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中也，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餐廳一角，白瀨拉着中原中也，想說服他什麼，又要強忍住聲音不讓周圍的人聽見。

此刻是早上7點，在酒店提供自助早餐的10樓餐廳里。

與白瀨的激動不同，中原中也面無殊色，搖頭說：“白瀨你不用說了，我不同意。”

“為什麼？”白瀨聲量終於有些微微控制不住，“只要和黑幫合作，就能分得懸賞的一半，那可是整整五億，五億啊！”

“這件事沒你想得這麼簡單，”中原中也面沉如水，耐心為他解釋，“且不說黑幫會不會信守諾言將賞金分給我們，白瀨你有沒有想過事後可能面臨的報復，組織里那麼多孩子，根本無法安全轉移。”

“這不是有你在嗎，中也，”白瀨笑得自信極了，自信的依憑就是中也的異能，“你的異能是無敵的！我們根本不用懼怕任何人，任何勢力！”

在他的幻想中，早應該這樣做了，憑藉中也的異能，他們羊完全能站到橫濱前台大殺四方，獲得更大更多的利益。

中也靜靜看着他：“我不是萬能的，不能做到所有——保護全部成員。”

“那就主動出擊啊，把反對我們的都……”

白瀨兀自不服氣，還要說什麼，中也攔住他：“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同意，這有違我的原則。”

原則？白瀨氣得簡直想發笑，他們這種被拋棄的孤兒，需要什麼行事原則，弱肉強食就是這個世界的天理。他還想說什麼，就聽得柚杏的聲音傳來。

“白瀨，中也，你們選好食物了沒有？”

先前他倆約定好了，趁早餐的時間他去找中也談話，如果那位大小姐靠近，柚杏就出聲提醒。

白瀨抬頭一看，果不其然，那位眼高於頂的“凜小姐”，正與柚杏向這邊走來。

“你們在討論什麼？”若松凜似笑非笑瞥了一眼白瀨，轉向中也詢問。

她單手端着碟子，上面盛着許多精緻的早點，就份量而言，遠遠超過淑女正常食用的量，不過見識過昨天她吃東西表現的三人，都不會對此表示驚奇。

“沒什麼。”

中原中也看到她的笑容，明知有柚杏在側，她不可能實時監聽他與白瀨的對話，仍有種這位大小姐什麼都看透了的莫名感覺。

她到底為何來橫濱，原因真如她執事說的那般簡單？面對昨夜的槍林彈雨，她毫無懼色，有恃無恐，是依憑着什麼？

中原中也很少有看不透的人，但那位執事少年與這位大小姐卻是例外，直覺告訴他，答應與黑幫合作，與他們為敵，絕非好主意。

“今天去帆船和港口博物館怎麼樣？反正就在這附近……”

若松凜笑着和中也討論着接下來的行程，二人漸漸走遠。

“可惡……”站在原地的白瀨看着他們的背影，握緊了拳頭，明明只不過是……居然敢反對他的提議！

“白瀨……”柚杏擔心地喚了他一聲。

白瀨回過神來，已經想通了什麼，對柚杏說：“柚杏，你相不相信我？”

*

參觀完同在橫濱港未來21區的紀念公園，一上午就結束了。午飯若松凜打算在地標大廈的商業區餐廳吃，所以四人正要往返市中心，結果在回去的路上，又一次被黑幫成員包圍了起來。

若松凜百無聊賴地打量四周。“時機把握的真好。”她隨意地贊了一句，此刻他們剛好走到某條路最為偏僻的路段，該誇讚黑幫真會見縫插針，還是說引路的某人引得好呢。

中原中也這次都懶得聽對手放狠話，讓異能直接從腳下擴散開去，一眾敵人霎時間就被超強的重力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真是方便的能力呢……”

若松凜避開了異能區域，端詳那些倒霉的傢伙，即使沒有太宰治的資料，這幾日的接觸足夠讓她判斷出中原中也異能的能力和使用方式。縱使換做她來應對，也只有不被對方異能捕捉到這一方法。不過快到極致的一擊必殺，正是她的拿手之技。

白瀨一見事件解決了，從後方上前拍了拍中也的肩膀，笑道：“中也，既然事情解決了我們就……”

話還沒說完，笑容僵硬在他臉上，他視線往下移，握着匕首的手上，閃爍着被異能包裹的紅光，再寸進不能。

“白瀨……”中原中也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臉上的失望之色再明顯不過，“我以為此事的利弊，我與你分說得很清楚了。”

他一停止異能，正在掙扎的白瀨立刻因為慣性後退了好幾步，聽到他此言，白瀨臉上五顏六色，像把所有顏色摔到一起的調色盤，最後才停留在慍怒的紅色上。

“開什麼玩笑，你只要戰鬥就好了，做決定的事，我來就好！”他動作誇張的揮手，終於口不擇言，“你以為你是什麼！什麼羊之王，可笑，不過是我們推上前台的傀儡！”

“你果然是這樣想的。”中原中也面色不變，似乎早預料到是如此。

若松凜卻眼尖地看清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一縷失落，像是長久以來雙方心照不宣掩蓋的醜惡事實，終於曝光於人前，雖然心裏早有準備，還是會受傷會感到疼痛吧。

