功夫秘法一樣,都是珍貴的傳承。可正因為它們珍貴,只有一代代傳遞下去,才能體現出價值。如今付家只我一人,從未練過廚藝,就算此刻發力,未來也不甚可期。我不想天成味止步於此,我想讓付家菜更有價值,就必須將它傳承下去。”
尹亮皺眉,顯然被她說動了,俞挽舟卻開口斥道:“你不知它有多珍貴。”
俞挽舟醉心廚藝,付天成也曾在他面前做過幾道付家菜,他見過那些精妙的菜品,自然知道《天成味》的珍惜程度。
如今付疏隨隨便便就把天成味借給他們看,他不能理解。
“我知。挽舟,我知。”付疏看向他,認真道:“傳承的意義,不是讓付家菜只停留在付家,而是讓天成味,成為世人的天成味。交流融合,推陳出新,才是文化的意義,美食文化亦是如此,固步自封,是走不長遠的。若天成味在我這止步,百年後這本書化為黃土一捧,還有誰會記得天成味,記得我付家?”
看到兩人面上的動容,付疏言辭懇切:“師兄師弟,我信任你二人,也請你們信我,好么?”
尹亮看了付疏半晌,嘆息一聲:“罷,罷了。世人皆說付家小姐嬌柔軟弱,誰能猜到師兄妹中,你才是最執拗的那個。”
尹亮跟付天成最早,那時候付疏才剛過兩歲,他可以說是從小看着付疏長大的。
這丫頭從小便是如此,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偏偏內里比誰都倔,要不當初怎麼會因為一個齊志傑就要離家出走呢。
他知她,也疼她,見她如此堅持,只能妥協。
俞挽舟雖然心裏仍存疑惑,但見師兄都這麼說了,也沒再拒絕。
“小姐,小姐,不好啦!”
二人才將《天成味》收好,就聽見外面傳來付安的叫喊聲。
葡萄開門迎他進來,就見他猛灌了一口茶水,癱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氣。
“怎麼回事?”付疏問。
“我剛才去市場買菜,聽福香酒樓的幾個夥計說,仲秋節的時候,要辦廟會!”付安氣喘吁吁地答道。
“廟會?那不是每年都辦嘛,這有什麼讓你大驚小怪的?”葡萄抱怨道。
虧她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呢!
“誒呦,不只是廟會,聽那夥計說,這次廟會要辦什麼珍味大賞賽,栗縣每個酒肆飯館都參加了。”付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付疏:“小姐,咱們去嗎?”
在場幾人都面色異常,不知作何回答。
付安想起天成味的現狀,心裏覺得對不起小姐,忙笑着打起哈哈:“就怪那個醉仙樓,一直和我們過不去,趁老爺不在非得提議辦什麼珍味大賞賽,你說這蘇縣令也是的,怎麼就……你推我幹嘛?”
付安話還沒說完,就被葡萄推了一把,本來他跑了一路渾身沒什麼力氣,這麼一推更是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
他回頭,就看見葡萄拚命朝他使眼色,他才意識到自己怎麼就這麼嘴欠,沒事提什麼老爺啊!
付疏看見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拍了拍葡萄的肩膀:“無事。”
“父親不在了,大家都得習慣,天成味也得習慣沒有父親坐鎮的事實。”付疏淡淡笑了笑:“付安你辛苦下再跑一趟,去縣衙遞帖子,就說我們參加。”
“啊?”付安瞪大了眼睛。
不只付安,所有人都驚訝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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