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孩兒你多大
原本以為,這家令人“聞風喪膽”的武館,裏面一定烏煙瘴氣。而經營這家武館的老闆,不是大花臂肌肉男,就是殺馬特非主流。
但當蘭湉真正走進去時,卻被裏面精緻的裝潢所震驚。
其實裏頭說精緻也沒多精緻,只是相較於腦海中固有的“魔窟”印象,那兒實在乾淨太多。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和”字,用楷書端端正正地寫着,裝裱精美懸挂於大廳中央。不知道為什麼,蘭湉總覺得這字有種掩耳盜鈴的味道,就像一個天天殺豬的屠夫在自己頭上綁一根紅布條,上面印着“珍愛生命”幾個字一樣扯淡。
最前面是一個擂台,四四方方的,周圍還有圍欄圍着。左右兩側是兩條窄窄的甬道,錯落分佈着各種大房間和小房間。
而最令蘭湉印象深刻的,是瀰漫在空氣中淡淡的檀香味,莫名給人一種安定舒緩的感覺。
她一時有些怔愣,懷疑自己進錯了地方。
這怎麼跟佛堂似的?
然而在看到從裏面走出來的大花臂肌肉男時,她才瞬間放下心。
至少老闆是正常的。
染着一頭銀髮的肌肉男拿着本冊子,邊走路邊轉過頭說話,快到蘭湉跟前時才堪堪停下。
扭頭看到一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睜着一雙大眼審視地望着他,不禁也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小姑娘這是來找哥哥,還是來找爸爸啊?咱們這兒是武術館,不是舞蹈室,你是不是走錯了?”
在方原的觀念中,這種看起來柔若無骨、乾淨純潔的小姑娘,就應該彈彈鋼琴練練舞蹈,就算不學這些,也應該待在家裏看書寫字,反正無論怎麼著,都不可能到他們這邊來。
而且蘭湉一看就是那種好學生的樣子,要說是過來學武的,逗他玩兒呢?
蘭湉上下打量對面的男人一眼,把他質疑的目光照單全收。
搖了搖頭,語氣鎮定,“沒有錯,我是來找你的。”
方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難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
然而話音剛落,就被後面的人摜了下後腦勺,“別貧,只要進來的就都是客人。難道我剛跟你說的是廢話?”
因為被方原壯實的身子擋得嚴嚴實實,所以蘭湉看不到後面的人,只能瞟到他露出來的一小截髮頂。但他的聲音很好聽,有種易拉罐拉開后,第一口氣泡冒出時的誘人感,讓人忍不住想湊近。
被打后的方原眉毛突然往上跳了下,就像偷吃剛出鍋的菜被家長抓到的小學生,眼角眉梢糾到一起。揉着腦袋,嘴巴向外扯,“對不起賀哥我錯了,這不是這孩子看着實在太幼了嗎,萬一不小心在咱們這兒摔了碰了,到時候家長再找上來……”
方原邊說邊往旁邊讓,有點瑟縮地弓着腰,讓後面的男人走出來。
男人戴着副銀邊眼鏡,穿了件純白襯衫,下擺一絲不苟地塞進西褲里,露出一段瘦削冷硬的腳踝。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點兒褶皺,整個人看起來矜貴又禁慾。
“禁慾”這詞還是蘭湉看言情小說學來的,之前她總覺得這詞很魔幻。
可能是因為周圍的人都把慾望刻在額頭,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無論給對方造成多大的困擾,即使把對方的生活毀了也在所不惜。完全不懂得剋制自己,像最原始的動物,靠身體的優勢獲得最初的主宰。
所以她一點也理解不了,怎麼可能會有人“渾身顯示出禁慾的氣質”。
但看到這個男人後,她忽然覺得,禁慾就應該是像他這樣的。
身姿像矛,神情像盾,把最極端的兩樣東西糅合在一起,袒露出不言自明的底氣。
因為足夠富足,所以不再有慾望。
笑看着你的時候,彷彿你也變成不可多得的存在。
蘭湉一不小心紅了臉。
賀斯來到蘭湉面前,舉着手裏的冊子又拍方原一下,笑罵,“閉嘴。”
接着他用那雙天生多情的眼睛掃視着蘭湉,半晌,撓了撓下巴,“看着是挺小。”
微俯下身,領口隨着他的動作敞開,兩截清瀝的鎖骨就這麼明晃晃地遞到蘭湉眼前。
眼梢輕挑,唇角含笑,“小孩兒你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