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紫衣公子
蘇華年淡道。
白依依不免得嘆氣。
還是昨晚的蘇華年,更有趣一些,他現在這個模樣,她根本不敢同她說話,更別提摸他的臉了……根本是在老虎臉上拔毛。
“今晚老夫人下葬,在下葬之前,你可能查出她所中何毒?”
蘇華年雙眸獵豹一般,漆黑深邃。
白依依想了一想,道:“我試試吧,不過……我得在老夫人身上,提取一些毒,可能會冒犯到。”
“可以。”
蘇華年眯起了雙眸,眸底掠過一抹殺氣,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下的毒!
人死亡后,原是要停屍三日再下葬的,但蘇老夫人是中毒而死,屍體和自然死亡的不同,今晚便得下葬。
爾後,白依依便穿了一身白衣,將頭髮半束了起來,在腦後系了一條白色髮帶,先去吃了早飯,便和蘇華年請來的仵作一起,到靈堂掀開了棺槨。
仵作檢查之後,確定了老夫人是中毒而死後,便按照以往的經驗,和白依依一起分析了下毒的過程。
“老夫人左手指腹上有針眼,是有人直接將毒素注射進去的。”
仵作蹙起眉頭,同白依依說了有半個時辰,在冊子上記錄了些東西,這才轉頭離去。
白依依足在這兒呆了幾個時辰,直到老夫人的娘家人,及生前所熟知的人過來哭喪,才離開了此處,此時她已經將毒藥的成分,分析的八九不離十了。
眾人在靈堂內大哭時,白依依則同蘇華年一道,站在了靈堂隔壁的房間內。
“毒裏面所含的成分,都甚是常見,但其中有一種藥材,是直接導致老夫人斃命的,在我老家很是稀有,不知道在這裏,是不是常見之物。”
白依依大眼睛微動,咬了一口包子,墊了墊飢腸轆轆的肚子。
白依依雖害怕死人,但她也不知為何,一點也不怕老夫人,甚至很是心疼。
她這一世,過的也是苦。
蘇華年眉頭微蹙,聲音喑啞:“何物?”
“砒雲花。”
蘇華年眸底掠過一絲寒芒。
據他所知,在整個皇城內,只有一家藥鋪售賣砒雲花,且價格不低,極為稀少,想要買到一朵,不是件易事。
蘇華年將此事,同白依依說過後,白依依忙道:“藥鋪喚作什麼名字?”
“仲山閣。”
“我們立即過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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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白依依坐在蘇華年對面,小心道:“蘇閣老,我是從宮內偷偷出來的,我怕陛下知道,他在……”
“本閣已經給他寫過信了,讓你暫且留在蘇府,調查本閣母親的死因,他已經同意了。”
白依依這才鬆了口氣,但心中依舊忐忑難安。
她總覺得……她不顧雲處安的命令,擅自離宮,等她回到宮內后,雲處安不會輕易放過她……
等到了藥鋪門口后,白依依掀開了車簾,朝外望了過去,猛地蹙起了眉:“閣老,藥鋪已經鎖上了,老闆是不是已經跑了?”
蘇華年正襟危坐,面色冷意不減,斂眉道:“他逃不了。”
不過半刻鐘時間,蘇華年的人便將老闆捉住,摁着他的雙手,逼他跪在了馬車前面。
老闆看起來三四十歲,生的很是瘦弱,他在看見蘇華年的那一眼,便被他那雙冷漠的眸子,給嚇的面色發青,渾身不停打着哆嗦。
“蘇……蘇閣老……”
老闆見過蘇華年的畫像,一看他這副派頭,便猜到了是他!
他見蘇府老夫人過世了,覺察到不對勁,這才連夜逃跑,誰知道,竟還是落入了蘇閣老的手裏!
“你將砒雲花賣給誰了?”
蘇華年眯起了眸,身上寒氣極重,劍芒一閃,直接抵在了老闆脖頸上!
老闆被嚇的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傻了一樣,蘇華年問什麼,他便下意識地答什麼。
“一個……一個模樣俊俏的紫衣公子……”
“他喚作什麼,現在在何處?”
“我……我不知道,他離開的時候,好像是朝着花船的方向去了……”
“尋畫師過來。”
蘇華年冷道。
“是!”
很快,畫師便按照老闆的描述,繪了一張畫像。
老闆看着那張畫像,忙道:“對,差不多了!那位公子的長相,和這幅畫像有九分相似!”
蘇華年將畫像卷好,丟到了白依依手中,便命人將老闆關押了起來,帶着白依依一道,去了老闆口中的花船。
他們怕引起別人注意,便將頭上系的白布取了下來,白依依另在白衣外面,披了一層黛色的輕紗。
兩人付了銀子,入了最大的一個花船后,蘇華年便坐在了椅子之上,手中握了一盞茶,垂眸飲了一口,雙眸利劍一般,朝着四周望着,尋着紫衣男子的身影。
“這位公子,您有沒有看見過這個人?”
白依依手中拿着畫像,朝着黑衣男人舉了起來。
“沒見過。”
“這位公子……”
白依依在這兒問了半個時辰,都沒有問到那紫衣男子的下落。
此處的花船並非青樓,只是有些賣藝的人,在此唱曲跳舞,要些賞錢罷了,客人有男有女,還有夫妻一道過來的,無非是在家中呆的閑悶,來此處看看熱鬧而已。
但就算如此,有些男人見白依依長相不錯,又孑然一人,一直在這兒拿着畫像尋人,似是在尋自己夫君,不免對她動了心思。
一個男子看了白依依許久,面上含着笑意,伸出了手,便要來握白依依的手!
