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歸來仍少年

沒錯，齊羽確實是在發獃。

現在他的腦海里，往昔的風風雨雨跟幻燈片似的在腦子裏不斷的過去。

他的心情也隨着這些記憶波濤洶湧。

最後所有記憶散去，只剩下了千嬌百媚的祝青夢，還有那個粉雕玉琢，讓他牽挂不已的小女孩萌萌……

“燈熄滅了月亮是寂寞的眼……”

嗓子剛剛一開，齊羽的聲音乾澀而沙啞，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面上摩擦着。

在這裏聽歌的，都是音樂系的老師跟曾經的優秀學生，他們當然聽歌是行家裏手。

許多人眉頭微皺。

郭有明笑得很燦爛，齊羽這下子臉面可丟大了！

“這嗓子廢掉了，還怎麼唱歌？太難聽了。”

“可惜，當年齊羽是我們音樂系的大歌神，技巧、音調都是上上之選，沒想到現在變成了這樣……”有人唏噓。

“以前祝青夢嫁給他，就是因為他歌唱得好聽，現在恐怕最失望的就是祝青夢……”

眾人議論紛紛，有的可惜，有的人幸災樂禍，還有一些當年沒有追求到祝青夢的人，感覺像是出了一口惡氣。

不管底下如何喧嘩嘈鬧，齊羽的心態依舊良好。

他不緊不慢的繼續演唱。

“……我現在唱的這首歌，就代表我對你訴說，就算日子匆匆過去，我們曾一起走過……”

到了高潮部分，齊羽漸入佳境。

本來一些剛才喧嘩着，嘲弄齊羽的人聲音低了不少。誒

他們驚訝發現，齊羽的嗓音居然一下子順滑了不少，仔細聽還有幾分沙啞，可這種沙啞卻不是那種乾澀的沙啞，反而充滿了一種男人經歷世情之後的滄桑。

有一種很陽剛的質感。

祝青夢原本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緊抿嘴唇，心中暗自忐忑，這會兒她聽着聽着，陡然驚訝的豎起了耳朵，美眸里神光閃爍，驚訝的看向台上的齊羽。

她自然也聽了出來，齊羽唱得居然很有味道。

雖然齊羽的嗓音已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那種高亢清越，在高音部分也沒有從前那樣的穩妥，遊刃有餘，可他勝在嗓音的獨特，對於人心靈造成的衝擊很大。

特別是在低音部分，齊羽的嗓音彷彿能夠將人的靈魂勾走，嗓音里的內容物豐富，能夠讓人有極大的想像空間。

這樣的嗓子，在如今音樂界都是罕見，十分的樸素，沒有任何多餘技巧，聽着就像是看到了秋風細雨中，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漢子雨中品味人生味道。

另外，因為這首歌原本就是一首快樂的歌曲，豁達洒脫。

經過齊羽的演繹之後，滄桑中就多出了一份對人生的淡然。

愈發讓人覺得齊羽這首歌是如此迷人。

不少女同學激動難耐，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機，聚精會神的將齊羽唱歌的情景一絲不苟的拍攝下來。

“……有沒有那麼一首歌，會讓你輕輕跟着哼，送走我們共同過去，記憶從不曾抹過……”

手持麥克風，齊羽輕輕的撥弄着結他和弦。

他感覺渾身愉悅，彷彿每一個乾涸的細胞都打開了。

這些年經歷的風風雨雨，那些困頓苦楚，都在音樂之中，化為最心酸的音符，一點一滴順着他的音樂流淌出去。

越唱，他越覺得嗓子變得順滑，真氣在一點點改變成他乾涸的嗓子，像是涓涓細流讓沙漠長出了紛繁綠意……

祝青夢在下面，不知不覺已經聽得入神。

她面前的齊羽已經有了變化，不再是這些年唯唯諾諾，體弱多病的那個男人，而是重新變得精神煥發，有了昔日青春年少的模樣。

那讓她心動又心疼的模樣。

從前的齊羽，聲音變幻多端，真假音切換完美無瑕，是音樂學院的天驕之子，所有人都覺得他未來前途無量。

此刻的齊羽，已經沒有了什麼技巧性，他就純純粹粹的唱歌，也沒有真假音的切換，尾音乾脆就沒怎麼處理，一切順其自然。

但這樣唱出來的聲音，就像是磁鐵一樣吸引人，每一個音符都像是深淵，要將聽眾的心都吸引進去。

包廂裏面，鴉雀無聲。

只有齊羽的歌聲在上方回蕩，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傾聽他唱歌。

郭有明站在人群中，詫異的看着這一幕，看到周圍人群如痴如醉的模樣，他嘴角哆嗦，嫉妒猶如火焰燒得他幾欲發狂。

音樂系畢業的高材生，郭有明當然也能聽出來齊羽聲音的獨特之處，雖然現在齊羽唱歌聲音不怎麼樣，可是他此刻已經超出了炫技的境界，僅憑聲音就能夠將人拉進歌聲的情緒當中。

齊羽一曲唱畢，全場掌聲雷動。

所有人看向齊羽的目光，既欽佩又複雜。

“……簡直唱得太好了，齊羽的嗓子確實壞了，可也沒有全壞。就這樣的破鑼嗓子，裏面蘊含的情感豐富，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符彷彿都蘊藏了無數的人生悲歡離合，蘊藏了太多的故事……唉，我們的時代需要這樣的音樂啊。”江教授感慨不已。

他毫不吝神對於齊羽歌聲的欣賞，這番話他是站起來，面向在座的每一個人。

“確實。現在太多的選秀節目，上去的選手一個個技巧性十足，動不動就拼高音、拼真假音，但是拼來拼去，淪為油滑，沒有太多真情實感……在我看來，齊羽這樣有故事的聲音才是真正的好聲音。”有教授同樣站起來，應援江教授對齊羽的評價。

有了兩個音樂教授的評價，相當於一錘定音，肯定了齊羽這次演唱的成功。

許多人心潮起伏。

剛才的齊羽在他們面前，就像是一無所有的乞丐，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值得他們欣賞，甚至不少人對齊羽冷嘲熱諷，覺得齊羽一文不值。

可一瞬間，齊羽現在成了眾人追捧的對象，在唱歌這個領域完全甩了他們幾個檔次，明明跌落成泥的乞丐，再次成為了那個風度翩翩，被人所矚目的少年郎。

這樣的反差簡直太強烈了。

“粑粑，粑粑好厲害哦。萌萌太崇拜粑粑了。”萌萌雖然聽不懂齊羽唱的是什麼，但是小東西天生就崇拜爸爸，在聽到一些人對爸爸讚美有加，小東西樂壞了。

萌萌心裏面這一瞬間充滿了驕傲，她就知道自己的粑粑很棒棒。

“……麻麻，你幹嘛呀，是不是被蚊子咬了？萌萌給你吹吹。”突然，萌萌就看到抱着自己的媽媽紅了眼，眼眶中有晶瑩的液體在打轉。

平時萌萌被蚊子咬的時候就會哭，她天真的以為祝青夢同樣是被蚊子咬了，心疼媽媽的小東西，嚷嚷着要給媽媽祝青夢吹一吹被咬的地方。

“萌萌，媽媽沒有被蚊子咬……傻孩子。”祝青夢哭笑不得，親昵的捏了捏小東西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