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家欣是大美女。
不管是與她擦身而過,或者因緣際會相識后,凡是見過她的人都明白,程家欣是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大美女。
她美得艷麗。
白皙的瓜子臉,下巴巧而潔,每回豐潤的瑰唇一抿,就有楚楚可憐的味道:眉是濃了些,不過已被她的巧手修出兩道柔和的細弧;鼻樑挺而秀,鼻尖兒微翹微翹的,冷艷中流露出幾分俏皮。
最美的是她的眼睛。
眼睫既長又密,真的就像小扇般,你沒法形容那對眼是黑白分明,因她發亮的黑瞳似乎連眼白的地方也佔據了,直視你的時候,讓人聯想到少女漫畫裏的漂亮女生,眼睛像鑽石般閃耀,微垂頸項時,那耀眼的光芒收斂是收斂了,卻又是另一番神秘風情。
總之,管你前看后看、左觀右觀、上瞧下瞧,美女就是美女,當然,除了臉蛋美、氣質高尚,身材更是火辣一極棒。
一六三公分的身長不算高,但她天生就愛帶跟的鞋,三寸高跟加在腳下,原就勻稱的美腿顯得更修長,然後是俏臀、蜂腰,唯一讓她傷腦筋的地方就是上圍部分了,32D罩杯或者是其它女人的夢想,但程家欣實在因此吃了不少苦頭——
她發育得比同齡孩子早,國二時,已小有渾圓之形,讀的雖然是女校,艷名卻遠播到不少外校男生耳中,很多人都知道XX女中有個“腰束、捏澎、卡稱定叩叩”的小尤物,一到放學時,女校門口三不五時就有成群的“蒼蠅”要來“黏”她,害她常因“過分招搖”這莫須有的罪名被廣播到訓導處一游。
上了大學,交過四任男友,每任任期皆撐不過一整個學年。
剛開始,她着實搞不懂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別人的戀情總是甜甜蜜蜜、長長久久,她的戀情甜是甜了,不過是先甜后苦,當抵達一壘、二壘,跟着要進階三壘,男人常在此處遭到“大封殺”,接着一場爭執是避免不了的,因為那是程大小姐堅持到底的原則——堅決反對婚前性行為。
為了防止“擦槍走火”,男女交往可以牽牽小手、親親小嘴、溫馨抱抱,至於耐力大考驗的激情就敬謝不敏啦。
對於性,她其實很保守的。從身體發育、散發出蜜桃般的甜香以來,就不斷接收到來自異性奇特的眼光,以前年紀小,總窘得不知如何應對,只會冷着一張臉,可越冷越艷,男生天生賤骨,偏越愛纏她。
有時,她不得不懷疑,那些追求她的男人,最終目的僅有一個——只想抱着她在大床上滾來滾去,把“飯”給“炒”好。
嗚……她也好想來場“靈肉合一”的愛情,可那些男人們,為什麼在得知她的絕對堅持后,一發現溝通無效,馬上翻臉比翻書還快?為什麼?為什麼?她要的不多呀,若兩情能長長久久,開花結果,她絕對心甘情願、滿心歡喜地奉上最純潔的身軀。
然而,他們追求的不是這樣深邃的純潔,而是單純又狂野的**交歡。
“為什麼?”她微仰小臉輕嚷,淚珠已在眼眶裏打轉。儘管同樣的狀況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她還是忍不住要問為什麼。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長得十分體面,合身剪裁的鐵灰色西裝強調出挺俊的身形,一頭日式飄燙的髮帶着幾分木村拓哉的味道,修長五指輕撥,眼神漂亮而慵懶。
“感覺淡了。”
“張上泰,你、你少騙了啦……”壓下喉間的硬塊,程家欣不自覺地武裝自己,“我知道的,是因為……因為前天晚上我拒絕你,所以你生氣了,心裏不爽,你、你……你們男人都是一樣啦!”
“你不要這麼激動。”張上泰迅速瞟了眼四周。
這裏是台北東區巷中的一塊三角形公園地,恰巧位在三條巷子交會處,面積實在小得可憐,沒有秋干、單杠、溜滑梯,連涼亭也擺不進去,只設了幾張情人椅,種了七、八棵樹,及腰高的七里香雖然將公園和巷道分隔開來,卻阻擋不了聲音傳送,更何況,離他們幾步之距,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穿着休閑服的男人,跟在他身邊的哈士奇不停地東嗅西嗅,似乎正努力尋找“撒黃金”的最佳地點。
“還有其它人在,你……你不要太激動。”張上泰調回視線,語氣不禁放柔。
“我沒激動。”她還不夠冷靜嗎?感情來來去去,理由就只有一個,她不想遷就、不願妥協,卻被譏笑成像長不大的女孩?她還不夠冷靜嗎?瞪着他,浪漫的大鬈髮如波浪般晃動,精緻五官顯得冷艷,“阿泰……你愛過我嗎?”