“我最討厭你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樣子，乖乖聽話去戰鬥不就……”白瀨還在大聲指責中也，忽地被人打斷。

若松凜站到他們中間，舉手示意：“打擾一下，我沒猜測錯誤的話，白毛你勾結了黑幫，想要出賣我和中也君沒錯吧？”

她捏着下頜，苦惱地思考下：“這樣我工資不給你們結了哦，可是合同當初是算你們三個人一起簽的，唔……這樣好了，”她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錢都打給中也君好了，反正除了他，你們兩個根本沒出什麼力嘛。”

“滾開，可惡的有錢佬。”白瀨氣急敗壞，直接揮舞匕首朝着若松凜而去。

中原中也動作更快地上前一步，雙手捏住匕首前端：“白瀨，羊想要長久發展，就不能只考慮眼前的利益……”

忽地，一股大力直接將中原中也從原地推開，正好避開了刺向胸口的一擊，中原中也坐倒在地面，震驚地望向自己顫抖麻痹的雙手：“怎麼會……？”

白瀨一副計謀得逞的樣子，持匕首指向他：“這是你逼我的，中也，你現在才是羊發展的阻礙。”

“是飲料吧，”剛剛適時將中也推開的若松凜開口解釋，“在博物館裏，當時走累的我們，飲料是交由粉毛去買的，她買的不是那種密封的罐裝瓶裝飲料，因為不好下毒，而選擇了那種可以打開蓋子的現泡飲品，毒就是在那時下的吧？”

若松凜回憶起那時粉毛遞過來的咖啡，“不過沒給我的飲料里下毒，是看不起我嗎？”雖然給她下毒絕對不會得逞就對了。

由於毒素麻痹，中原中也這時連自主站起都不能了，他轉向柚杏：“是這樣嗎？”

柚杏因他的視線害怕得後退一步，卻還是鼓起勇氣大喊：“都是中也不好，為什麼不聽白瀨和我的話！”

“是這樣啊……”中原中也低下頭去。

*

遙遠的別墅里，太宰治正躺在草坪里曬太陽。

“差不多到時候了吧……”他用手遮住眼睛，喃喃道。

“你這人真是可怕，”一旁庭院裏，里世界第一殺手，里包恩坐在小巧的遮陽傘下，正悠閑地品嘗一杯手沖咖啡，“真同情那個被你設計的人。”

“不不不，這怎麼叫設計呢？”太宰治半坐起，搖着手指輕笑，“里包恩桑你要知道，已經腐爛的傷口，即使用繃帶重重包裹住，還是不會痊癒，到了腐蝕入骨的時候人就會沒救了。想要徹底治癒，只有將腐肉全部挖出來，人才會重新變得健康哦~”

里包恩：“原本人家的傷口，還沒嚴重到腐爛的程度吧，撒點消炎藥說不定就治好了。”

言下之意，明明是太宰治讓傷口感染腐爛，非棄不可的，目的是逼中原中也作出決斷。

“哎呀，當初這個主意可是里包恩桑和我一起商議的呢，怎麼現在就成了我一個人的主意了。”語氣聽起來委屈極了，但看到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你就會發現他其實完全沒受影響。

他笑眯眯揭穿到：“畢竟當初通過秘密渠道，在橫濱黑市下懸賞的人，可是里包恩桑你哦。”

太宰治不是不知道黑市在哪裏，只是如今他年齡和身份，在黑市沒有任何說服力，但里包恩就不一樣了，他有一萬種方法神不知鬼不覺辦好這件事。

“既然到了這個時間點，里包恩桑別忘記去取消懸賞哦，雖然我是不覺得有任何人能拿下凜啦。”

“已經取消了。”里包恩剛發完訊息，手上的手機就變回了變色龍的外表，他重新端起咖啡，悠然品嘗起來。

*

“阿拉，這是怎麼回事？”

正在若松凜、中原中也和白瀨、柚杏緊張對立的時候，一道陌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眾人側目望去，只見一位路過的大叔扔下購物袋，逕自跑到半坐於地的中原中也身旁，抓起他的手就開始上下其手檢查。

不一會兒就聽到他慶幸地說：“還好，只是有麻痹功能的神經毒素，不會致命。”

若松凜蹲在一旁看他檢查，好奇地問：“你是醫生嗎？”

“雖然有在經營診所，但現在已經沒有執照了，不好自稱醫生呢。”森鷗外摸着腦袋笑得憨厚，直接將自己是黑醫的事實曝了出來。

若松凜沒在乎這件事，直接和他討論起來：“中也君這樣沒事嗎？需不需要馬上送醫院？”

森鷗外從醫生的角度建議：“放着不管等代謝掉也沒關係，不過要想馬上好轉，當然還是去醫院好得更快。”

“喂！你們兩個，是不是當我不存在！”白瀨揮刀大喊。

“這位少年，打擾醫生治病是很大的罪過哦。”

森鷗外從陰沉的聲線，一下跳回活潑的樣子，對白瀨告誡道。

“不要多管閑事！”隨着白瀨的聲音，比先前中原中也打倒的數量多一倍的黑幫成員蜂擁了出來，將眾人包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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