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夢
這邊，大半夜的，沈雲軒早就睡下了。
不過，在接到單若宸的電話后，深知事情的輕重，他連抱怨都來不及嘀咕下，衣服也沒換，穿着睡衣抓起錢包就往外跑。
好在他運氣不錯，一出小區門口就攔到了出租車。緊趕慢趕地，只花了十分鐘就到了景尚小區。
等他上了樓，來到8208室，卻見房門大敞，從裏面透出來明亮的燈光來。
看到這，沈雲軒不由微微一愣：什麼情況？連房門都沒關。
不過，他也只是愣了那麼一秒，很快地就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往房間裏沖。
站在單若宸的房門口，沈雲軒就能聽到衛生間裏傳來嘩嘩嘩的水聲。
衛生間的門也沒關，沈雲軒循着聲音走到衛生間門口，探頭進去，透過淋浴房那敞開的縫隙，就看到單若宸穿着浴袍，就那樣站在花灑下。
大大的水流就那樣從他的頭頂上直直地往下灑，穿着的浴袍就跟落湯雞那身上的羽毛似地，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什麼情況？
老大不是說他在家門口遇到歹徒，出大事了嗎？
合著十萬火急地電召自己過來，就是為了要看他演一出美男淋浴圖？
可那也不對啊，你說說，你要讓我看美男淋浴，那你好歹也穿得涼快點，秀秀身體線條什麼的啊！
現在這幅場景，別說美感什麼的了，沈雲軒怎麼看，都覺得他家老大的身上寫着「可憐兮兮」這四個大字。
「老大，我來了，那個，你沒事吧？」雖然衛生間的門沒關，沈雲軒還是敲了敲門，提醒裏面的人，自己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單若宸這才關掉花灑，褪掉粘在身上的衣服，轉過身，走出來，拿起一條浴巾隨意往自己的頭上、身上抹了抹。
「你自己沒長眼睛嘛？」
在聽到單若宸的這句話時，這會，沈雲軒也總算是注意到了單若宸臉上的異樣。
此刻，他的臉上還帶着絲絲未褪的紅痕，那雙平日裏總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這會眼白的部分泛起一團團的紅霧，眼皮浮腫，眼周一圈紅得極其妖艷。
嘖嘖，那樣子，比拍哭戲ng了十次還要慘得多啊！
「老大，你，你這臉是怎麼弄的啊？」沈雲軒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要不是很確定，他家老大沒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估計沈雲軒這會都要往他家老大是不是有自虐傾向這方面去歪歪了。
「你要是被人拿着辣椒水往死里噴，你就知道了」，單若宸說這話的時候，拿着浴巾的手上因為太過氣憤了，青筋都冒出來了。
聽到這句話，沈雲軒不由咽了咽口水。
這會光看着單若宸的那張臉，不用親自去嘗試，他都可以想像得到，剛被噴到的那會那滋味該是多麼的酸爽了。
想到這，沈雲軒不由打了個寒顫。
幸好啊，幸好，這等「待遇」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要不，自己還真是承受不起啊！
「愣着幹嘛？還不趕緊送我去醫院。」看着面前還傻站着的助理，單若宸這會真的很想敲開他的腦子，看看他那奇葩的腦子裏到底裝着些什麼？
話說回來，他剛才好像還從沈雲軒的臉上看到了那麼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怎麼，自己受傷，這小子倒是開心上了？
看來，果然是自己平日裏對他太「好」了呀！單若宸如是想着。
「是，是，是，我這就下去開車。」沈雲軒說著，又看了眼單若宸那光溜溜的身板子，想了想，還是先走到衣帽間裏，挑了套運動服，遞到單若宸的手裏，這才轉身去拿車鑰匙。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電梯，上了車，很快地，車子便「轟」地一聲駛出停車場，往醫院而去。
*****
這一夜，不只單若宸那邊不好過，對於趙星茗而言，無疑地，也是輾轉反側的一夜。
本以為，回來后很快就會睡著了，可誰知，躺下去后，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她就再次醒了。
「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
金黃色的陽光透過樹梢，慵懶地打在平坦的草地上，綠油油的小草一棵又一棵，挨得緊緊地，一點點的縫隙都沒有。
在草地的正中間，鋪着一張白色的布，上面坐着一個女人，穿着淡黃色的連衣裙，露出纖細筆直的小腿，身前的白布上，放着很多很多的吃食。
各式的小餅乾、水果、包裝鮮艷的糖果，清一色都是小孩子喜歡的。
不遠處，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草地上不停地跳着躍着，就像一隻脫了韁的野馬，歡快，自由又自在。
整個場景美得就像一幅最好看的畫，色澤鮮艷，生動又鮮活。
趙星茗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漸漸地，她離女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就在她即將看到女人的那張臉時，整個人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拽走了。
下一秒，剛才看到的那溫馨的畫面便被另一幅場景所取代了。
黑，好黑。
到處都好黑啊！黑得伸手都看不。
冷，好冷。
真的好冷，那種冷意就像一條惡毒的蛇正惡狠狠地直往人的骨頭裏鑽去。
嗚嗚嗚！
嗚嗚嗚！
媽媽，我要媽媽。
媽媽，你在哪呀？
凄清的道路上，傳來一道低低的抽泣聲，夾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里，聽起來模糊不清。
長得彷彿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路上，一道小小的身影邊抹着眼淚邊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着。
每走一步，都會在泥濘的路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印子，濺起幾滴小小的水花。
驀地，一道驚雷炸起，小女孩伸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就那樣直直地站在路中間，碗口大的白線劃破天際，就像一頭呼嘯的猛虎直直地朝人撲來，猙獰又可怖。
啊！
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
呼！
呼！
呼呼呼！
趙星茗猛地從床上坐起，她緊緊揪住自己的衣領，心臟「噗通」、「噗通」地，就跟戰場上敲響的戰鼓聲似的，那般的激烈。
長長的眼睫毛在白熾燈的照射下一顫一顫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白兔。
等眼睛漸漸適應室內那強烈的光線，心跳慢慢地平復了下來，趙星茗這才抬手輕輕拭去額頭上那幾顆細小的水珠。
原來，是又做夢了啊！
這樣的夢，趙星茗這些年來，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
每次，都是睡着睡着，就突然間會陷入夢境裏。
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久到趙星茗都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為什麼會一直重複做這樣的夢？
夢中的那個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為什麼，明明只是在做夢，可每次驚醒，她卻會覺得夢裏的一切都異常的真實，真實到，就彷彿那些都是自己曾經親身經歷過似的？
輕輕蹙起兩道好看的柳葉眉，趙星茗伸手一探，拿過手機，打開一看：3:05。
她記得，自己聽到那陣腳步聲和敲門聲的時候，是1:15分，也就是說，自己這次才躺下不到兩個小時，就又醒了。
既然睡不着，趙星茗也不再躺着了，索性起身，打開房門就往外走。
所過之處，燈光全部被她給點亮了。
邁過落地窗，行至大大的陽台上。
隔着欄杆，遠處眺望。晶瑩剔透的霓虹燈點綴着這片朦朧的夜色，一閃一閃的，就像銀河中那一顆顆璀璨的星星，讓人不自覺地就會迷失在其中。
這，就是b市的夜景嗎？
看起來，好像跟她在i國看到的也沒什麼兩樣嘛！
不，也還是有着些許的不同。
i國的夜晚，可以聽到從教堂那傳來的鐘聲，「當…當…當…」，一聲又一聲，悠遠而肅穆，就那樣輕輕地叩在人的心房上。
想着想着，趙星茗的神情不由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