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惡魔
“蔓菁，我看着你就覺得很親切。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曾經我一直想有一個自己的女兒，但……卻是一個兒子。”她笑容一僵，沉沉嘆了一口氣，包含太多無奈。
“如果是個女兒，興許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沈蔓箐心中一動，“是他不好嗎？”
陽光透過樹葉投下斑駁的光影。
車轍滾動，碾過枯葉，咔咔作響，但心頭卻是難得的寧靜。
“他很好，那孩子從小就很聰明，學業第一名，也很孝順，聽我的話。以前是聽我的話。但是後來……他可能有自己想做的事。”
“夫人，為什麼我來這裏幾天了，都沒有見過你的兒子。”沈蔓箐眼裏帶着淡淡的質疑。
“他回來的。”女人說完，微微側身。
“今天幾號了？”
“二十一。”沈蔓箐沒有多想。
誰料女人竟一臉興奮，“二十一嗎？那今天是他的生日。快帶我回去，我要親自給他做一個生日蛋糕。他每年都要吃的。等會兒肯定會回來。”
這完全就是個擔心兒子的中年婦女。
沈蔓箐突然動了惻隱之心。
“蔓菁，你怎麼了？”見她不動，女人又催促了一句。黑眸一片澄澈，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的阿遷只是個小孩子。他遠沒有別人看到的那麼堅強，這些年我們母子東躲西藏，幾乎每年都要搬家，但你知道嗎？他從來沒有埋怨過。”
懂事的令人心疼。
沈蔓箐安靜的聽着，女人現在病情嚴重，本不應該勞累，但她堅持一定要做一個蛋糕出來。所有人都拗不過他，只能去準備材料。
“蔓菁，你幫我拿一下草莓。”
“他們父子倆都很喜歡吃草莓。”女人寵溺的回憶當初過往種種。
沈蔓箐就在旁邊聽着時不時附和一句。
眼前這個女人是在羅老爺子最失意的時候出現，也可能是這個原因，她的純潔美好很快走進羅老爺子心裏。
“外人都以為我是貪圖他的錢。可其實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有什麼。只是覺得這位大叔很有趣。”少女一樣的純真再一次浮現在女人臉上。
“他有妻子。知道的時候我便決心要離開。可沒想到……有了阿遷。我不忍心傷害這個無辜的生命。”
眼淚毫無徵兆的湧出來。
沈蔓箐遞過去紙巾，女人抬眸，詫異的笑了笑，沒有接。
任由眼淚落在麵粉上。
“他救了我。可是我不想成為第三者，我帶着孩子離開了……”
“直到去年年初，他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生命。狠心奪走了阿遷。讓阿遷去做一些他不願意做的事。突然，我覺得他變了。
可是……蔓菁，我的阿遷是個善良的孩子，我不能陪在阿遷身邊了，我希望他們父子倆能好好相處。所以讓他跟着去那個陌生的家，你覺得我的想法對的嗎？”
沈蔓箐沒有做出評論。
“羅老爺子，死了。”
簡單的六個字落下，空氣陷入死寂。
女人和面的手輕輕顫抖，整個人像是僵住了。
沈蔓箐心中突然生出一抹罪惡感，她眸光閃了閃，“葬禮在羅遷的操辦下已經完成。死因成謎，羅遷先生對外稱是心臟病。”
“不可能！他沒有病。”並且身體一直很好。
女人雙眼猩紅，唇瓣顫抖，眼淚啪嗒掉了。
“你，當真沒有騙我？”
沈蔓箐點了點頭，“羅老先生的確死了。”
女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沈蔓箐早有準備，手疾眼快把他扶住。
“夫人，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
沈蔓箐又不是傻子，通過今天一整天的對話，她早已經猜到，女人知道她的身份。
或許從這開始的自我介紹，女人就有所察覺。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死。他連我都可以救活，怎麼就不能自救？”
女人抬手捂住臉失聲痛哭。
“那個女人為什麼要這麼狠心？明明她已經得到一切了，可以日夜陪在他身邊。她恨的只是我，為什麼要傷害他！”
由始至終，這個善良的女人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兒子才是那個殺人的惡魔。
“不會的……”
“事情都已經上了新聞，您要看看嗎？”沈蔓箐拿出準備好的報紙遞過去。
最近幾天都有關於羅氏集團的新聞。
她手裏這個，剛好是媒體猜測羅遷是殺人兇手的。旁邊還附帶了一系列證據。
“這些人胡言亂語！阿遷是愛他父親的。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還說什麼為了我……”
女人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一把拉住沈蔓箐的手，瞳孔猛縮。
“怎麼了？”
“我想打電話給他。”她要親耳聽到。
沈蔓箐拿出手機。
女人渾身都在顫抖，撥通了熟悉的號碼，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通電話里。
她神經緊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方才接聽電話。
“阿遷，我現在好難受，你趕緊回來。”她說完，迅速掛斷了電話。好像進入了另外的空間，失魂落魄。
“也許……他會騙您。”
沈蔓箐可以想像這個女人對羅遷有多重要，甚至高出他的性命。
“不會，我的阿遷不會說謊。”女人一年篤定。她哪裏來的自信沒有人知道。
“為了報答你幫我。和傾聽我的無聊言語。等會兒阿遷來了之後你可以躲在洗手間。”
女人很聰明，她早早就知道沈蔓箐想要得到的是什麼？
羅遷來得很匆忙，額頭浮現冷汗，嘴裏還喘着粗氣。
待看到母親沒事，這才笑了，“媽，你這麼著急是幹嘛呀？”
聲音輕柔，像是對待一個孩子。
“沒事兒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我知道你是大忙人，現在沒空來陪我了。”
“媽，我是想儘快處理完外頭的事，好騰出時間好好陪您，這樣咱們就不會被任何人打擾。”黑眸一閃而過的狠厲。
沈蔓箐想到羅老夫人心頭咯噔一下。
“最近外頭有沒有發生什麼？”女人揚起臉，笑着詢問。
她眼睛依舊是紅紅的。
羅遷頓了頓，搖頭，“沒。媽，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難道是照顧她的護工？
這個地方是羅遷精心挑選，特地為他母親建造的。裏面的醫護人員，甚至打掃衛生的阿姨，都是經過他層層篩選。按理說不會出錯才對！
“阿遷說沒有，那就是沒有。我的小阿遷是不會騙人的。”女人笑顏如花。毋庸置疑，她完全信任眼前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