張七泰挑眉,還沒想好該怎麼回答,又聽見她問:
“你曾經想過要跟我結婚嗎?”
“呢?”俊臉明顯一白,迅速閃過驚懼。他假咳了咳,薄唇終於逼出話來:
“莉莉安……”他喚着她的英文名字,雙手舉在胸前,笑得有點僵,“你是個乖女孩,你很好、很善良、很漂亮,沒大小姐脾氣,對家事一把罩,相信我,你絕對是每個男人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選,如果我想結婚,第一個一定想到你。”
“可是你從沒有結婚的打算。”她幽幽地替他作出結論,淚順着頰無聲無息滑下。難過是必然的,儘管她外表美艷亮麗,常給人“閱男無數”的錯覺,沒個“五十人斬”,少說也有“十人斬”、“二十人斬”,可偏偏不是這麼一回事,在內心深處,她還是十分的小女人,同樣渴望長久的廝守、愛情的綿延。
張上泰聳聳肩,帥氣地撥了撥長發,眼神卻開始有些不自在。“我不會是個好老公啦。唉,莉莉安,我是個標準的浪子,我這麼壞、這麼沒定性,是我配不上你,你、你……我想我們真的不太合適。”
這一次,程家欣沒有說話,只拚命吸着鼻子,淚還是不爭氣地掉。
“呃……我約了朋友,你一個人沒問題吧?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張上泰痞雖痞,還算有一點點良心。
她搖了搖頭,慢吞吞踱到情人椅旁,抱着手提包一屁股坐了下來。
“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他暗暗吁出口氣,挺直身軀。說實話,他並非不喜歡她,而是如此純情的交往,能看不能“吃”,“素”到最高點,能撐過半年對他來說已屬奇迹。
“莉莉安,相信我,你一定找得到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他瀟洒一笑,揮了揮手,“就這樣了,有事可以Call我,我們還是朋友嘛。你自己保重,掰掰。”隨即,那挺俊的身影穿過七里香,離開這小小綠地。
周遭也吵也靜,十分矛盾的氛圍,程家欣垮着肩,感覺力氣都被抽光殆盡了。
好累呵……這感受並不陌生,還是會傷心,還是會難過,但總會調適過來的,讓她靜靜地坐會兒吧,等恢復氣力,一切重新來過,下個男人會更好,這是一定要的。
只是現在,誰也別來吵她。
別、來、吵、她!
“哈弟,別鬧了!快回來!小姐小心——”
“汪!”
“哇啊——”聽見男人和狗的叫聲,程家欣擰着眉心,下意識抬起眼眸,忽見龐然大物飛撲過來,還看不清楚,一股力量已分別壓在雙肩,跟着臉蛋被類似抹布的東西席捲,精緻的容妝一下子全毀了。
“哈弟?!”男人聲音明顯拔高,“該死的,快給我下來!”
“汪、汪!”不理會主人氣急敗壞的叫嚷,狗兒興奮地喘息,兩隻前腳從美女巧肩順勢滑到胸前,甩着濕熱的狗舌繼續荼毒人家。
“哇啊——”程家欣再次尖叫。
她很難不叫,因為那張情人椅八成是餐風露宿太久,再加上年久失修,生鏽的椅腳竟然選在這時候功成身退,啪啪啪啪連四響,斷得乾淨俐落。她先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又被大狗往後推倒,後腦勺直接又紮實地親吻地面,痛得她金星亂冒。
“哈弟!坐下!”
“汪!”
“不想吃我煮的東西就給我坐下!”男人口氣陡然間變得嚴峻,終於成功阻止大狗再度進擊。“嗚嗚……”
有好幾秒鐘,程家欣緊閉眼眸、皺擰五官,躺在草地上動也不動,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舒坦,又昏又亂的腦中只剩一個想法——
她又要開始交厄運了。
似乎是不可破解的魔咒,每次戀情結東,總要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不是錢包不見、住的公寓遭小偷光顧、莫名其妙出車禍,要不就是拉肚子、感冒、上班連續遲到等等,長一個禮拜,短則三天,厄運不招自來,似乎在懲罰她為什麼總喜歡上錯的人。
嗚……她也不想呀,可對的那個人又在何方?
