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萬千風景不及你眼裏河山(完)

第579章 萬千風景不及你眼裏河山(完)

第579章真的不去找江歸嗎

當年北境失守之後,在前去接應的祁桓趕到之前,林蕭麾下七大將領奮力搏殺,最終,七個人裏面只剩了三個,被東陽軍俘了過去。

這一俘,竟然是十六年。

整整十六年。

久到,當初那個能單手抱着五歲小孩騎馬、練兵場上意氣風發的青年將軍,如今竟變成了一個臉上滿是胡茬子、雙目蒼涼、鬢角如霜的中年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死了。

畢竟十六年了無音訊,生未見人,死未見屍,沒有人去想過他們可能還活着。

“傅大人。”

室軫平靜看着這一幕,轉眼冷淡看向傅遲,恭敬問:“不知用這幾個林家軍的戰俘,換回我東陽的述律大將軍,可還值當?”

第二日,紫宸殿上,朝臣就昨日宴席上室軫欺辱大寧一事爭執了起來,紛紛道東陽並無結盟的誠心,提議韜光養晦,拒絕簽訂盟約。

另一方認為,這一次和東陽聯盟打西涼,東陽為主戰方,大寧只須出兵出人,便可收回早年被西涼所佔領的失地。

對大寧來說,這個機會可遇而不可求,可謂是千載難逢。

於是,朝堂上激烈爭吵,下朝之後,又在御書房吵,吵了整整三天,也沒吵出個結果來。

湯宥一個頭兩個大,每天案前奏摺堆積如山,還要聽一群老頭子吵架。

這天,湯宥好不容易得了個清凈,便在御花園的魚池旁餵魚,聽得傅遲說起了室軫送回來的戰俘,沉默了片刻,問:“這件事,先生覺得呢?”

他叫傅遲“先生”的時候,便是他實在不知曉當如何的時候。

這個時候,他是真的需要聽取傅遲的建議的。

傅遲想了想,道:“臣認為,如今朝廷上反對簽署盟約的大臣們無非是覺得東陽沒有結盟的誠心,擔心他們屆時倒打一耙,可室軫既然直接把當年大寧鎮北軍中最強的幾位將領送回來,而不是先談再送人,足以見得他的誠意。”

“鎮北軍……林家軍……”

湯宥思量着這兩個詞,平淡問:“聽聞當時戰況慘烈,為何東陽不直接殺了他們,反而要將他們俘回去,還關了整整十六年?”

“陛下,東陽畢竟是以武治國,他們求賢若渴,就跟我朝對待有謀略的文臣一樣。”

傅遲說,“鎮北軍畢竟是除了京都禁軍以外的最強戰力,軍中將領也是大寧數一數二的帥才,東陽想讓這些人為他們所用,也情有可原。”

湯宥沉默着,扔了一把飼料進魚池,看着魚蜂擁而上,又道:“可再如何,室軫在宴席上當眾辱沒朝廷,這是不爭的事實。”

聞言,傅遲笑起來,“陛下若是聽了室軫結盟的另一個請求后,或許就能理解,他當天為什麼會那樣做了。”

“當年藍沙洋一役,陛下可還記得?”

藍沙洋一戰,魏昭迎對峙耶律艽,最後將其生擒,至此,江南戰局被扭轉,大寧掌控了主動權。

湯宥不可能不記得。

“聽聞當時東陽軍艦被炸毀,耶律艽墜海,是魏縣主冒着嚴寒,親自跳下水把人給撈上來的。後來耶律艽被俘,魏縣主對她也多有照顧。”

傅遲看向魚池裏一頓飽餐的錦鯉,“縣主和耶律艽,都是性情中人。身為女子,她們行軍打仗自是有諸多不便,這一次打西涼,耶律艽御駕親征,提出的請求便是——”

“她希望朝廷,能派出魏縣主同她一道,走黃河去打西涼。”

說到這裏,傅遲又補充:“不過室軫在進京之前就得了消息,知曉如今魏縣主已嫁作人婦,依着大寧的規矩,她是斷不可能被派出去打仗的,興許他一時覺得惋惜又憤怒,便失言了。”

湯宥嘆了一口氣,嘀咕了句:“又不是我不讓魏縣主出征打仗的,他這麼一鬧,自己的目的沒達到,還害得我腦瓜子都被吵疼了。”

傅遲聽了,忍俊不禁,“陛下又在說孩子話了。”

“那現在當如何?”

湯宥把飼料全部撒進了魚池,拍了拍手,“他們再這樣繼續吵下去,明兒早朝,還不得把紫宸殿給掀了?”

傅遲想了想,道:“陛下不如再等等。”

“等什麼?”

“耶律艽既是要御駕親征,想必應當還沒那麼快。何況室軫,”傅遲笑了笑,“他也在想辦法了。”

朝廷爭論得越發激烈的時刻,室軫在京都的動向,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盯着。

他倒是不在意,反而明目張胆地去見了祁柏和魏昭迎。

之後,“室軫勸祁柏魏昭迎歸順東陽”的消息便像炸了鍋似的在朝廷傳開來。

一時間,這一場關於結盟與否的爭辯又被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上朝時在吵,御書房在吵,就連內閣也在吵,紛紛都在指責室軫不安好心,指責傅遲引狼入室。

林挽曉得這個消息了,氣笑,“這幫老不朽,好話歹話都讓他們說了,最後也不見做出點實質性的東西來。”

於是她便思量着要如何去安撫傅遲,以及如何解氣。

結果傅遲回來的時候,跟個沒事人一樣,還不像裝出來的,林挽一時開始懷疑這消息的準確度了。

“他高興個啥啊?”

