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身體被掏空
隱姓埋名。
“派人查個徹底。”九五之尊輕道,對燕岐的忌憚顯而易見。
呂衷點頭,朝着殿內已從床榻上爬下來的美人兒使眼色,美人云髻鬆軟婀娜搖曳,上前攬住了天子的腰身。
“陛下,春夜寒涼……”女人話語嬌柔,指尖撫上他胸膛。
還未痊癒的傷口微微觸痛卻抵不過玉軟溫香。
天子擺手,呂衷適時的退了下去。
殿外依舊瓢潑大雨,水滴順着屋檐成串滑落。
呂衷弓着身穿過長廊一角,又扭頭看了看遠處的寢殿,男人都喜歡千嬌百媚的女人,天下百姓是,九五之尊是,他這麼多年尋訪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的美人送進宮中討歡心,也算得,投其所好。
大太監掏出錦帕擦了擦掌心的雨水。
“大人。”
頭頂突然出現道沙啞嗓音,畢恭畢敬,那人身着深潭綠鑲銀綉紅邊的錦服,如同深夜裏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匐在屋檐,全然不顧傾盆大雨淋個濕透。
呂衷沒有抬頭,他知道是誰,直起了身,昂首挺胸的。
“湖榭雅敘的貨,可有下落?”
黑夜中的男人沉聲:“是,鎮軍侯順藤摸瓜,尋着白口油的商貿通路,摘了不少的屯點,快如秋風掃落葉。”
眼角的雨水令他眸光被遠處宮燈映照的鋥亮。
燕岐不查鑄坊、不查礦石,反而從裴兮寶發現的白口油着手。
呂衷眯眼:“好個鎮軍侯。”不動聲色暗度陳倉,明知瑛娘與湖榭雅敘的少女掠賣案經手不少京城要員,翻不上朝廷,他索性借周府尹息事寧人,私底下暗查白油貿易。
江家人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但他身為太妃外甥掌軍議政沒有離開過京城,誰替他查訪各地商點?”呂衷自言自語,突地眸光一亮,“南郡十三商行,各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想不到裴盛遠在千里還不忘幫襯‘義子’趟這渾水。”
大太監心裏有了打算。
“可要將鎮軍侯私下調查窩藏兵器一事宣揚?”黑衣人抿唇。
“不,驚動了太妃容易不了了之,找一個陛下願意相信的人。”
呂衷眼角餘光都帶着無盡夜的寂冷,他將擦拭過雨水的錦帕棄於草叢,負手而去。
傾盆大雨在半夜驟停。
裴兮寶醒來時還睡眼惺忪,卻突然發現院落里的海棠樹長出了花骨朵,茂茂密密。
小伙姑娘心花怒放,轉頭看到桌案上擺着個盛漆八寶妝盒。
鎏金雕花。
她“咔”的打開鎖扣,竟是滿滿一妝盒的美人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裴兮寶連忙合上蓋,鑽出窗子左顧右盼卻掩不住臉上一紅,誰送來的,不言而喻。
她蹲下身翻了翻紙簍,就知曉,燕岐那個傢伙昨日趁她睡著了偷偷看她的抄字還……笑話她寫小情詩!
可惡。
小姑娘跺了跺腳。
將滿盒子紅豆塞進床下,穿戴整齊揣上荷包,投餵了翻羽兩根胡蘿蔔后,裴兮寶出府去了渝和醫館。
阿芙頂着眼底淤青連連打哈欠。
“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裴兮寶有些詫異。
“還不是張太醫,三天兩頭把我傳進宮,非說太妃娘娘的餘毒需要我來清,我把看家底的方子都開給他了還不省心。”
阿芙嫌棄的指着馬車:“諾,今兒個還得去太醫院,不過有兮寶陪我倒也不悶。”
小姑娘還沒答應就被拽上了馬車。
張太醫似很摸得清“小師姐”的習性,派來接送的馬車裏擺滿了京城的糕點小食。
阿芙抓起就往嘴裏塞:“張太醫最近把五殿下平日的湯藥都翻了個遍……這個、這個還沒我做的好吃。”她忍不住吐槽手裏的點心。
楚戎的血可作藥引,這事兒讓老太醫起了興趣。
“你沒有告訴他楚戎服食渠黃漱骨丸的事吧?”
阿芙搖頭悄聲咬耳朵:“我不想惹事。”更不想將她阿爹牽扯進什麼皇權陰謀里,如果楚戎自個兒願意吃,就算最後腸穿肚爛死,她也絕不攔着。
裴兮寶拍了拍她的手,若有所思。
太醫院前,早有小童候着。
院中植滿了長青柏,綠油油的,還有沿牆一排垂楊柳,這個時節柳絮漫天。
“阿芙姑娘,張太醫方被聖上喚去,他拜託您將葯送去承露宮。”小童躬身帶路。
阿芙就湊着裴兮寶咬耳朵:“老頭子喜歡在院裏研究小毒物新藥方,添一位減一味的都來過問我,我好像快成了他的老嬤嬤……”
看的出來,阿芙怨念很深。
裴兮寶噗嗤一笑,看到那葯童快步上前與個小太監交頭接耳的。
“那是聖上寢殿的小公公吧。”
阿芙點頭,她整日混跡於此,幾個宮的丫鬟奴才都認得出。
“聽說皇帝老子自打遊獵回來身體就不太好,臉色不善脾氣暴躁總是驚夢咳血。”
“有這等事?”
“太醫院焦頭爛額,但是我瞧着吧……”阿芙突然笑地神秘兮兮,將手裏正煎的湯藥倒入溫着的鎏金盞,“是後宮美人兒太多,身體被掏空了。”
“身體被掏空?”裴兮寶蹲在一邊托着臉頰,不恥下問。
阿芙擺手:“哎呀,我、我解釋不清楚,等你成親后就明白了。”
什麼事還得等成親才明白,神神秘秘的。
裴兮寶也不追根究底,聽着不遠處的小葯童街談巷議、竊竊私語,阿芙拉着她就往承露宮跑。
姜淑妃喜愛美容養顏之物,畢竟女人到了這個歲數都怕自己年老色衰不得寵,當然,九五之尊的後宮美人何其多,淑妃不想獨寵六宮,只要天子記得她,時常來轉轉也心滿意足。
阿芙進殿送葯,裴兮寶未得傳召便留在外頭候着。
承露宮在蓬園外,桃紅柳綠春意盎然,她轉頭就瞧見園角牆邊掠過一抹衣衫,不正是方才在太醫院裏見到的那個小太監。
他來承露宮做什麼?
還是……在偷偷跟着阿芙?
裴兮寶躡手躡腳貼着牆根,想要瞧瞧他去了哪道宮門,突得轉角頭頂落下一片陰影,小姑娘她驚的倒抽口氣。
“裴小姐,何故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