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堵進死路
忠勤伯不是高高在上,以為憑他一人之力便能拿捏住整個沈家嗎?
但是從現在起,忠勤伯註定沒有好日子可過了,因為整個忠勤伯府的生死存亡可是牢牢攥在他瀋水北的手裏!
瀋水北越想越激動,只要一想到這本奏摺呈給皇上之後,忠勤伯便會因此入獄,而雲兒和忠勤伯府的婚事也能就此作罷,他心裏便覺得暢快!
忠勤伯絕對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死在他這個未來親家手裏!
瀋水北心中得意連連,待轎子停下之後便急不可耐地朝御書房奔去。
當今聖上已登基二十年,雖已年過五旬,但精氣神十足的好,雖然早年也曾做過不少心狠手辣之事,不過仍不失為一位憂思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的仁君。
只是瀋水北今日來的不巧,他趕到御書房的時候,汪太傅恰好來宮裏同皇上議事。
他躊躇片刻后,將那些奏摺交給了候在殿外的總管太監曹德玉。
至於賀今朝上告忠勤伯貪污軍餉的摺子則被瀋水北壓在了最下面,怕的就是汪太傅會看到,畢竟這忠勤伯乃是擁立大皇子的重臣,而大皇子乃是皇后的養子,皇後偏又出身汪家,是汪太傅的女兒,有這層層關係在,難保汪太傅不會保下忠勤伯一條命。
將奏摺都交給曹德玉之後,瀋水北仍是不放心,在宮門外還等了一會兒,直到汪太傅出來,他見汪太傅臉上並無什麼異樣之色,這才安心坐轎離去。
回到家后,瀋水北只要一想到皇上看見那本奏摺后的反應,便忍不住期待起來。
不出一個時辰,外面一定會傳出忠勤伯下獄的消息,而忠勤伯府沒了主心骨,哪還有心思辦什麼喜事,到時候,他就可以神氣十足地告訴雲兒,他這個做爹的已經為她出了心裏那口惡氣了!
就為了這揚眉吐氣的一刻,瀋水北從正午一直等到黃昏時分,直至夜幕降臨,也未曾聽見宮裏有什麼消息傳出來,一時間有些坐不住了。
不可能啊,皇上向來勤於政事,照理說汪太傅離宮之後,皇上一定會立馬審閱那些奏摺的,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動靜?
難不成曹公公忘了把奏摺呈給皇上?
不,這也說不過去,曹公公是宮裏的老人了,做事向來穩妥,不然也不可能在皇上跟前伺候,更無可能擅自扣下那些奏摺。
可既非如此,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瀋水北在前廳坐立難安,便是想破了天,他也絕對想不到,此時的皇上正在御書房和裴寂對弈。
裴寂很早就來了,只是不想和汪道遠碰上,所以在汪道遠同皇上議事時,他一直待在御書房的偏殿內看書。
等皇上讓曹德玉去叫他時,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靠在軟榻上睡著了,直看得皇上又氣又想笑。
“那間偏殿乃是東離歷代先皇小憩之所,還不曾睡過外臣,裴寂,你這膽子倒是不小。”
裴寂不卑不亢道:“方才是皇上說讓臣在裏面自便,臣才睡着的,不想這會兒又成臣的罪過了,既是如此,那臣往後便不進去了。”
老皇帝聞言挑眉,“你這話的意思,倒是在怪朕了?”
裴寂微微頷首,“臣不敢,只是汪太傅所言之事實在無趣,臣聽着聽着便睡著了,還望皇上莫怪。”
老皇帝嗤的一聲笑出來,“瞧瞧,你這人的性子就是傲得很,三言兩語,又把過錯推到汪道遠頭上去了。”
裴寂見老皇帝心情大好,視線掃了眼龍案上的奏摺,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
皇上疑心重,但最不會懷疑的便是聽話的臣子,他在偏殿假裝睡着,一來確是在聽皇上的話,隨性自便,如此皇上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更加信任他,二來則是避開了汪道遠同皇上所議之事,免得皇上以為他一直在偷聽。
汪道遠前來面聖的時候,皇上並未讓他走,而是讓他躲進了偏殿之中,其實何嘗不是在試探他?
只可惜,皇上自以為了解他,殊不知,他所表現出來的只是有意讓皇上看到的一面罷了。
老皇帝不知裴寂心中所想,微嘆一氣后讓曹德玉擺上了棋盤,煩悶之時,老皇帝就喜歡和裴寂下棋,如今裴寂已經摸出皇上的性子了。
而他也知道皇上為何會如此煩悶。
這兩年,朝中大興土木,以致國庫漸漸空虛,而汪道遠方才進宮,又提議皇上給工部撥款建造艦船以抵抗海上倭寇所用,提議倒是好的,只是汪道遠提出的數目太大,皇上這才犯了難。
“往年宮裏修宮殿時,都是從海上運來的原木建造,而今倭寇肆虐,工部不得已只能從蜀北深山伐木,只是蜀路不通,原木又運不出來,修路的代價又遠高過了伐木,可若是建造艦船,單單一隻就要數百萬兩白銀,如此算來,此事倒像是走進死胡同了。”
裴寂凝聲道:“艦船肯定是要造的,如今江浙一帶僅靠吳將軍所率領的三十萬大軍駐守着,根本難以抵抗野心勃勃的倭寇,若是艦船增多了,一來可以提振將士們對抗作戰的信心,二來也能震懾倭寇,海上的原木之所以運不過來,根源就在這些倭寇身上,故而從長遠來看,只要解決了倭寇,國庫自會慢慢充盈起來。”
說到這兒,他抬眸看皇上一眼,接着道:“只是建造艦船方面的事,臣不太懂,不過汪太傅所說一隻艦船要數百萬兩銀子,確實太多了,按照往年的預算,最多也才八十萬兩,也不知汪太傅怎麼多算了這麼多。”
老皇帝凝眉道:“以前建造艦船之事是沈山南管的,他這個人腦門清,賬目算得比誰都清楚,所以各部的賬也是清清白白的,他死之後,打造艦船之事就交給忠勤伯了,不過他所呈上來的賬目,朕也看過,或許真像汪道遠說的那樣,因為原木貴了,所以艦船的造價也跟着高了吧。”
裴寂聞言,意味莫名地點了下頭。
“既然汪太傅都這麼說了,想來忠勤伯多半不會做假,不過汪太傅提議之事,自然還要同戶部和工部商議過,拿出確實可行的預案之後再實施也不遲。”
話落的同時,他不動聲色地往棋盤上放了一枚黑子,將皇上的白子徹底堵進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