“小娘子要在這兒尋誰啊?”
他那隻手還未碰到白依依,空中銀芒一閃,一把匕首便將男子的手,生生削了下來,鮮血濺了一地!花船之內,立即響起了男子的哀嚎聲!
蘇華年眸色冰寒,身上威壓極強,那男子縱然知道是蘇華年乾的,可他也不敢惹蘇華年,他望了蘇華年腰間的腰牌一眼,面色煞白,忙將斷手撿起來,逃也似的離開了此處,心想着若跑得快,大夫還能將他的手給接上!
蘇華年腰間的,只是左獄的腰牌罷了,若這花船上的人,得知了他的身份,不知得被嚇成何等模樣。
花船內見了血,瞬間驚起了一片動蕩!一些膽子小的女子,忙朝着花船外跑了過去,一時間亂的很!
白依依心中一動,忙將那把匕首撿了起來,她剛打算將其交給蘇華年,便看見了一道紫色身影,從她身邊掠過,而那男人的面龐,竟和畫像上的一模一樣!
“蘇……蘇公子!你看!”
白依依忙伸出了手,朝那男子指了過去!
蘇華年身影一閃,便將白依依抱在了懷中,運起了內力,跟在了那男子身後!
其實,在蘇華年砍下那登徒子手的時候,白依依心中是有些怕的,但害怕過後,心中又有些發暖。
在這個世上,除了姥姥以外……又有旁的人,願意護着她了。
真好。
蘇華年隨着那男子,一路到了一品閣。
此處名字雖喚的清雅,卻是一個青樓。
那紫衣男子並未發現,在他的身後,有人在一直跟着他,只若無其事地入了一品閣內,看了會兒花魁唱曲兒,點了一個姑娘,便入了房間等着,看起來不似什麼正經人,倒像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花花公子。
站在青樓門口,蘇華年清冷的眸微動,道:“白依依,你在門口等着,本閣自己進去。”
“為什麼?”
“不為什麼。”
青樓不是乾淨地方,她一個姑娘家,還是不去為好。
蘇華年說罷,便將白依依一人留在了這兒,獨自一人入了一品閣。
白依依站在一品閣門口,一雙大眼睛微轉,便等蘇華年走遠之後,自個兒偷偷跑了進去。
她還是進去吧,說不定能幫上他什麼忙。
在白依依心中,並沒有青樓的概念,也完全不知青樓是做什麼的,進入的毫無壓力。
一品閣內的人多,她走到裏面之後,便不見了蘇華年,因這處的姑娘,全都打扮的艷麗無比,甚是耀眼奪目,白依依衣着素雅,倒惹得了不少人側目。
“這是哪個院裏的丫頭,這般不懂規矩,穿成這樣便來陪酒了!”
“她這種姑娘滿大街都是,客人是來尋刺激的,可不稀罕她這穿着的!你們幾個,趕緊給她換一身衣裳,看着真是晦氣!”
幾個女人蹙眉朝白依依望着,神色甚是不悅。
很快,便有一個打扮得稍微素雅些的女人,走到了白依依身邊,朝白依依行了一禮:“這位姑娘,您是哪個院兒的?奴婢先帶你上樓改裝吧。”
這個女人只是伺候姑娘們的丫鬟罷了,沒有資格穿那般明艷俏麗的顏色,等在一品閣內呆上四五年,學會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才有資格和姑娘們一道陪客。
白依依眉頭微蹙,朝着那丫鬟望了過去,眸底掠過了一抹警惕:“改裝做什麼?”
她說罷,雙眸微動,朝着四周望了一眼,便見這一品閣的男人們,身邊都坐了一個女人,有的男人身邊,甚至做了兩三個女人,跟雲處安後宮的嬪妃圍着他,倒是一樣的。
可這裏不是後宮……不對勁。
就在這時,有個男人從懷中拿出了一錠銀子,朝着女人手中拋了過去,那女人心中歡喜,忙按照男人的要求,給她唱了曲兒。
白依依大眼睛微眯,似是明白了些什麼。
這地方……男人給錢,女人陪客,誰也不強迫誰,一場交易。
這女人想要自己改裝,八成是將自己當做這裏的姑娘了吧?
就在這時,一個身着黛粉色團花齊胸,看起來約二三十歲左右,走路婀娜,手中拿了一個團扇的女人,從樓上走了下來,眉眼笑意如春,聲音發酥:“阿嬌呢?這丫頭跑哪去了?客人都在房裏等那麼久了,都不見上來。”
“姐姐,阿嬌還在房裏塗胭脂呢!”
紅衣女子站在樓下,拿着朵花在手中玩着,倚在了門口,笑靨如花。
“呀,趕緊去催上一催,可別讓客人等着急了,那紫衣公子模樣生得俊美,是咱們這兒的新客,出手闊綽,可一定得把人留住,若是成了常客,看着也養眼吶!”
“我現在便去。”
紅衣女子說罷,便朝着前面走了過去。
白依依聞言,眸底掠過了一抹精芒,她伸出手來,將丫鬟推到了一邊,笑着道:“今日來的匆忙,我這就去改裝,不勞姑娘費心了。”
她說罷,便跟在了紅衣姑娘的身後,隨着她一道來到了阿嬌的房內。
紅衣姑娘喚過阿嬌之後,便轉頭離開了此處,白依依則藏身在了柜子後面,朝着阿嬌的方向望了過去。
她們口中的那位紫衣公子,極有可能便是她要尋的人,她得偷偷混到那紫衣公子的房裏,拿迷藥將他迷暈,等蘇華年過來拿人……