“小姐?”
聲音好近,音質略微渾厚,她心弦彷彿顫動了一下,跟着幽幽地掀動長睫。
她看見那男人了,他正單膝跪在自己身畔,麥色臉龐懸宕在上方,雙目專註地俯視着她。
男人的外表不屬於俊帥之列,五官端正是端正,但眉太粗,需要小修一下;眼睛很日本味,細細長長的,割了雙眼皮或許更好;人中明顯,唇則太厚了些,嘴也過寬,鼻子算是長得最好的地方,又挺又直,鼻頭豐圓,耳垂也豐圓,下巴方正,瞧起來頗有幾分福相。
“你、你還好嗎?”他問,眼睛直勾勾的,闐黑眼底迅速掠過兩道光。
她懂得那樣的光芒,也習慣了那樣的光芒,混合著驚艷、傾慕和興味,男人們常這樣看她,而眼前這個……就算長得誠懇樸實、中規中矩,也一樣是只“黑烏鴉”吧?
為什麼男人看重的、在乎的、樂此不疲的,就只是肉慾享樂?她要一份細水長流的絹蜷感情,彼此真心呵護,難道也過分了嗎?她玩不起他們的遊戲呵。
葉甘慶不禁懷疑,這美得過火的女郎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再加上遭受哈弟突如其來的“攻擊”,神志已呈模糊狀態?
她適才和那位英俊男士的對話,他大致明白了,並非存心偷聽,而是哈弟習慣在這小小三角綠地上“灌溉”兼“撒黃金”,他總不能沒人性地硬將它拖走吧。
被甩的經驗足夠他寫一本心路歷程,他很能了解箇中滋味,只是……像她長得這麼漂亮、精緻、光彩奪目的人兒,竟也會陣前失利?是不好相處?太驕縱自傲、任性跋扈?
假使他有像她這樣的女朋友,他狠得下心來說斷就斷嗎?唉,連哭都這麼美,美得讓他胸口跟着緊縮發痛……
Stop!Stop!
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再亂亂想。
從小,他就立志要追個美女當老婆,雖然他長得不頂帥、不頂俊,感情路上受過不少挫折,但志向從未改變。如今,他現任女友嬌美可愛,屬中上等的美女,兩人正熱烈交往中,他應該專心一致,怎麼能隨便就精神出軌呢,這是不道德的。
用力甩頭,他捉回神志,略寬的嘴有些保守地揚起——
“我扶你起來好嗎?別再哭了,我怕哈弟會控制不住,它從小就怪怪的,超愛舔眼淚,逮到機會就替人“洗臉”,特別是年輕美眉和小孩子的,你……你的妝全花了。”不是哭花,而是被大量的口水洗禮。
程家欣怔了怔,還來不及出聲,男人的一雙大掌已分別放在她的背和手臂上,將她扶起。
“汪!”
循聲垂下臉,那隻漂亮的哈士奇正仰着狗臉,衝著她拚命搖尾巴,嘴裏叼着她的手提包,笑得挺諂媚……呃,笑?狗也會笑嗎?她不確定,但真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彷彿還想撲過來盡情盡性地舔她的臉……
驀然間,像是想到什麼,她兩手捧住臉蛋,美眸瞪着他——
“我、我是不是很醜?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葉甘慶挑挑眉,不小心被美女的麗眸電了一下。“呃…不會啊,你很漂亮,一點也不醜。”兩人站得極近,他一隻手還托着她的手肘,自然而然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淡雅清新,像桅子花的香氣,害他心臟漏跳好幾拍。
“你別騙了,你們男人都愛騙人啦。”她一竿子打翻整艘船,傷心事又被觸動,不禁委屈地抗議:“嗚嗚嗚……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一樣啦,剛開始說得多好聽,為愛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死了都要愛……可是根本不是那樣,你們、你們只想玩愛情遊戲,不想負責任不願意承受壓力,最好來場“體液交換”,然後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各過各的最開心,嗚嗚嗚……”
她生氣,氣前幾任那些豬頭男,更氣自己,為什麼明白這樣的道理,卻還是不肯放棄地尋覓,然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傷失意?