林挽看向給她通消息的袁有全,狐疑,“真的是別人指責他?不是他把別人給罵了嗎?”

袁有全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就御史台的那個曹大人,他們一伙人今兒那叫一個怒火中燒,聽說吵得還差點動手了。”

“大人也跟他們吵了?”

“大人就在一旁看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袁有全補了句,“還笑了兩聲,然後就被其他大人指責他引狼入室了。”

“不過,小的還聽說,”袁有全壓低了聲音,“那位曹大人前幾天納了妾,他家夫人當街叫罵,別提多難看了。聽說曹大人怒及之下,還說要休妻呢!”

林挽曉得這個曹夫人就是那天宴席的時候陰陽怪氣的婦人。

她笑了聲,漫不經心問了句:“那她兒子有出來幫她嗎?”

袁有全搖頭,“嘁”了一聲,“誰不知曉曹大人家的公子是京都有名的窩囊廢啊?還站出來幫她,不嚇得尿褲子就不錯了。”

這事就當一個插曲,林挽聽了聽也就過去了,還是把關注的重心放在了室軫勸祁柏和魏昭迎歸順東陽這件事情上。

她想了想,讓人去給祁家遞了拜帖,第二天便親自上門了。

去祁家的路上經過了傅瑥家,林挽想了想,讓馬車先停下了。

江歸不辭而別,也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了。

林挽聽阿海說,自從江歸走了以後,二公子就跟斷了魂似的,整個人懨懨的,沒有生氣,做什麼都像沒有精神一般。

她先前也同傅遲一道去看過他幾回,人確實消瘦了不少,可心病,到底還需心藥醫。

想到這裏,林挽嘆了一口氣,問杜阮:“還沒有江歸的消息嗎?”

杜阮搖頭,“沒有。”

林挽進到院子裏的時候,傅瑥人坐在石階上,雙手托着臉,兩眼發直,瞥見林挽進來后,幽幽問了句:“你不會是傅遲派來當說客的吧?”

“什麼說客?”

“就現在朝廷吵的那事兒唄。”

傅瑥有點沒精神,“我真不想摻和進去,誰愛吵誰吵,別但凡碰到意見相左的情況就都跑來拉黨結派,要這樣的話,吏改的意義在哪裏?”

林挽走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聽他說完后,有幾分好笑地問:“你又知道我是來當說客的了?我臉上寫着‘說客’倆字嗎?”

傅瑥輕哼了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找我,除了給他當說客,還能是為了什麼?”

“我……”

林挽憋了一下,“我就不能是來關心你的嗎?我是你大嫂哎!”

傅瑥給了她一個眼神,沒說話。

“喂,你這樣我可傷心了啊。”

林挽氣呼呼地看着他,“我可是真來關心你的,老夫人那邊最近可是收到了不少庚帖,你不表個態,我也很為難啊。”

她小心翼翼打量着傅瑥的神情,希望能揣摩出他的意思來,試探性問了句:“所以……你不打算去南都找江歸,也不打算娶親了?”

聽了這話,傅瑥笑得有幾分苦,“天大地大,我上哪裏去找?”

“那你是放棄了?”

傅瑥沒說話。

一時間,林挽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旁人摻和不了。

只是,林挽想到了尚在驛館的江遠之。

他還不知曉自己有個女兒,而這個女兒,也不知曉自己的父親尚在人世。

“阿挽。”

傅瑥突然叫她,沉思片刻后,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起身道:“你若覺得為難,就跟老太婆說,讓她隨便挑一個吧。”

林挽怔愣住,“玉珄哥哥……”

“阿挽,有些事你可能永遠也明白不了。”

傅瑥望着林挽,那一霎那,他眼裏流露出來的蒼涼和苦澀,震了林挽一下,讓她沒由來地感到了幾分凄愴。

而後她就聽傅瑥說了一句她怎麼都聽不懂的話:“現在的我,再也沒辦法為了一個人,而去空守一輩子。”

“你的意思是……”

林挽明白過來傅瑥的決定,一時無言。

其實對林挽來說,她應當是整個京都之中,最能理解江歸之所以不辭而別的人。

就像,當年她入傅家受杖責,而後隱姓埋名遠離京都一樣。

你說她能留下來嗎?

她能的。

只是留下來,就意味着心中最寶貝和看重的那個人,要因此承受世人潑過來的髒水。

不管是當年的林挽,還是如今的江歸,她們非走不可的原因,都是為了守住心裏……最愛的那個人。

“玉珄哥哥,”林挽沉默半天,終是說了句:“江叔叔,江歸的父親,他回來了。”

傅瑥愕然,“江歸的父親?”

“嗯,他沒死,他回來了。”

林挽看着一時半會沒能完全接受這個信息的傅瑥,認真地問:“所以,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去南都把江歸找回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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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家的黑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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