見她這模樣,葉甘慶抓抓耳朵又搔搔下巴,有些無奈。
他承認他只愛美女,這或許是他天性中的缺陷,沒辦法扭轉,但每談一段戀情,他必定全心投入,而“分手”二字,通常都是女方先開的口,因美女們總仗着自己條件好,選擇機會多,坐了這山猶望那山。
他長相不算難看,樸實歸樸實,也有可取之處,只是別人比他帥氣一百倍、瀟洒一百倍、英俊一百倍,馬上將他踢到外層空間去。
他也算得上事業有成,是國際間知名的連鎖飯店企劃部經理,房子、車子、銀子一樣也沒少,可偏偏人比人氣死人,比他多金豪氣的大老闆、企業家小開比比皆是,美女們將他當跳板跺、當驢子騎,沒誰希罕他的真情相待,但他依舊堅持到底——只娶美女當老婆。
挺起胸膛,他據理力爭,不願蒙受不白之冤——
“小姐,我不玩愛情遊戲,我會負責到底,也願意承受壓力,我如果和誰“體液交換”了,絕不會拍拍屁股走人——哈弟,坐下!”見大狗呼呼噴氣,八成又想撲到美女身上,他連忙沉聲喝阻。
聽他這麼一喊,程家欣忽地一跳,神志有些清醒了。
她定定望着那張麥色臉龐,男人神情好專註,也定定回視着她。跟着,微沉的腦子終於意識到自己方才說出的話,臉頰不由得湧起一陣燥熱。
老天,她有這麼愛張上泰嗎?他一提分手,她頭都昏了。在男人面前,她向來優雅自信、美麗大方,怎會做出如此失態的事情來?
丟臉哪……
“我、我……,我走了。”胡亂抹了把臉,她避開他的目光,一手揉着後腦勺,邊彎下腰想從狗嘴裏把自個兒的手提包拿回,可那隻大狗不知在興奮個什麼勁兒,眨了眨圓溜溜的眼,喉中還發出呼嚕嚕的聲響,竟叼着包包掉頭就跑。
“耶?”她一怔,獃獃地目送大狗助跑加跳躍,帥氣地飛躍七里香。
“哈弟?!”葉甘慶簡直不敢置信,“給我滾回來!”
哼哼,狗才不理咧。
原想飛腿去追自己的愛犬,但身旁女子踩着三寸高跟鞋,後腦勺剛才還受過撞擊,走路都不大穩了,更何況是跑?葉甘慶心裏嘆了口氣,只好托着她的手臂,沿着巷弄慢慢走來。
“別擔心,哈弟只可能去一個地方。”他安撫着,不由得苦笑,“那是我朋友開的一家咖啡館,哈弟要是撿到什麼亂七八槽的東西,全往那個地方送去,我常懷疑,它八成被咖啡館裏的某人下了魔咒。”
程家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她認命了,註定戀情結束便要大交厄運,在心裏,她倒很阿Q地安慰自己——至少這證明,張上泰不是她的了再休養生息個幾天,她相信,自信心就會全數回籠的,屆時,她又是那個美美的莉莉安,又會有一拖拉庫的男人圍在她身邊打轉,她能找到那個真命天子的,她都這麼、這麼努力了,一定可以的。
忽然,葉甘慶轉過健康的麥色臉龐,豐唇勾勃,細長眼中熠熠生光——
“真的很對不起,你的包包要是壞了、髒了,我會賠償的,你不要擔心,也不要生哈弟的氣,我想……它應該很喜歡你,嗯……”他聳聳肩,眉心擰了又放,坦奉地說:“可能感覺得出你是好人,還有,哈弟超喜歡大美女。”
“呃……”
稱讚她漂亮美麗的話,程家欣從小到大不知聽多少人說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假狗之名,拐着彎說她是美女。
她感覺得出這男人對她有好感,卻不咄咄逼人,很紳士、很自然,不太像她曾經交往過的那些……迎向他的視線,她心中突然一熱,連忙壓下那古怪的想法。
他的確不像她歷任的男明友。她喜歡“奶”一點的男人,就是皮膚要白些,五官英俊,唇紅齒白,眼神懂得放電,最好笑起來要帶點邪氣,懂得哄女孩子開心……反觀他,除碩長身形外,長相沒一點符合她的既定條件,她不可能對他產生異樣感覺,絕、不、可、能。
深吸口氣,她假裝要撥弄頭髮,藉以避開他的扶持,聲音持平:“待會兒找到包包,我就離開……謝謝你。”
美女不笑時,比冰山還冷。葉甘慶深深凝視她姣好的側臉,有些自嘲,原打算跟她自我介紹的,看樣子也省了。
“已經到啦。”他下巴一努,雙手改插在口袋裏。
程家欣順着望去,那小小的招牌十分精緻,雖不特別顯眼,卻很有自我風格。
葉甘慶率先爬上圓木階梯,邊說:“這家店取的是德文名字“Glvck”,跟英文的“Luck”是一樣意思,代表幸福、幸運。進來吧,這裏的咖啡和點心很不錯,可以嘗嘗。”
鼻間漫開奇異的氣味,她一時間分辨不出是何味道,只覺得有股無形的力量正悄悄拉扯着她的心,彷彿在夢中的夢中的夢中,她來過相似的地方。
不由自主地,她腳步跟隨着他,當懸挂於門頂的鈴當輕顫響起,她走進了那扇玻璃大門。
就在此時——
“汪、汪!”悠閑的爵士樂中混進兩聲狗叫,程家欣發現自己立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因那隻破壞一屋子安寧氛圍的哈上奇已從裏邊沖了出來,要不是走在前方的男人替她擋着,那壯碩的狗八成又要壓在她身上。
“汪、汪!”
“哈弟,冷靜下來!安靜!”葉甘慶彎下身中跪着,兩手小惡劣地扯着大狗的頰,不住地搖晃。
“汪、汪!汪——”它玩心重,動不動就竄上竄下,加上有美女在場,要它安靜實在是天方夜譚。
程家欣沒養過狗,但這一次她確定它的確在笑,咧着大嘴,笑得傻愣愣的,衝著她拚命搖擺尾巴,眼珠子還興奮地變換顏色。唉,它真的很喜歡她。
“你別虐待它,它會痛的……快放手啦。”她忍不住扯了扯他的手臂。
冷艷美女竟然替狗求情?葉甘慶微微一怔,有些不是滋味。
“這是家教問題,狗也要有家教,不教會越來越野,這不是虐待。”
“唬汪——”這聲吠叫抗議意味濃厚。
程家欣蛾眉一挑,探出縴手摸了摸狗頭,那毛茸茸的身軀馬上靠過來,諂媚地貼着她的大腿磨蹭。“既然是家教問題,那你爸爸媽媽教你時,也會狠心地扯着你兩邊臉頰拚命搖晃嗎?”
“呃?”這是何意?她拐着彎罵他是狗嗎?或者只是單純質問?葉甘慶沒辦法從那張略微冷淡的美顏得到解答。
他們兩人一向的對話,早引起咖啡館裏許多人的注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而其中笑得最響、最亮的一位,正從櫃枱後方走出,朝他們迎了過來。
“小葉大哥,你這一任女朋友很不賴喔,有Face、有身段,反應也快,真好。”巫筱曉嘿嘿笑着,麗容鑲上蜜似的,甜孜孜的。
左胸悄悄浮動,葉甘慶瞪了她一眼。“別亂說,我和這位小姐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萍水相逢,連名字都還不知道,更何況,他還有個現任女友,感情蜜裏調油,他專一得很。
巫筱曉眨眨水眸,瞧了眼臉容淡紅的程家欣一眼,美唇微抿,似笑非笑的又說:“唉唉,人和人之間,總是由第一次接觸開始呀,不是嗎?”
葉甘慶就怕這古怪的小妮子說些玄之又玄的話,忙轉移話題:“巫奇呢?怎麼不在這兒?’他喝慣老闆巫奇煮的咖啡,雖知道店裏的點心口碑極佳,但他向來不愛甜食,很少嘗試。
巫筱曉又笑,“怎麼大家都想找我哥呀?他貴人事忙,早出去啦,我在不好嗎?”
葉甘慶眉心微乎其微地皺摺,想直接詢問那隻手提袋在哪裏,然後掉頭走人,可是巫筱曉快上一步,親親熱熱地挽住程家欣的手臂,拉着她往裏邊走去,邊走邊說:“你終於來啦,我準備了一份點心給你,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很不錯喔,你一定喜歡。”
程家欣愣了愣,搞不太清楚狀況,不由得問:“小姐,請問……我們認識嗎?”
奇異的店、奇異的場景、奇異的俏麗女子,她似乎闖進一個用常理無法解釋的空間。
“我們不認識嗎?嗯……”巫筱曉步伐一頓,歪着小臉,食指輕敲着下巴,忽然,疑惑一掃而空,笑得亮麗。“重點是你會吃我做的點心,至於咱們認不認識……呵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